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能做男主的人就是大方，直接拿出五十块先给她，这种先付款的豪橫举动，施愫愫还剩的点点犹豫彻底没了。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行李不还得拿么？”她问。
“小姨，行李又带回来啦！叶叔叔说不打无准备的仗。”邵征忘形之下嘴就没把门的了。
叶开手虚握着抵住鼻尖：“邵征，言多必失。”
之后轰起油门，车子驶离了派出所门口。
这两人背后还不一定怎么商量过呢，和叶开不熟，她也不想多和他说话。
可小破孩这里她要再震慑不住，往后还怎么领导他，得让他认识到谁是老大。
“小破孩儿你想跟着我，咱们就要约法三章，我说不行的事你要再阳奉阴违的，我可是要退货的。”
“那啥样行啥样不行，小姨你摆出来说说呗？”邵征也有话。
“有求于人的没有提要求的资格，行还是不行我自有标准，到时咱们有事说事，解释权在我。”施愫愫完全是一言堂，邵征有多会钻空子她这几天见识了，所以她要先把可能都堵死，才不会跟他讲民主。
“小姨，可是你拿了好处的，该给我稍好点的待遇吧？”邵征自以为拿钱的可以提要求的。
“我该拿人嘴短是吧？那不好意思，我是按劳取酬没什么可短的，你们要觉着亏，我可以当没这事的呀。”施愫愫笑咪咪地摊着手，再好说话没有了。
一直认真开车的叶开特别及时地插话说：“小施同志，邵征交给你了就放心管，男孩子糙点养不坏。”
他表示了支持，二比一的局面，邵征只能识实务地接受。
——
还是早上吃了饭，常一起玩的孩子来院里找小邵征，院子里几户人家才知道邵征跟昨天那个俊青年走不是串门子，而是往后就跟人家过了。
听赵金芝嘴上说着：“我们也不舍得，可叶同志是副团长，邵征跟着他日子好前程好，我们难受点儿也得为孩子着想啊！”
却没谁会信，心里都有数，施家肯定拿邵征换了不少好处。
郭大姐就问：“那邵征的养育金也得转给人了吧？”
“那倒没有，人小叶可是副团长，听说工资有一百一十三块呢，哪会在乎十块钱，说了就当邵征替他妈孝敬我们的。”赵金芝带着得色说。
施家穷了好些年，也低头做人了好些年，是施玲玲嫁给邵卫宁后，邻里邻居的才肯来往的。
也是从那时候，自觉日子高人一等了，施家反而有些看低周围的人家，嫌边上住的都是穷酸。
没想到开年随着施玲玲夫妻双亡，施家的日子一朝回到解放前，又有他们自不量力竟妄想把施愫愫嫁江潮，院子里这几家可没少背后笑话他们。
还是施愫愫这阵子每天晚上吹口琴娱乐大家，明面上的笑话才少了。
赵金芝当然知道，只是家里再没了倚仗，只能装不知道。
这会儿家里来了副团长不说，外孙子还去人家养着了，又把钱留下了，哪一样都是这院子里的人家遇不上的，不拿出来说她哪忍得住。
哪怕这几家拿工资挣钱的人比施家多，十块钱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小钱，说说就给留下来，确实让人眼热。
“那赶情好，那玲玲当初攒的呢？那老些也都留下了？”坐那儿搓衣服的贺老太都稳不住了。
“是呢，说了给我和他爸养老用着。”赵金芝只觉扬眉吐气。
不说这院里，就是边上几个胡同都算上，家里有八百块存款的能数上十个指头不？她寻思着至多就五六家。
她早想着显显了，可施长坤说是邵卫宁工资攒下来的，部队要查来处一查一个准，两人商量来去，一直攥手里没敢动。
现在经了叶开点头，算是过了明路，后面给施俊晟结婚就可以用起来了。
她正巴不得人问呢，这下可算顺心了。
老贺太太几个确实酸了，特别是对面董家老太太，心气不顺下故意挤兑说：“既那么好的条件，咋不把愫愫说给那个团长，这样你家可就是再没人赶上的好日子啰！”
“嗐，愫愫说门不当户不对的过不起日子，她不乐意呢。”赵金芝自觉没说瞎话，本来能成的事可不就是小女儿不愿意才收手的么。
却没人信，趁赵金芝不注意互相挤眉弄眼着，谁都知道副团长可是江潮都差好些比不上的。
江潮这里施家都攀不上，人副团长就更不可能了。
施愫愫身子弱，就是个摆着好看干啥啥不行的，长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现在婆家都不傻，有条件的谁不挑媳妇有工作还家里家外一把抓呢，愫愫这样的难呐！
董老太眼一翻，她在院子里说话最不好听：“叫我说，可别长那朝天眼，上不去下不来的，弄不好就砸手里咯！”
董家早前想给二孙子说施萍萍的，这是到现在心里还没下去呢。
施愫愫这个胡同一枝花反在这一带行情不好，小子们倒是老些人偷偷喜欢她，可家里妈却没一个肯的。
就如贺老太说的，样子货在胡同人家是没出路的。
赵金芝手里有钱腰杆儿都壮了，话也敢讲了：“我们愫愫可不在胡同这边找，砸不砸手里您老且看着吧！”
这可把董老太气坏了：“我倒要瞧瞧，就你们施家这样又懒又滑人家的姑娘怎么嫁出这几个胡同……”
就是这样热闹时候，施愫愫领着邵征拎了行李箱回来了。
说施家别人他不管，可说的是黑心愫愫，邵征正要在她面前求表现的时候，那还不赶紧往前冲。
胡同里钻了三个月，怎么踩别人抬高自己他最会了。
“姥姥我又回来了”
邵征雄赳赳地跟小战士似的闪亮登常场，成功把所有视线吸引过来。
“哎，小征你咋回来了？不是跟你那个团长叔叔享福去了？是人家不要你了？”郭大姐抢先赵金芝问道。
“郭大娘你想多了，是我叶叔叔要去军校学习一阵儿，怕没人管我，托小姨帮忙带我呢。他说小姨读书多懂得多，只有把我交给小姨他才放心呢。”
邵征恰到好处地给施愫愫脸上贴着金，这个火侯得拿捏好，不然贴过了可没人信了。
郭大姐拦住了要过来薅邵征的施愫愫，仍旧逗道：“哟，那可是好事儿，只是就这么让你回来了？也没给你拿点糖票点心票啥的。”
等的就是这个，邵征拍着鼓囊囊的小军挎包：“那哪能少，奶糖我现就装了两包呢。我叶叔叔最大方，给我和小姨一人二十五块的生活费呢。”
果然，几声惊呼后，一直没咋说话的于嫂子都忍不住扯着高调问：“你说一人二十五的生活费？你小姨的也给？”
“对呀，我小姨还要教我学习的，叶叔叔说有本事的人得礼遇，管吃管喝不是应该的么？我小姨要不是身体不好得养着，不然去参加招工考试早考上上班了。”
终究是小孩子，说到这里就有些信口开河了。
这几年就业机会少之又少，招工考试就是有，也是照顾本厂子弟的内部考试，外面的只有眼看的份儿。
小的学得满身的市井街溜子样的显眼包做派，老的有点机会就想显摆，这一家子的家风让她没法直视。
伸手扯过邵征，又喊“妈，快回家，要给邵征量量，得给他再添两件衣服。”推着两人向后转，往家迈。
赵金芝早被那五十块吸引心神，显摆什么的随时都可以，可钱一定要马上抓手里才成。
邵征的目的已达到，他只想黑心愫愫知道他是跟她一条战线的就行，他表达的这样鲜明，她肯定能领会到了。
也不恋战，乖乖跟着回了屋。
刚在堂屋椅子上坐定，没出门在家补觉的施俊晟后脚也开门走了进来。
这边赵金芝伸手过来，理所当然地说：“不是拿了五十块钱生活费？交上来我一起管着。”
虽然对叶开夸下了海口，说钱到黑心愫愫这里施家人要不去，黑心愫愫虽也不喜欢他，却不会克扣小孩子的吃喝。
可那只是他最近观察得出的结论，之前黑心愫愫在施家日子也不咋好过的。
紧张地就要站她前面先挡一下，却被施愫愫给拉到边上：“坐好，什么都少不了你的。”
不知怎么邵征就信了，老实挨着她坐了。
人没齐她不想浪费口舌，拿出一块钱放到桌上：“中午下挂面吧，多弄点青菜下去，油也多放几滴，一个人碗里再下个鸡蛋。剩下的妈你晚上看着加菜。”
一块钱就打发她了？赵金芝还要再要，施愫愫又说：“等晚上人齐了再说，不吃点好的我没心情。”
赵金芝气堵在那里，最近每对上小女儿她都要被拿住，晚上人多力量大，逼也要逼她把钱交出来。
想定了，赵金芝拿了一块钱揣兜里。
“什么金贵人还要吃卧蛋的挂面……”不满絮叨着她去了厨房。
有叶开给的五十块钱生活费开道，整顿施家可不就是信手拈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