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覆芸山上的生活可谓是轻松至极。不过程辞意经常能够看见喻往疏炸……不，是从屋子里面传来响声。
当然，后面程辞意再也没怎么见过房顶被掀飞的盛况。而喻往疏也说到做到，在自己屋子附近弄了一个隔音的阵法。
至于时不时从喻往疏屋子里飘散出来的奇怪味道，程辞意选择忽略掉。
有时候程辞意也会好奇在躺椅上休息的喻往疏翻看过的书籍究竟是什么类型。竟然能让一位丹师看得如此入神。
程辞意等来了这个机会。
那是一个很好的早晨，程辞意刚刚练完剑。
喻往疏则是悠闲地坐在躺椅上，目光专注。
他的余光见到程辞意练剑完毕之后，骨节修长的手指放下正在阅读的书籍，倒扣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面。
“小辞，如此，我去给你拿今日该用的药。”喻往疏和和气气地说。
程辞意目光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说：“谢谢喻师叔。”
她和这位喻师叔相处其实还挺好。
就是如果这位喻师叔不是那么负责每天给她来两坨药丸子就好了。
是的。
那个药丸子，要用坨来形容。
程辞意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个药丸子的时候，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药丸子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程辞意捧着药丸子，陷入迷茫。
这个应该怎么吃？
喻往疏体贴的给程辞意送上一杯水。
“将之当做灵果一类服用即可。”喻往疏说。
程辞意啃了一口药丸，又喝了一口水。
有药味的淡淡苦涩，但是很神奇的是，这不算难吃。
吃完程辞意也明显能够感觉到一阵暖流蕴养着经脉，哪怕如今她没什么问题，服用这个也是有好处的。
就是……太大了。程辞意吃完以后如是想。
程辞意收回思绪，趁着喻往疏去屋子里拿药丸的时候，目光停驻在那倒扣的书籍上。
《养生经注》
程辞意陷入沉思。
有些不太明白，再看一眼。
随后程辞意恍然大悟。可能是人上了年纪，是需要看这些东西来养养。
她算算，她师尊如今差不多已经五百岁。喻往疏是她师尊朋友的师弟。挑挑拣拣，估摸着算个过百来岁？当然，她按照神魂算，肯定也得百来岁了。但是按她肉身的年龄，喻往疏和她比起来确实是个老人家了。
她一直没注意，喻往疏面容年轻，但是如果按照她师尊那一辈的年纪来看。喻师叔的确不年轻了。
程辞意此时如此的善解人意。
只是没想到，喻师叔只是表面看着年轻有力没什么问题，内里还是需要补补的。
程辞意懂了。彻彻底底的懂了。
带着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当喻往疏拿出今日份的大药丸的时候，迎接了程辞意过于和善的微笑。
“喻师叔。”程辞意说。
喻往疏察觉到了程辞意态度微妙的变化，但是却不明所以。
程辞意关切地说：“不光是我，你也得注意身体。”
喻往疏：“……？”
他笑容带笑，却也应下了这一声好意。
程辞意想到了自己师尊老人家如今的情况，于是她说：“喻师叔，我还有个事情想要劳烦你。”
喻往疏微微颔首：“小辞请讲。”
“不知喻师叔是否还有类似的书籍，我能否借一些，给我的师尊看看。”程辞意说着，喻往疏的目光也转移到了那本《养生经注》上面。
喻师叔这个年纪都开始注重养生了，那她也得为她的师尊考虑一下。
喻往疏看了一眼书籍，虽然不明就里，却也温和道：“自然可以，我房间里还有许多。到时候我给你拿一些就是。”
程辞意听到这里，目光里蕴含了一些微妙的意味。
还有很多，看来喻师叔的确很注重这些。程辞意如是想。
“多谢喻师叔，”程辞意停顿了一下，接过喻往疏给的大药丸，意味深长地说，“喻师叔，注意身体。”
喻往疏不太明白程辞意为什么重复了一次刚刚类似的话。
直到他坐在躺椅上，继续拿起那本书。
他思索了一阵，看向书名。
那一刻，他仿佛也懂了什么。
喻往疏停顿了一下，喃喃：“……原来是这样。”
这位没什么直系关系的程师侄态度和善，甚至言语委婉。
但是想到程辞意提醒的是什么之后，喻往疏难得的陷入沉默。
此养生非彼养生。
程辞意仿佛误会了什么。
随后喻往疏摇摇头，庆幸地是他此刻已经修身养性多年。
不过……区区小事。
喻往疏如此想着。
.
程辞意在覆芸山住下的半个月，覆芸山迎接了另一位客人。
当时程辞意正在研究喻往疏种在山上的奇特品种。
程辞意已经得到喻往疏的允许，可以采摘一些，不过每个留下一些原株就可以。
拥有通行玉牌的程辞意随意地穿梭在覆芸山上。
在经过另一处她需要采摘的植株面前，程辞意停了下来。
她收回手，站起身，看着下面。
一抹黑影浮现在程辞意的面前。
这是在通过幻阵。程辞意还算冷静地分析。
看着进度，估计也差不多到了最后的关卡。
程辞意随意地坐下歇息，那一抹黑影越来越近，她也能够看见更清晰的面容。
是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当然，这个看上去指的不是看容貌，而不是看大致的骨龄。
毕竟她那位喻师叔看着也才二十来岁。
真的按照容貌来分辨，那整个修真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
不过眼前这黑衣人一身修为已经到了金丹，按照还算天赋不错的情况来说，也应该五十岁起步了。
程辞意一边看，一边拿出了喻师叔准备的零嘴。
一些梅子。
酸酸甜甜的滋味弥漫在口腔里。
那个黑衣男子在最后一关停住了身影，长剑被他紧紧握住。
幻阵的最后一关是幻境，程辞意并不能知道他所经历的幻境。
但是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很痛苦。
黑衣男子猛烈的喘息着，手中的长剑甚至不小心划破了另一只手。
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了地面上。
程辞意面色不变，甚至于见到这种情况也格外平静。
喻往疏设置幻阵，自然是为了避免闲人的打扰。如果真的有人一定要见到喻往疏，那么自然也就要通过喻往疏设置的准线。
幻阵就是这么一个筛选标准。
如果幻阵都没有通过，何必见他。
当然。程辞意这种属于走后门，有通行玉牌却没有拿，甚至于自己闯阵的人不包括在内。
过了一刻钟，那个黑衣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猛烈地喘息着。
等到他平复，他低头看了一眼现状，还算冷静地服用了一枚丹药。片刻后，血液停止了滴落。
程辞意看完了，也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下一刻，黑衣男子眼神敏锐的瞥见了程辞意的身影。
他连忙追上去，问：“敢问这位可是覆芸山的喻丹师喻前辈？”
程辞意：“……”
程辞意在思考。
她转过身来，语重深长：“你打听过你说的喻丹师喻前辈的性别吗？”
黑衣男子迷糊了片刻：“……喻前辈，还有性别？”
程辞意沉默片刻：“……当然有。”
喻往疏的风评被害。
话说，外界的喻往疏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名声。
早知道，当初买消息的时候，应该买的更全面一些才是。
在程辞意说完这句话之后，黑衣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不是不是，在下的意思是，在下并不清楚喻前辈的性别。”
“敢问您是……”虽然黑衣男子看得出来程辞意的修为，但是在这覆芸山上，仍旧对程辞意充满恭敬的态度。
“一位跟您一样目的的人。”程辞意深沉的说。
那就是……病友。
程辞意问：“你也是来求药看病的吗？”
黑衣男子点头，随后又摇头：“不是我，是另一位……”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放轻了起来。
程辞意自然看出来黑衣男子话没有说尽。
不过她也不在乎，朝着覆芸山的住处走去。
黑衣男子见状，很快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女子是谁，但是瞧着似乎对覆芸山很熟悉，想必就是这覆芸山的人。
程辞意抵达半山腰的居所时，喻往疏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
见到程辞意回来了，笑笑：“有劳小辞领路了。”
喻往疏是覆芸山的主人，掌控着覆芸山的幻阵。程辞意自然也明白，在黑衣男子进来的那一刻，喻往疏想必就有所察觉。
程辞意微微一笑：“喻师叔不必如此客气。”
喻往疏道：“我备了一些梅子，小辞若是想吃，再去桌子上拿一些。”
程辞意想到梅子酸酸甜甜的口感，真心实意地说：“喻师叔，你真是个好人。”
听着程辞意的评价，喻往疏颔首。
很好，这半个月以来的第十次好人。
喻往疏想到书中的内容，更加温和了。
小辞的确如同他师兄说的，性格极好。
程辞意也是如此。
喻师叔人真的挺好。
两个人看了一眼对方的脸，很满意。
当初应该没看错。
此刻他们已经下意识地忽略当初有些微妙的怀疑感。
暂且被忽略的黑衣男子目光充满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感觉在闪闪发光，闪瞎了他的眼睛。
可能是错觉。他尽量镇定地想着。
待到程辞意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喻往疏目光变得平淡。
他望着黑衣男子，缓缓开口：“你无病也无重伤。”
黑衣男子飞快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的身份，匆忙行礼：“晚辈孟鸿策，见过喻前辈。”
“喻前辈所言极是，”孟鸿策心头一惊，随后道，“喻前辈，晚辈是来替另一个人求药的。”
喻往疏语气冷淡了些：“求药的人，都要通过我的幻阵。”
“且不可替代。”
说到这里，喻往疏望着孟鸿策的目光有些冷。
孟鸿策顶着这个压力，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来，匆忙道：“喻前辈息怒。”
“在下的那位朋友说，只要晚辈拿出这个东西，喻前辈就会同意的。”孟鸿策动作小心翼翼。
那是一块已经稍微显得陈旧的吊坠。
喻往疏看见那个东西的时候，所有的情绪一瞬间冻结。
孟鸿策动作有些颤抖，却也格外坚定。
片刻后，喻往疏才问：“你那个朋友，叫做什么名字？”
虽然喻往疏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但是孟鸿策却松了口气。
孟鸿策说：“施兆延。”
程辞意在孟鸿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经意地听到了。
她并非故意，而是，喻往疏也并非有避嫌，也不在意程辞意听见没听见。
程辞意正好从屋子里出来，就听见了这个名字。
同样的，她也愣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人。
在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