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跨年夜。

    虽然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时间的流淌并没有那么明显，也没有那么重要，常常一个闭关便是几百上千年过去，但空闲时间的人们依旧延续了旧时的传统。

    走在圣丹城的街上，药尘对此感受尤其明显，周围尽是欢声笑语，就连萧炎都仿若受到了这种氛围的感染，难得地开了窍，带着佳人离开星陨阁，享受着两人的独处时光，要不是风闲不断地怂恿星陨阁的人经常来烦他，他也不会偷偷地溜出来。

    不过这气氛确实不错。

    天空中不断升起五颜六色的花灯，以圣丹城中人的平均实力，对此都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大家都仿佛不约而同地在此时忘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庆祝当中。

    街道上挤满了人，无数人摩肩接踵，有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有的是夫妻手牵着手，有的是孩子坐在父母的肩头欢呼，还有些人，则是如同他一般独身行走，这类人则是在脸上戴上了个面具，互相瞧对眼的人在今日之后才会摘下面具坦诚相待。

    “对不起，兄台，实在太挤了。”

    “没事。”

    嘈杂中响起一道歉意的声音，药尘便撞上了几个人，他笑着摆了摆手，又朝他人歉道，但目光却猛地停在了一道背对着他的背影上。

    那人的感知异常灵敏，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身瞧见是他，举着手里的糖葫芦笑道：“你要去放花灯吗？”

    一根细细的竹签上串着七八个山楂，一个个圆滚滚红彤彤，像头顶上那晶莹的红灯笼，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衣，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好。”药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有什么话想说，最后却只是答应了下来。

    半张缕空的白玉面具，露出了女子姣好的下颚和唇形，白衣与如墨的黑发反差极大，又意外的在她身上达到和谐，她展开笑颜：“那得快一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主动牵过他的手，向着护城河跑去，夜风扑面而来，他们从人群中跑过，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掌心满是炙热的温度。

    花灯是极美的，他一直都知道。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鼎沸，护城河里花灯无数，各式各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人们在上面贴上自己的愿望，期望新的一年顺利安康。

    但他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美丽过。

    点燃花灯里的烛火，四周金色的小花栩栩如生，他们一起将这花灯推入河中，成为凡世中的其中一个。

    “你的眼睛真好看。”药尘道。

    她从来都是人群当中最为出挑的那个，肤白如雪，眼底神色锋锐又狠绝，却被一层层温顺的表象遮掩起来，好像笼着一片朦胧的雾气。

    望见她的一刹那，身边芸芸众生如潮水般离去，四周万物嘈杂通通化作虚妄，耳边只听闻雪融冰化后的浪潮声，随着她的目光震荡，直达心底，掀起阵阵波澜。

    “时间要到了。”她说，“你的头发乱了。”

    她抬起手，药尘低下头配合，唇边却突然传来与之前掌中如出一辙的温度，那是甘如蜜糖的□□，隔着山海与烟火，近在咫尺的眸子里荡漾着绚烂的涟漪，仿佛给这枚浅薄的吻带来了一些虚假的生命力，他无法自控地想要饮鸩止渴。

    那年元夜，身后一整个城池的连天灯火，都尽数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