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带手机出来。”在魇童震惊的目光里，栗子淡定解释：“你说话的时候，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口袋里有东西。喏，就拿出来了。”

    “可，可那不合理啊。”魇童磕磕巴巴地说道。视线垂在倏然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一角，它愤然大叫：“舞草，还没信号！”

    “不，有信号。”栗子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操作指点几下，冷静作出判断。

    界面跳转为黑底白字。一口气划到底，看见熟悉的38楼，她语气越发森然：“它的信号不是通讯联系。”

    魇童凑近些，啧啧叹道：“还是你们人类会玩，搞出这么个小东西就能随意在上面聊天，语音不够，还弄出了文字。”

    文字聊天？

    栗子默然一瞬，瞥他一眼：“那你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这手机没信号，系统自带软件都没反应，只能打开这一个界面。之前是通过手机跟别人交流，现在是别人通过手机跟我们交流。”

    魇童默默拢一拢脱不下来的日式和服，讪讪笑道：“姐，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咱……”它的注意力不自觉被快速变化的界面吸引。

    黑底白字，楼层滚动，真的很醒目。

    栗子手速很快，不多时，沉寂的楼层开始叠高。

    No.39|楼主：天呐天呐，各位大佬，有没有人可以帮帮我，我现在在一个很眼熟、但和我上一秒所在地天差地别的地方。救命救命，这是啥啊，我要怎么出去啊？！/哭唧唧。

    魇童瞪大眼睛，视线在屏幕和凶狠男人脸之间来回移动，少顷轻轻问：“……姐，这是我们能参与的聊天吗？”都大佬了，还会愿意带菜鸟玩吗？

    栗子正埋头准备下一段言论。文字输了一段，她停下来愣了会儿继续，冷不丁丢出一句：“再烦就滚！”

    魇童：“……”哭唧唧就是我。

    No.40|匿名网友6682:好巧好巧，刚进来就看见楼主了/探头。楼主，要不你详细说说，这听起来像是个领域啊？

    No.41|楼主：回复四十楼，啊啊啊啊领域？！尊嘟假嘟？！我我都没看见咒灵，怎么就跳到领域了呢！

    观摩栗子顶着一张棺材脸，敲出这段文字的咒灵本灵·魇童：“……”好好好，你们人类都是虚伪的骗子，就我是天真可爱大傻贝喽。

    No.42|楼主：接四十一楼，忘了说，我又跑去那个任务现场，呜呜呜我倒霉我活该，求求大佬不要放弃我，我听劝，真的真的真的！/倒地打滚，抹把心酸泪站起来～继续说，我这次是带路，结果那里照明的蜡烛灭了，本来应该黑灯瞎火的，我上下眼皮子一眨，就站在卫生间里了/吐血倒地，颤颤巍巍伸出手～大佬救命啊！

    No.43|匿名网友6682:回复楼主，虽然……我很同情你，但这真的很好笑不觉得吗？楼主你是在钓鱼吗？怎么做到很有画面感，有点恐怖但又很假的？

    “噗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越过屏幕，在耳边乍响。

    栗子目不斜视，伸出一只手瞄准魇童的脑袋，重重拍下去。

    “砰——”迷迷糊糊有些清醒的水野玲刚睁开眼，后脑勺钝痛，人又晕过去了。

    遭受二连击的魇童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嘴，蹦蹦跳跳绕着栗子转圈圈，嘴里无声念叨：“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呜呜呜，又欺负我……”

    No.44|楼主：呜呜呜，回复四十三楼，大佬，你听我解释，这是真的，我知道这真的很玄幻，但这不是一板砖拍晕自己，醒过来还是美好的明天新的开始的事呀，呜呜呜，而且我现在在跟你上论坛啊，这……是真的啊/抓头发/默默跪下。

    No.45|匿名网友9970:哇，楼主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挖鼻孔，你要不要上去翻翻自己之前发的。

    刚敲完一段，栗子指尖微顿，上划翻上去，找到之前那位“匿名网友9907”，大致扫一眼他的文字，再翻到底，确认后删去之前一部分文字，继续敲下去。

    No.46|楼主：回复四十五楼，大佬，你听……偶看错了。四十五楼和之前的一位大佬的ID好像啊。欢迎新的大佬/撒花撒花。大佬，我是真的没办法，打工人的命不是命啊/笑哭。我以为带个路就完事，结果又出事儿了。

    No.47|匿名网友9970:回复楼主，可别说我是大佬，我就来看看。楼主，你说你是带路的，那位不认路的帮手呢？他在哪？有他在你至少生命安全会有保障吧。

    No.48|匿名网友6682:楼上那位抠鼻屎大汉，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啊。楼主这一看就是在钓鱼，你还上当，真不愧是“大佬”，佩服佩服。之前帖子里几位大佬至少真凭实据说过几句，你什么意思，托吗？

    No.49|匿名网友9970：回复楼上，五考，我就说说怎么了，碍着你了，我至少还提出点意见，你隔着屏幕好大的口气，上来就判定楼主钓鱼，楼主说你什么了吗？！要是不乐意看就出去，论坛里这么多帖子，你个喷子去哪儿不好，非得来这儿找晦气！

    No.50|匿名网友6682:回复楼上，我喷子？那是你眼瞎！我说楼主钓鱼至少还给他留了点面子，你倒不客气，上来先说楼主言而无信，又说楼主挑刺儿，你脑子里都是你挖不完的鼻屎吗？要是那个帮手在身边，楼主还有理由钓鱼吗？

    No.51|楼主：回复楼上两位，呜呜呜，别吵了两位，我是真的没钓鱼呜呜呜。/托腮

    发完这一段文字，栗子抬手一掌拍在憋笑的魇童的后脑勺，把它和悠悠转醒的渡边警碰个头。渡边警又晕过去了。

    栗子的视线紧紧盯着“匿名网友9970”的几段文字上，眉头微微皱起。

    在被刻意操控的论坛里，一上来就出现容易混淆的ID、带有攻击性的文字、喜欢带节奏的发言者……论坛里一向鱼龙混杂，但在这个时候，最先冒头的人却恰好兼具多种属性。

    这个人是故意，还是偶然为之？

    屏幕一花，楼层又叠高了。

    No.52|匿名网友7445:回复楼主，楼主你先别怕，把情况具体说说，比如卫生间是什么样的，进入卫生间之前你是在哪里看见烛台，蜡烛灭的时候有什么异常现象发生……还有，到目前为止你在论坛上这么久，卫生间里就没出现危险吗？它是绝对安全的吗？

    寂静的厕所里，魇童悠悠然吹了声口哨。这一次栗子没功夫打它。

    真正的大佬上线了！

    No.53|匿名网友9970:哇吼，又来了一个傻子。

    No.54|匿名网友6682:回复楼上五十三楼的抠鼻屎傻贝，大家网上相逢，不要因为你无知就觉得天下所有人都是傻蛋！/白眼

    No.55|匿名网友9970:回复五十四楼，都说是网上了，也请你尊重我！大家萍水相逢，你有你的发言权，我也有我的发言权，我没碍着你，你也别恬不知耻往上凑！傻得儿！

    No.56|匿名网友6682:回复楼上那位有发言权的网友，如果发言权是这么用的，论坛早就被搞垮了。对于你这种人，真理和谎言是一种东西，因为你眼瞎；权利和义务同理，因为你脑残。别一天天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论坛里四处祸害别人/呕。还尊重？你尊重楼主了吗？还真好意思！我要是楼主，跟你在一条河里，我哭也要哭出高水位线，早点和你这家伙断源！

    No.57|匿名网友9970：回复五十六楼，哎妈呀，没文化真可怕，萍水相逢他么是一个成语，哪是你这么解读的？！不跟傻贝计较，晦气！

    No.58|匿名网友7445:回复楼上五十六楼、五十七楼的两位，要是想吵，建议两位另开新楼吵个够，在楼主的地盘对骂，先不论谁更不尊重谁，这是一个求助帖。楼主发布的帖子内容，大家见仁见智，如果不理解不相信，请尊重。

    No.59|匿名网友6682:回复五十八楼，大佬威武，我不吵我不吵/端着小板凳坐坐好。我就看看，嘿嘿，我也很好奇楼主到底进了什么地方。/笔芯～

    No.60|匿名网友9970:回复楼上五十九楼，呵呵，你要不要去看看你之前说过什么，你不是说楼主钓鱼吗？/竖中指。怎么又好奇上了？

    No.61|匿名网友7445:回复楼上六十楼，点击左上角，一键退出，还你一天好心情。/玫瑰花

    No.62|匿名网友9970:回复六十一楼，大佬，你这就不厚道了，我还没看你怎么“大佬”呢，怎么就把我请出去了？切～我虽然没有五十九楼那么舔狗，但也没有说什么攻击楼主的话，就想老老实实窥屏，碍着您“大佬”了？

    No.63|匿名网友7445:回复六十二楼，大佬当不上，论坛里的“大佬”就跟现实里的“专家”差不多性质，你不要期望太高，当心喝水也能中毒死掉。至于你的文字功底……请注意“窥屏”中的“窥”字。

    No.64|匿名网友6682:回复六十二楼，马德，你是讨骂吗？！“大佬”两个字怎么你了？噢我知道了！刺痛你了，那可真不好意思啊～/呕。有本事过会儿，咱们另开新楼聊聊！/重拳出击

    No.64|楼主：回复五十二楼，我也不知道这里安不安全，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吓人的东西，灯光也很正常，咒灵啊什么的都没有，就我和两个普通人在这里，以防万一，我上来就把他们打晕了。然后再说之前，我和那个同伴一起去车库，刚进门，对面的烛台突然燃起来，接着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晚安。”我一睁眼就来到这里。噢，对了，这里发生的事，我记得之前发生过，五年前。但又不一样。女人的性格不一样，我之前来是因为这里有咒灵作乱，我来收拾现场，现在我打晕了两个人，咒灵还没有出现。

    “那我是什么？”魇童把脸凑到屏幕上，盯着“咒灵还没有出现”几个字问。恰好这几个字，栗子之前教过它。

    栗子点击发送键，长叹一口气：终于编完了；手指往上划，边看边丢出一句：“你是猪。”

    魇童：“……可你说过，我是小孩。”

    栗子头也不抬，指尖在屏幕上飞舞，抽出片刻空闲又抛出一句：“猪很可爱。”

    猪很可爱，四舍五入不就是栗子夸它可爱？！

    “……好。”魇童心满意足地笑了，安安静静在旁边继续窥屏。

    No.65|楼主：回复六十二、六十四楼，两位别吵了别吵了/哭哭，回复六十三楼，谢谢大佬从中调停/虔诚跪下

    No.66|匿名网友9970:回复楼主，楼主别哭了，没看五十六楼说嘛，这楼里水多门槛儿低，你再哭水位更高，到时候别问题没解决就把我们都冲散开，大家不在一条源头上了。/抠鼻子

    No.67|匿名网友6682:回复六十六楼，666666，秀儿，是你吗？这话说的可以啊，马德我都快忍不住我这脾气。/撸起袖子。这位“997”“0”，是工作压力太大，怨气太重，不仅被上司骂，还被路人怼，所以跑到论坛里激情撒泼嘛？！！我这大好人可不惯着你，要是没出气，咱们另开新楼，我正好也一肚子火气没人倾诉呢！

    No.68|匿名网友2331:回复楼上六十六、六十七楼，/弱弱举手，可以指条路吗？

    “6。”魇童一脸晦涩，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意蕴深远的阿拉伯数字。

    新人？

    栗子立即往上翻，再次确认这个ID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个潜水吃瓜群众，选择在这个时候冒头，就因为一场不可能换地盘的口水仗？换句话说，他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冒头的，但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