她戒备心很重

    白雾缭绕踪迹难寻据说有通天之梯的神山一直是六界众生心驰神往的地方,传闻中神山是天道之主栖息之地,只要上了神山天命降临可与天道并齐长生。

    多少年来,无数凡人妖魔甚至是修道之人都了劲的往神山钻,都没能经过第一道门的考核,终是败兴而归。

    而神山的主人白泽帝君,掌管着天界众仙的仙运,众仙往来神山更是勤勉。可惜多半时候都是白跑一趟,压根见不到帝君一面。

    神山的第八峰,藤萝和妙法端着两个灵果和一碗白水煮的鸡肉往桐桥殿的方向走去。

    藤萝想了三天三夜了,还是想不通,“你说,我们第八峰也不缺天才地宝,怎得帝君只吩咐给病人吃这些东西。”

    她说着掀开手里精美的瓷器,略带嫌弃的看了眼碗里白花花的鸡肉,连个油腥都没有,这让人怎么咽的下去口。

    第八峰不像一二峰的神君神女们,已经辟谷没有口腹之欲,他们平日里还是顿顿都要吃些灵果仙兽的。

    妙法性子活泛不耐寂寞,修道之路本就无趣,第八峰需要做的杂事也不多,平日里就喜欢游走在各峰之间听点八卦,尤其是各个峰主和帝君那些大人物的故事,更是吃瓜吃的欢快。

    这会儿见藤萝一脸不解,想起桐桥殿住着的人,再联想一下关于帝君那四海八荒都知道的往事,探着身子四下里看了看,没瞧见第三个人,压着嗓子与藤萝咬耳朵。

    “你说,这殿里住着的狐狸不会是帝君从青丘偷来,以解相思之苦的替身吧。”

    青丘主君与帝君的桃色新闻,六界之中人尽皆知。青丘主君跳了诛仙台后,帝君都着急的吐血了,由此可见帝君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般无情,说不定是抹不开面子才多次将青丘主君拒之门外。

    谁曾想,那青丘主君站在诛仙台上说跳就跳,待帝君赶到,整只狐都魂飞魄散了。帝君当即面色煞白,当场吐出一口血来,这谁看了不都得说一句用情至深嘛。

    自青丘主君魂魄消散后,帝君闭关了几百年,出关后整个人看起来消沉了不少,由此可见青丘主君的仙逝对他的打击之大。

    那仙界情爱话本里不都说了吗,爱一个人至深,会情不自禁的追寻一切与那人相像的人或物,甚至找个替身慰藉相思之苦。

    这桐桥殿里的人妙法虽然没见过,但那殿里的气息是狐狸没错了。这六界之中,要说狐狸,让人首先想到的可不就是青丘嘛。

    再看这狐狸被帝君关在第八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由不得妙法不往这处想。

    当然,他没有说他们第八峰很差的意思。

    “嘘,不可妄言!”藤萝听他口无遮拦吓了一跳。

    虽然第八峰比较偏僻,平日里鲜少有人会来,但也不可私下嚼帝君的舌根。

    再说,这只狐狸是被帝君亲自送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帝君有空了就会来探望她。万一与帝君本人撞上,说不得要被重罚。

    帝君最是重规矩了。

    妙法也想起了帝君的行事作风,当下吓得脸色煞白,他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寒战,拽着藤萝的袖子小声央求,“好姐姐,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呀。”

    藤萝见他被吓到了,知道他长了记性,摇了摇头不欲和他多说,只将自己的袖子自妙法手里拽了出来,抚了抚上面的褶皱继续朝着桐桥殿走去。

    妙法在她背后吐了吐舌头,面上恢复了些血色,紧随着她的步伐往前走。

    桐桥殿在第八峰的北面,这里三面临海,蔚蓝的海水与天同色,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像个天然的屏障。

    周边除了桐桥殿这个主殿,再没有别的建筑,可以说是人迹罕至荒凉无边了。

    藤萝与妙法从主峰走到这里都要花一炷香的脚程,一路走来别说是人越来越少,就连那些灵鸟雀兽都几乎不见了踪迹。

    妙法又觉得自己方才猜错了,这可不像是藏匿小情人的地方,里面的那位怕不是要被伏法的囚犯吧。

    但什么囚犯又需要帝君亲自送过来呢?妙法挠了挠自己的大脑壳,实在是想不通。

    厚重的梧桐木制的院门被藤萝推开,发出“吱呀”的沉闷声,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妙法吓了一跳。

    像是忽然起了风,院子里的梧桐树在轻微的晃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妙法搓了搓自己手臂,嘴里嘟嘟囔囔,“这地方真不是人住的地儿,看起来阴森的很。”

    随着他话音落下,抬头的刹那正与一双碧色的眸子直直的对上。

    正对着院门的屋子被开了一条缝,缝隙里一双戒备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二人。

    碧色的瞳仁,泛白的瞳孔,眼底流露出摄人的凶狠,像是要将来人撕碎。

    这带着莫名敌意的眼神,饶是平日里素有沉稳之名的藤萝也被吓了一跳。更何况妙法这个生性胆小的小仙,更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随着“哐当”的关门声,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消失不见。

    藤萝与妙法当即将手里的食物放到门口,后退几步转身出了桐桥殿,细细看去两人的步伐还有些凌乱。

    怪不得帝君先前曾专门嘱咐,进了门将东西放下就走,不必上去打招呼。

    里面关着的怕不是个穷凶极恶的妖吧!

    在两人走后没多久,桐桥殿的院子里忽然多出了个人影。

    来人一袭墨色长袍,面如冠玉,双眸淡淡的看向紧闭的门扉,一双黑色的眸子清冷淡漠。墨色的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下巴处的领子被齐齐整整的用烫金的盘口扣紧,袖口的丝线都是对称的蛇纹。

    就连站着的姿势都是挺阔板正,严谨而周正,由此可见来人定是个及其重规矩之人。

    他站在院子里定定的瞧着面前的梧桐木的双扇门,挺翘的眼睫下是沉如墨色的瞳仁,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迈着步子上前将门推开。

    随着面前的房门被推开,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木制的书案被掀翻在地,案几上的笔墨纸砚被扔了满地。打翻的砚台流淌着黑色的墨汁,染的两侧的纱帐东一团西一团煞是难看。

    屋内花盆里的花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的被扔在地上,间或被人踩了几脚,蔫蔫的没了生气。

    梨花木的大床上白色的纱帘乱七八糟的横亘在床沿上,玉枕被随意的扔在脚踏上,上面沾染了黑色的墨汁。

    而床角的被子隆起来鼓成一团,呈三角状微微抖动,像是一只成精了的小怪物。

    白泽将要踏进去的步伐一顿,眸子里略过一抹异色,这才不紧不慢的将步子迈了进去。

    他踏过被踩得七零八落的缅栀子花,微弯下身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宛如上好的白玉,将散落在地的书册一一捡起。

    褶皱的书页被细心的抚平,打翻的砚台施了个清洁咒,瞬间恢复成原状。白泽挥了挥手,被推倒的屏风矗立在原地,踢到的花盆以及里面被连根拔起的花都变得完好无损。

    不过片刻的功夫,乱七八糟的屋内已经恢复了原状,白泽这才不疾不徐的看向床榻上那轻微抖动的一团。

    “你是打算一直躲在床上不见人吗?”

    他话音刚落,床榻的方向就冒出凶狠的“呲呲”声。

    因全身被锦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发出的声音略带些沉闷,不仅听起来半点凶意也无,反而像是小孩子闹脾气。

    白泽并未将她这故作凶狠的姿态放在眼里,坐于案几前将宣纸铺平,摘下狼嚎沾了沾墨汁,于宣纸上落下苍劲有力的“稳”字。

    “你的伤若是再不及时医治,怕是要筋脉尽毁,灵力尽失。到那个时候,恐怕连化形都难了。”

    他话音落下,床榻上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包裹严实的锦被挖开一角,露出一颗乱糟糟的小脑袋,白的发光的面皮下,是一双倔强而戒备极深的眸子。

    除了这双眼睛,大半张脸仍旧埋在松软的被窝里。

    白泽放下手里的狼嚎,抬头漫不经心的看过去,深沉如墨的眸子里是藏也藏不住的厉色。

    白泽作为神山的主人,奉行的是无规矩不成方圆。神山各个峰的弟子,再是离经叛道平日里也将自己收拾的齐齐整整,至少白泽见过的弟子都是规矩有礼的。

    就连第二峰最优秀最心高气傲的榆阳,对他也是恭敬谦逊。

    这会儿见床榻上这乱糟糟的一团,自然是看不顺眼。

    但也知道对方年幼,初化形,又受了重伤,自小生活在山野,没学过规矩。先前任她发泄了半天脾气,不急不须的替她收拾了烂摊子,这会儿要是再继续任她为所欲为,以后怕是不好管教,自然要拿出严厉的态度来。

    榻上那团见他眼神犀利,气势十足,并不惧怕。先前只在被中露出一双黑眸,这会儿就着锦被又朝外拱了拱,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来,呲着一口白牙,恶狠狠的回望他。

    她样貌不过人间三岁稚童的模样儿,细软的长发乱七八糟的披在脑袋上,有几缕还打了结。面皮稚嫩,皮肤白的透明,眼神却蛮横不饶人。

    单看眼睛以为她是个狰狞凶恶的大妖,但配上这张稚子面孔一下子少了些凶气,反倒多了些奶气,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子在闹脾气。

    白泽对她没什么耐心,挥了挥手将裹挟着她的锦被收走,徒留下聆鸢光着身子,措手不及的愣在原地。

    他怎么不讲武德!

    她年纪小,饶是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光溜溜的也不合适,白泽避开视线为她幻化了身衣裳。

    小家伙七手八脚的拽着身上幻化出来的衣裙炸了毛,发出尖利的“呲呲”声,差点要跳起来。

    小手儿紧张兮兮的拉着自己的领口,缩回到床榻一角,憋着通红的小脸儿怒瞪他。

    白泽虽是及时移开了视线,依然看见了她浑身的伤。

    她身上的伤一看就年代久远,有些伤口早已化脓腐烂,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像一块烂肉在身上生了根。小胳膊小腿上皮开肉绽也成了死肉,尤其是靠近心脏的地方隐约能看到当初被捅了一个血窟窿,此时此刻还在隐隐的朝外渗血。

    白泽蹙了蹙眉,有些哑然。

    先前救她时,知道她受了虐待,未曾想竟严重到如此地步。

    将那人千刀万剐,倒是便宜了他。

    他内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不假辞色。

    将一瓶上好的灵药扔到聆鸢面前,“自己将伤口处理了,若是还想活命,就收起你的脾气来。”

    他地位崇高,法力逆天,又与天道并驾齐驱,六界众生无不对他尊崇有加,对待不守规矩的人向来正言厉色,更是有话直说。

    但配上他那张严肃的脸,倒像是在训斥人。

    聆鸢本就是不服管教的性子,又没接触过太多的人,更是软硬不吃。

    她动作迅速的捡起面前的白玉瓷瓶,毫不犹豫的掷向白泽。

    那瓷瓶距离白泽的面部不过一寸,就在空中忽然炸开,白色的粉末飘落在空气中,屋内瞬间弥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

    “顽劣不堪,不服管教!”还从未有人如此抚他的面子,白泽面上闪过一抹愠怒。

    哦,倒是也有这么个人,想起以前那人也是这般无礼,多次惹怒他,白泽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的不快。

    再想起眼前稚子的身份,白泽面上多了些复杂。

    罢了,还是个孩子。

    白泽重新取了瓶上好的灵药,耐着性子走到聆鸢面前。

    他身姿挺拔,站如墨松,面无表情的眉眼仿若高山深海般的深邃,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时候带着威仪。

    聆鸢年幼的小身板在他面前被衬托得更是瘦小,她蹲在角落身上是白色的衫裙,像个雪团子,睁着大大的眼睛警惕他的靠近。

    白泽无视她的防备,提着她颈后的领子将她从床角挖了出来,让她在自己面前站好。

    饶是这短暂的不过一秒的时间,聆鸢依然反抗激烈,小胳膊小腿在空中挥舞挣扎,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对着他张牙舞爪。

    “上药。”白泽将手里的瓷瓶推到她面前,好让她明白自己对她并无恶意。

    釉面的花纹,白玉的瓶口,天青色的瓶身,静静的躺在他的大掌里,毫无威胁。

    小家伙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几秒,这才将挠向他的爪子迟疑的挪开。瘦瘦小小的身板不到三尺高,抬着眸子仰着脑袋直视他。

    白泽看着她的眼睛无波无澜,没有诱哄,没有恶意,与看各峰的山林雀兽无甚区别。

    聆鸢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右手下意识的攥紧裙摆,左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发尾,有些泄气,有些妥协。

    她站在白泽面前的床榻上也不过到他腹部,一头凌乱的头发炸了毛,白泽伸手将她翘到眼睛的呆毛轻轻的弹了弹,算是示好。

    见她并无激烈的反应,这才拉了她的手腕,轻轻掀开腕口的袖子,给她涂抹药膏。

    她手腕的伤痕没有其他地方严重,只留了些泛黑的淤青及两三道鞭痕,破了皮的地方已经结了痂,药膏涂上去清清凉凉的,空气中泛起淡淡的茶香。

    她身子矮,就算站在面前的床沿上,也需要白泽微弯下腰。堂堂帝君,何时这般放下身段就为给个奶娃娃涂药,说出去神山各峰怕是以为他被人射了魂。

    聆鸢自然是不懂这些,她不喜欢旁人太过靠近,尤其是比自己高大威猛这么多的人,那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

    但眼前的人,好像也不算坏?至少他会让人给自己送饭,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这般想着,抿了抿唇,有些乖巧的站着一动不动,任由白泽在自己胳膊上涂涂抹抹。

    两只胳膊都涂抹好了,接下来是胸口……

    白泽沉思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药膏。

    她虽然年幼,还是个孩子,但到底是个小姑娘,又对人防备的很,叫藤萝来服侍她,她怕是不肯。

    聆鸢不懂这些,这个人给自己胳膊上涂抹的东西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而且味道闻起来也香香的,她喜欢。

    自己的胸口很痛,是不是抹了这个东西就不会疼了。

    这般想着,伸手将自己的领口“撕拉”一下拉开,露出渗血的伤口,抬头眼巴巴的瞧着白泽。

    白泽避了避视线,他向来重规矩,平日里从不与女子单独共处一室,端的是矜持端庄目不斜视,就算面前的是个小孩子,也是个姑娘家。

    给胸口涂抹药膏这种行为太过私密,白泽将手里的灵药塞到聆鸢手里,转了身,“自己涂抹。”

    下一秒,袖口被一只小手紧紧的拉住,略带些沙哑的稚子童音在身后响起,话语坚定,“要你!”

    白泽转过身有些哑然,毕竟自从将她带回来,她对人就一直很防备,恨不得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别让任何人靠近。

    胸口靠近心脏,她愿意让自己给她敷药,看来自己是很得她信任了。

    只是,男女大防,这些道理还是得趁着年幼教导她。

    “男女授受不亲,女子的身体不可为外人所看。”他说着将聆鸢的领口拉紧,下一秒猛然撒开手。

    话里的语气一顿,觉得自己方才的动作不妥,嘴里教导着她男女之事,自己却做着不妥的事儿,实在有些打脸。

    “咳,快些敷药!”像是恼羞成怒,白泽的语气下意识的多了些威慑。

    聆鸢年纪小,这些大道理不是他说上一两句就能明白的,只知道他似乎不再愿意给自己上药,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好不容易对他没了防备,面前的人还不领情,她年纪小不懂得控制情绪,只知道很生气,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玉瓶朝着白泽扔了过去。

    白泽对她这忽然的动作并无防备,确切的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接二连三的闹脾气,就连曾经性子乖张的青丘主君在他面前放肆了第一回,也不敢再放肆第二回。

    玉瓶带着些微弱的灵力,力道不轻不重的撞在他的胸口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个粉碎。

    “第二次。”

    白泽面色彻底的沉了下去,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是怒意,如同晴朗的天空忽然布满了乌云,看向聆鸢的眼神也不再平静。

    小家伙对情绪的感知超出了白泽的预料,在他刚刚伸出手打算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时,对方跳起来就咬住了他的手。

    一口尖利的小白牙死死的咬在他掌心一侧的软肉上,针扎一样的疼,又像是被一群蚂蚁咬过一样带了点痒意。

    聆鸢琉璃般的眼珠子里又续满了戒备,呲着一口小白牙死死的咬住他不松口,嘴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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