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真的很想跟上去一探究竟，但是白许还是点点头。她确实签了保密协议，不该她知道的事儿，她不能看。
“我在你办公室等。”
刘时欲言又止，但还是“嗯”了一声，转身，狂奔出门。
刘时匆匆穿上防护服坐电梯赶到地下，在电梯口问来接洽的同事:“什么情况？”
穿着防护服的是年近40岁的护士赵君。她简短而清晰地说:“b区3号病房，患者林海、沈笛、张图图、张辉实，突发抽搐，几乎同时，现在几乎难以控制了。”
“会诊怎么说？”
赵君顿了顿，说:“是重度过敏。”
刘时震惊:“什么？”
他脚下生风，戴上面罩冲到b区病房，一把推开病房门。病房内四个病人正在痛苦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持续刺入刘时的耳朵。
病房里的几位医生正在组织救治。
“主任，科研组数据出来了吗？”
“还要等会才能出，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先……”
话音未落，病床边的一位医生喊:“3号床心脏骤停！”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位医生又喊:“1号床呼吸困难。”
“打开气道，心肺复苏，快！”
刘时立刻参与了抢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3号床病人的按压已经超过四十分钟，主任拦住刘时叹了口气:“回不来了，可以停了。”
“患者张图图，死亡时间十五点五十六分。”
刘时的汗珠啪啦啪啦往下掉，他抬手擦了一下，努力平复呼吸。
“科研组数据还没到？”
主任说:“催了，再等等。”
“刘医生，1号床需要镇痛。病人受不了了。”
病床上的张辉实嘴唇发白，痛得叫都叫不出来了。刘时赶紧过去:“过敏源未知，不敢用药啊……”
“数据来了！”赵君跑进病房，递上一个翻好的资料夹。
主任接过:“太糟糕了。是基因变异导致的病人对之前试敏通过的药物也过敏了。过敏源太多了……”
刘时目光扫完过敏药物:“1床申请特效药w562吧。”
主任看了他一眼:“确定必要？”刘时说:“确定，情况紧急。”
主任:“赵护，取镇痛w562。”
赵君立刻回答:“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余的三位病人的症状都渐渐缓解，医疗组也决定可以先观察。赵君把资料打印好给刘时，他点点头，出了病房，然后，病房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病房外，站着正在焦急等待的林笑生和林笑成还有几位管交接工作的护士，见他们出来，林笑生连忙问:“他们还好吗？我儿子，他、他没事吧？”她的声音不住地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刘时把面罩摘下来，低声说:“林姐，您的父母和姐夫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文件夹，“很遗憾，您的儿子张图图抢救无效，确认死亡。这是死亡证明。请您签字。对不起。”
林笑生“啊”了一声，愣住了，好像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林笑成悲痛地闭上了眼，许久才睁开。他搂着林笑生，担心地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刘时举着文件夹，静静地等。
“是为什么？”半晌，林笑生呆呆地问。
“是重度过敏。”刘时答。
“怎么会呢？不是做过试敏的吗？过敏源是什么？”林笑成拧起眉毛追问，他的话音里充斥着无比的悲痛与震惊。
“过敏源药物非常多，资料里面有详细叙述，”刘时把文件夹交给林笑成，“我们确实做了试敏，但是病人因s污染物感染导致基因改变，在科研组出最新数据之前，病人产生了对先前注射的药物过敏反应，我们只能先对症抢救。数据出来的时候，已经……已经晚了。”
林笑生又是很久很久没说话。她身子晃了一下，没什么表情地拿过走廊里护士的笔，签了字。
“我还能看看他吗？”她轻轻地，没有什么情绪地问道。
刘时点点头，对旁边的护士示意了一下。护士走过病房门口的走廊，关上了门。
刘时在病房门口的机器上输入一串数字，病房的墙壁瞬间变得透明。
病房里穿着防护服带着面罩的医生正在观测病人的生命体征，病床上的人好像都安静地睡着了。1号床上已经铺了一张崭新的白床单，床单下面能看到一个人形。还是个孩子。然后床被医生推走了。
林笑生突然嚎啕大哭。她从林笑成的怀里滑到地上，双手捂住脸:“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啊！笑成，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她猛地挣脱开林笑成的怀抱，疯狂地拍打病房的墙壁:“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陪着他们！我要看看我的孩子！让我进去！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刘时眼疾手快从背后紧紧抱住林笑生:“林姐，你要冷静。孩子虽然不在了，但是姐夫，叔叔阿姨还在啊。不能这么冒险！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科研组，相信还有希望啊！”
林笑生逐渐平静下来。她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眼泪都已经干了。“你说得对，”她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喃喃低语，“我得坚强。这是全人类的灾难，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进去。我知道规矩。”
她在两个男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兄妹二人一起离开了走廊。目送二人走出去，刘时把墙从透明状态恢复成了普通白墙的模样，然后后背靠在墙上，有点僵硬地坐了下来。
经历了长时间的抢救，他身心俱疲，但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回响着林笑生的话。
“这是全人类的灾难，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闭上眼睛。
护士走进来:“刘医生，你上去吗？刘医生？”
刘时摆摆手:“不了，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儿就走。”见护士踟蹰在原地，他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现在上去吧。”
刘时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秋日的凉风在此刻初见端倪，走廊里的工作人员都搂紧了薄外套，但是白许还穿着一件短袖。她站在窗边，背对着办公室的门打电话:“好，好，我知道，放心，嗯嗯，嗯好，老师再见。”
她转过身，见刘时靠在门口，惊讶地走过来说:“啊，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刘时没说话，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经过她走进屋拿酒精湿巾擦手。白许觑着他的平静下难以掩饰疲惫的脸色:“你忙完了？到时间了，一起吃晚饭吗？”
刘时几乎瘫软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我不去了。累。”
白许“哦”了一声，转身出去，把门带上了。
真的太累了，刘时很想睡一觉，奈何根本睡不着一点，耳边充斥着记忆中刚才抢救的声音，太阳穴一揪一揪地疼。他皱着眉逼自己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门轻轻地开了，然后，飘来一股饭菜的香味。
他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白许拿着餐盘走过来:“醒了？还是没睡着？”
“没睡，”刘时赶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太麻烦了。但是谢谢你。”
“没事，托你的福，我目前轻松得很。”白许微笑，“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刘时配合地弯了下嘴角，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白许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跟他搭话，“刚才，就你来的那个时候，我跟我研究生导师通电话。他问问我的工作情况，然后我说挺好，都挺适应，然后没说几句他就开始婆婆妈妈，还跟我说是因为我抗压能力强才推荐了我，我说您可真是看得起我啊哈哈。”
刘时点点头，嘴巴鼓鼓囊囊的，努力做出“好笑”的表情。
白许伸展了一下双腿:“对了，我住宿舍，一会儿我把我电话给你，你要是有需要随时打我电话。我24小时开机。”
刘时咽下食物，疑惑道:“为什么住宿舍？你不是本地人吗？”
“对我来说住哪里都是一样的，”白许说，“因为我是孤儿。”
刘时的眼睛瞪大了，好久才恢复成平时的大小。他故作镇静地吃了口饭。
“这么惊讶吗？我以为你能猜到呢。”白许挑了下眉，语气中带着笑意说。
刘时假装没听清:“啊？”
“没什么，”白许说，“你先吃饭。吃完我有事情想问。”
“吃不完。”是哀怨的语气。
“啊？”白许也故作没听清。
刘时苦笑，摇了摇头。
ps.下章坦白局？猜猜两人聊到什么程度呢，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