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ard，门口似乎有个你的亚裔女粉丝，已经在俱乐部外面等了好几个小时了，”经纪人纵使对他的风流韵事见怪不怪，这次也有些无奈，“今天可是平安夜。”

    这样好的日子里被辜负，换谁都会被伤透心吧。

    面容俊美、眉眼深邃的葡萄牙裔主攻手耸了耸肩，“也不一定就是来找我的，咱们这，亚裔女粉丝最多的可是Toro。”

    经纪人拍了拍他，“Toro的女粉丝都知道，他平安夜这天从不出现的，好了好了，快去看看，那个女孩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

    Howard用手抓了抓因为打球稍显凌乱的头发，一边思索最近接触的女孩里哪个是亚裔的，一边往外走着。

    12月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天气正是适宜，阳光恰到好处的明亮温暖，Howard一眼就看到了喷泉旁安静站着的长发女孩。女孩肤色白净，长着一张Howard小时候看亚洲电影里标准女主角的恬静温柔的脸，穿着一身白色棉布长裙，长发和长裙都被风吹的微微扬起。

    这一幕真是美极了。

    听到有人出来的动静，女孩眼里一亮，看向来人，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对视的这一眼，Howard在电光火石间将女孩和印象里的照片对应起来。他大叫一声，扑过去，“是你！Toro的女孩！”

    秋元被这声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捕捉到了阿彻的名字，这使得她的表情也生动起来，“你，你认识Toro对吗？他还在里面练习吗？”

    “我是他的队友！今天是平安夜，他从不在今天来俱乐部，”Howard解释道，他微微弯腰露出迷人微笑，“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他的公寓找他哦！”

    站在一个满目望去皆是异族面孔的国家，跟着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去完全未知的地方，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事情。

    秋元抿起嘴看着Howard，片刻后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了Howard身后。

    及川的公寓离俱乐部并不远，穿过一个商业街区就到了。街区很热闹，大约因为是节假日，人潮涌动，不时有拿着大束气球或是鲜花的小贩在向人群兜售。

    秋元心下有说不出的酸软。

    她想，在阿根廷的这几年，你一定很孤单吧。

    所以阿彻你，会有一天这么喜欢热闹。

    因着人群拥挤，Howard十分绅士地护着她，避免她受到碰撞。黑发高大又外貌出众的年轻男人走在路上本就十分吸引眼球，再加上Howard在阿根廷十分有名气，很快就有人在偷偷拍摄二人的照片。

    Howard看到镜头，忽然就道，“小白兔女孩，如果明天Toro看到新闻要揍我，你一定要拦住他啊！”

    小白兔女孩？秋元抬头茫然地看着Howard。

    Howard夸张地抚上心脏，“我的天！你别这样看着我！太可爱了！我会受不了的！我要是爱上你，Toro绝不是揍我这么简单了，他会杀掉我的！”

    秋元继续茫然。

    Howard没忍住揉了揉小白兔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想要亲上一口这可爱女孩的冲动，教育道，“你要警觉一点哦，这个世界很危险的，别随便相信男人。”

    “像你这样轻易就相信了我这个陌生人，这可不应该哦。”

    秋元对男人的亲密有些抵触，后退了半步。

    秋元摇摇头，“你对我来说，不算陌生人。”

    她见过他很多次。在及川的ins照片里。

    “我知道，你们会一起去喝酒，休赛期你们会出去旅行，”年轻男人的个子很高，秋元不得不仰头看他，“你是及川的朋友，所以你不会骗我的。”

    少女的眼神澄澈，浑然不觉这种带有笃定感的信任，往往对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Howard愣了愣，随即意味深长道，“别轻易用这样的眼神看男人，这很危险。”

    “即使我是Toro的朋友，小白兔。”

    他没等秋元回答，笑嘻嘻道，“你看着好小，好像还没有成年，不过亚洲女孩大多看着就是非常幼态。”

    “我今年十九岁。”

    Howard震惊，“那……那你和，Toro，你们是十七岁就开始分别了？”

    秋元点点头。

    事实上，如果用away这个词来描述的话，是十六岁。

    十六岁生日那天，那个初雪的夜晚，他们就开始分别了。

    距今整整三年。

    “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秋元想了一阵，答道，“曾经是。”

    Howard再一次震惊，“你……你们分手了吗？可……可是……”

    Howard想起及川每次看向照片的眼神，想起今年夏天有一天及川格外的高兴，他用那样骄傲的语气说，他的女孩顺利考上了东京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他分明那样爱她，如热恋一般。

    Howard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秋元，“你……你们分手了，所……所以你是来……”

    秋元点点头，她抿起嘴微笑，是十分温柔的模样。

    “我来挽回他。”

    少女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面容娇嫩，纤瘦的手腕似乎稍稍用力就可以听到骨骼折断的清脆声。

    她明明是分外娇小又柔弱的样子，充满了脆弱感。

    Howard愣了很久的神，然后明白了及川为什么会那样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女孩，而无法再看见任何一个其他女孩。

    她的爱意坦荡又磊落。

    盛大又勇敢。

    可以奔赴18069公里的距离。

    Howard看了看已经在眼前的高楼公寓，忽然笑起来，“我想你会成功的。”

    没人能抵挡这样的情意。

    从日本到阿根廷，三十多个小时的路程，秋元都显得冷静又沉着。哪怕此刻站在及川公寓门口，她的心跳过分平静，也没有丝毫紧张。她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无法想象，门背后就住着她的阿彻。

    这真的，太像是一场梦了。

    Howard超级用力地敲门，“嘿！Toro！”

    门后传来一阵器物碰撞的动静，一阵安静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暗含冷漠和警告的低哑的声音在门后响起，“Howard，今天是平安夜。”

    熟悉的嗓音，秋元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然后剧烈地跳动起来，一阵热流涌上眼间，浑身都忍不住轻微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习惯是今天不见任何人，但是相信我，我给你带来了你一定会无比激动和欢欣的礼物。” Howard的情绪高涨。

    门后的人似乎思索了几秒，然后离开了门边，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咔——”

    门被打开，年轻的男人眼睛通红，浑身酒气，头发显然是临时抓了几下，身上的白色T恤皱皱巴巴的，整个人看上去落拓又糟糕。

    Howard显然从没见过状态这么糟糕的及川，一时愣在原地，张着嘴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间。

    我把你的女孩给你送来了！我的兄弟！平安夜快乐！

    他原本是想这样说的，而如今他对着这样的及川甚至挤不出半分笑容。

    “所以，Howard，你有什么事？”

    Howard犹豫起来，是不是该把秋元先带走，给及川一点时间整理仪容再出现。

    他自然知道秋元对及川的重要性。

    他见过很多次及川看着照片出神。那样的眼神，只要见到一次，就没人会忘记。

    Howard还在踌躇着，但此时的及川显然开始不耐烦，“Howard？”

    高大的男人背后，藏得严严实实的女孩主动走了出来。

    令人窒息的漫长的安静，年轻男人的瞳孔急遽放大，身体僵硬到不能更僵硬，手臂上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

    “Howard！！！！Fuck it！！！！！”

    Howard在这一声崩溃的怒骂里落荒而逃。

    秋元和及川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房门口沉默着看向彼此。

    分手到现在，整整三年的时光，他们没有联系过彼此，没有对话，没有见面，仿佛像是在分手那一刻后，就头也不回地迈进新的人生，而把和对方的一切按下暂停键，停在那个分手的晚上。

    他们在心底最深处，都有着不肯说明的侥幸，似乎这样做了，再见时，中间的这些年就可以一笔带过。

    然而真的再见时，他和她都知道，这三年并不是一闪而过的。

    他再不是当年还有些清瘦的少年及川，如今的他轮廓棱角分明而坚毅，T恤下鼓起的肌肉线条昭示着满满的力量感，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和满身的酒气，看她的眼神晦暗难辨。

    她的阿彻，已经是一个年轻但充满力量的男人了。

    秋元喟叹，“好久不见啊，阿彻。”

    这三年，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