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星陨阁,后山山顶。

    一道身影盘坐于巨石之上,身躯略显虚幻,但隐隐间,却自有浩瀚灵魂威压悄然弥漫而开,药尘微闭的双眼徐徐睁开,目光望向星界的入口处,只见那里的空间一道淡淡的涟漪荡漾而开,数道熟悉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正是风尘仆仆赶回星陨阁的萧炎等人。

    “恭喜你。”风尊者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艳羡:“你找了个好弟子。”

    萧炎身形缓缓降落在后山山顶,望着那盘坐在巨石上面带微笑的药尘,抱拳道:“老师,幸不辱命!此行有惊无险!”随后将自己在遗迹中遇到的一切,简单的说了一遍。

    “魂清,魂殿……”药老微微点头,眼中有着复杂涌动,“魂冥的心思一向让人猜不透。当年我被囚禁在魂殿的时候,她曾现身与我达成一桩交易,不知是否与这魂婴果有关,但她应该用不上才对……”

    “交易?”萧炎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我从未听老师说起?”

    药尘的目光闪了闪,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她以你和你父亲的性命作为条件,让我在离开后为她炼制一枚丹药。”

    “她说我的关押之处四面环山,且空间法则波动活跃,因而我在感知为真后提醒你。这两点她并未作假。”他沉吟道,“她似乎在利用你我为其内部造成一些混乱,以便达成她不为人知的目的。除此之外,她还告诉我,那里曾有共七名斗尊镇守,其中三位都是斗尊巅峰,这点的真假便不得而知了,也许……只是为了更好的威胁我。”

    “此事八成为真。”风尊者插言道,看着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他摊了摊手,“别这么看着我,是青鸾打探到魂殿确实发生过一些变动,因为青鸾的本体特性原因,她能够比常人更轻易地打探到一些东西,原本想着药尘也救出来了,不是什么大事,但今日你这么一说,这两件事倒也对应上了。”

    “是吗……我和我父亲……”萧炎呢喃了一声,然后目光望向药尘,轻声问道:“老师可知,我父亲如今被魂殿关押在中州何处?”

    算算时间,他的父亲落入魂殿手中的时间,其实比药尘更久。幼年时,后者对他百般宠爱,哪怕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刻,那种宠爱依旧没有因为任何缘故而褪色。

    当年他被擒时,萧炎尚不过是一个带着满腔怒火闯入云岚宗的青涩少年,现在的萧炎已成为了名扬中州的一流强者,斗尊之境,放在那加玛帝国中,绝对是传说般的存在,但可惜,他的父亲却并未见到自己儿子化龙翱翔那一刻。

    魂殿像一座巨大的山峰,这座大山,从他尚还稚嫩时,便一直压在他的肩上,不过所幸他并未被此压垮,反而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迅速成长,不断变强,直到今天的地步。

    “并未在中州的任何地方。”药尘摇了摇头道。

    闻言,萧炎一怔,皱眉道:“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魂殿为什么会对你父亲如此重视,我唯一所能猜测的,便应该是你身上那古玉的缘故。”药尘也是眉头微皱,道:“古族有古界,而魂殿的实力与底蕴,也并不逊色古族。”

    “老师你是说,魂殿也有自成空间?”萧炎微惊道。

    “是的。”药尘微微颔首,沉声道:“魂殿这个庞大而神秘的势力背后,站着一个并不逊色于古族的存在——魂族。”

    “魂族?”萧炎神色一动,手掌微微颤动,“难道他与古族一样,都是从远古传承下来的?”

    “是,你的父亲应该被关押在魂界。”药尘说道,“唯有在魂界,魂冥才会做出这样的保证。”

    “魂界……”萧炎手指轻轻在纳戒上摩挲,纳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泛着古老气息的古玉。

    “中州知晓魂界存在的人,屈指可数,而魂界的入口……即便当时魂冥并未刻意隐瞒,但能从空间虫洞中再开通道的手段,唯有斗圣强者能够做到,并且,也不知道是独有那个空间虫洞可以,还是任意一个都行,更何况我们同样不清楚具体的实施方法。”

    “或许古族的那妮子知道……毕竟古族与魂族,同属远古八族之一,都是当今最为顶尖的隐世势力,实力之强,远超你的想象。”

    “远古八族?”听到这个陌生词汇,萧炎心头也是微微一跳,迟疑了一下,道:“中州势力似乎并没有提到?这远古八族,究竟是哪八族?”

    “中州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所谓的一殿一塔两宗三谷四方阁,只不过是极其笼统的称呼,真正的势力隐藏极深,真论起来,星陨阁根本排不上号。”药尘沉默了一会,方才继续道:“除了古族和魂族外,当今还有五个依旧存在的古老种族,炎族、药族、石族、雷族、灵族……每一个种族中都出过斗帝强者,他们皆拥有着斗帝血脉。”

    听着这些以往闻所未闻的名头,萧炎忍不住轻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世界果然是超乎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魂殿已经是最强大的势力了,没想到,他们也仅仅是所谓的远古八族之一。

    萧炎又默念了一遍远古八族的名头,突然道:“似乎只有七族?”

    药尘盯着萧炎,半晌后,方才缓缓道:“还有一个已经废弃的种族,萧族,也就是你们现在的萧家。但至你先祖萧玄那一代,斗帝血脉已经耗尽……斗帝血脉固然强大,但依旧受到法则的制约,并非能够永远传承下去,它也有着枯竭之时,让它继续延续下去的方法,便是再度出现斗帝。”

    “但可惜,自从萧族那位开族斗帝之后,便再未有一位斗帝强者诞生。确切的说,除了陀舍古帝之外,这片天地间,再未出现过一位斗帝强者,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最后一步陨落。”

    “所以,即便是萧玄破釜沉舟,拼尽全力,也依旧无法挽救萧族的颓势,那所谓的斗帝血脉几乎彻底废弃,我在你身上这么多年,从未感应到过丝毫斗帝血脉,这一点,或许你应该也很清楚。”

    萧炎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偏居一隅,仅仅在加玛帝国的一个二流城市之中存活的萧家,却是拥有着这等连他们自己都是无法相信的传奇来历。

    虽说萧炎并不清楚,当年的萧族究竟是何等的强大,但能够与魂族以及古族这种庞然大物平起平坐,那么必然也是有着滔天之势,但这曾经辉煌一时的族群,却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无情淘汰。

    “至于萧家沦落到西北边陲,底蕴全失这件事……”药尘沉吟了一下,道,“就算萧玄孤注一掷,也必然会留有后手,具体的细枝末节我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的事情就是魂族下的手,不过,古族最后却也掺和了一脚,所以,这里面难免可能有着一些隐秘存在。”

    “古族也参与进来了?”萧炎眉头微皱,他倒是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复杂。

    从一开始,魂殿就盯上了陀舍古帝玉,为此他们不惜与云岚宗联手对付萧家,结果功亏一篑,随后便将他的父亲掳走,囚禁于魂界,甚至,就连一直在身边的人,也是奉命潜伏,虽然他们曾经关系匪浅,但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她依旧毫不犹豫地成为了魂冥,或许,她一直都是魂冥,只是时机未到,才会选择隐藏。

    魂殿的阴诡手段层出不穷,以至于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薰儿,也是为此而来,甚至比魂冥来得更早。

    即便薰儿什么都没有做,还将陀舍古帝玉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可能还挡住了来自古族的动作。

    可古族的的确确也参与了这事……

    如果不是薰儿,如果薰儿不是古族,如果薰儿对他和萧家没有半点感情,如果薰儿和魂冥两人的身份互换,现在的局面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古族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们又知道多少?

    想到此处,萧炎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使得他嗫嚅了片刻,方才迟疑道:“魂冥……她是真的不知道古玉在我手中吗?”

    以她对人心的掌控和聪慧,她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心知肚明地避免和假装?又或是,对他的轻视和最大程度地利用?

    可是,以魂族对古玉的重视程度,如果知道,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好似故意放过他?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又从不见她在此事上多在乎?

    是因为那捉摸不透的目的吗?这目的与魂族目前行动相悖,与古玉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真的有人会不在乎斗帝的秘密吗?这极有可能关乎大陆斗帝消失之谜,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还是说……看着像是帮忙,其实却是另有所图,所有的阴谋,都在等待着一个完美的时机,就像她曾经所做的一样。

    药尘下意识地去逃避这个问题,他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萧炎的话语,还是在笑其他的什么。

    他偏过头去,声音飘飘荡荡:“谁知道她的呢。”

    萧炎也看出了药尘的逃避,看来他对魂冥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怨恨的,不过想想也是,她明知韩枫之事伤其至深,所做之事却与其一般无二,就算药尘对她的身份早有猜测,真相揭开之时,这依旧是一把锐利的刀。

    更何况她还威胁和利用他,更使得让药尘不愿提起,或许,这其中也有着他个人情感的原因。

    萧炎能够感觉到,平日里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老师,在提到魂冥时,情绪却显得有些外露和不稳,他不是没见过药尘恨一个人的模样,但这显然并不是,至少,并不完全是。

    作为见过两人相处之人,萧炎自然也知晓些许原因,他在心中轻叹一声,不过既然药尘不愿意多说,身为弟子,他也不会勉强,只是在心中默默想道:“这些事颇为复杂,之后要探寻一下古族和魂族的事,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其明面上,却是配合的将这话题揭过,萧炎目光突然转向药尘,笑道:“老师为何会对这远古八族如此了解?这种消息常人应该很难得知吧?”

    “滑头的家伙……”药尘愣了一下,旋即也是微微一笑。

    “老师与那所谓的药族,可是有着什么关系?”萧炎轻声道。

    药尘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只不过这丝笑容中,却是透着细微的哀伤与苦涩:“我的确是药族中人,但远古种族以血脉的浓郁来分辩等级身份,我体内流淌的斗帝血脉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我父母枉死,同时药族也将我驱逐了出去。离开之后,我一心扑在炼药上,独自一人在中州闯荡近百年,也算有所成就。当初我还异想天开的以为,族中会再次将我召回,我便可以顺势提出将父母之名刻上族碑的要求,完成父母的遗愿。但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期望也是逐渐的消散……”

    “老师,弟子会让您达成所愿。”萧炎闻言郑重承诺道。

    “你这小子……”药尘欣慰一笑,将面上的情绪收敛,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言,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这远古八族在中州上罕有人知,我本应该在你晋入斗圣后才告诉你,但你的心性我一向放心。”

    见到他这般模样,萧炎也不多做纠缠,他微微一笑,屈指一弹,一个木盒出现在手中,旋即木盒悬浮而起,缓缓落在药尘身前,自动打开,金光溢射间,露出了其内那宛如婴儿般的金色果实交与他。

    “老师今日便闭关吧,争取尽快将本源魂气弥补,然后便能够开始炼制躯体,早日重回巅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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