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奇怪

    洛枫死在九歌台,且尸骨无存。

    沉水阁的信人听到这个消息,眼冒金星,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所有人都不信,但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青妙灵担心洛枫的死引起两派纷争,毕竟沈令筠同样在场,且还毫发无损。

    于是她极力渲染了当时情况的紧迫,讲洛枫只身独面母虫,不仅是救了城里中了虫疫的百姓,还救了被虫群缠斗的她们。

    用意很简单:你们的少主是为大义献身的,和我们一文钱关系没有,我们也敬佩他这种态度,因此就不要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卫空霍知道这个消息时失手摔碎了个琉璃宝塔,弟子默然,以为他是为了洛枫伤心。

    卫空霍看着碎成一地的琉璃碎片,压抑住内心暗涌的情绪,沉沉呵出一口气,冷脸吩咐弟子打扫干净。

    轻轻一碰就碎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洛枫最后记得的,就是谢与光那张惨白的面孔,接着就陷入了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唯一依赖着的剑也没了,倒也没关系,这种岌岌可危的恐惧,早习惯了。

    ”你后悔吗”虚空中发出一道声音,是从他的识海中发出的。

    洛枫眉峰舒展,毫不在意开口:“不后悔,已经做了的事,为什么要后悔。”

    “如果你不选择承担别人的因果,是可以过得轻松自在的。”

    洛枫眼神空空,他不明白这句因果的意思,只感觉意识越来越游离,像陷入了梦境。

    “我不想看她一人了。”

    是他的声音,但不是他的回答。洛枫彻底合拢双眼,死亡像暴雨前空气里浑浊的浮尘,将他彻底湮没。

    *

    “听说今年新招的几个弟子资质都很不错。”

    黄衣女子唔了一声:“近两年大选挑上来的人都资质很好呀,我看照这样下去我们迟早成为三派之首!”

    另一人颇有感触地撑撑下巴,每年新人的资质好坏当然不是凭运气,而是和门派实力息息相关。之前老殿主一心守成,宗门也死气沉沉毫无朝气,怎么吸引渴望得道飞升的修士呢。

    而新殿主自从解决完边城疫疾回殿之后,简直就是火力全开,孤身一人闯荡大陆险域,每次回来都身带重伤,歇不到半月后就又再度出发。

    事实证明他这种看似有病的行为实际很有裨益,某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在天门阶守门的弟子远远看见一个乌七八糟的身影从天上落下。

    他当即拔剑准备应对,没想到那人落地后才发现竟是自己殿主,当时直以为赤铭殿又要换当家人了。

    却没想到沈令筠大手一挥,掏出了凫徯的脸。

    凫徯是上界妖兽,只在百年前大战中出现过,之后就销声匿迹。

    现在竟然死在了赤铭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殿主手里,世人都开始重新打量起了这个新上任的年轻人,只觉得他实力深不可测,未来必然大有作为。

    赵宁没有参与她们的闲聊,独自一人提着竹篮走了出去。

    黄衣女子本来端着脸神游,看到她的背影忍不住站了起来,但被另一人拉下:“你好心想和她拉进关系,我看她可是没一点想理你的心思,你还是别热脸贴冷屁股了。”

    黄衣女子听身边人的话坐下,但还是忍不住想,赵宁能出去做什么呢?

    赵宁一路走没有停歇,她知道自己不太招人待见,干脆也不把重心放在和别人交际上,而是每有空闲就来泉洞捡石头回去雕刻,身体状态好的时候,还能在此地打坐修行,效果甚至比在堂上更好。

    她今天来得晚了,太阳有些晒人,蹲着挑拣好半晌也没挑到满意的。只好矮子拔将军选了两个,接着拧干裙摆的水,将上半身藏在泉洞阴影,裙摆放在阳光下晒。

    过一会,她实在忍不住困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

    忽然,小腿上攀上个冰凉的触感,她下意识伸手一扫,原来是条小花蛇,山野里常有的东西,她没当回事,继续闭目养神。

    洞灵原本只想把她吓走,没想到赵宁丝毫不怕,再联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收藏的奇珍异石竟然都被偷走,顿时气得不行,也不再给沈令筠面子,缓缓挪动准备把赵宁吸进洞里。

    赵宁也不是傻子,当然马上注意到了背后的动静,她回头,两只眼睛定定看着黑黝黝的洞口。

    洞灵以为她要跑,没想到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气急,这就是在挑衅它!它一个千年老洞竟然被一个毛丫头挑衅了!

    更不手软,呼啸着大口就准备把赵宁吞吃入腹。眼看着那人在自己眼前越来越近,它突然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它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浅绿色身影,少女身量很高,生得白净,如未经雕琢的美玉。而此时这块美玉面无表情用阵法定住了它,它也不再欣赏,怒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它说话纯为了发怒,没打算能听到回答,没想到绿衣女子立刻回了它:“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洞灵懵逼,它怎么听到有人回它的话了?难不成它飞升了?

    谢与光把赵宁从地上捞起,和她对视的一瞬就知道这女孩是个瞎子,两只眼睛漂亮且呆板。

    谢与光对赵宁说了洞灵的事。赵宁懵懵懂懂,什么山洞要吞了她,这在修真世界也是一个奇闻,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洞灵咆哮:“你把我石头还给我先。”

    谢与光大概懂了发生了什么:“洞灵让你把石头还它。”

    赵宁疑惑:“那是我自己捡的,又不是偷的,为什么要还它。”

    谢与光大梦初醒,脑子本来也有点混混沌沌,方才出手几乎是下意识而为之,现在看到她们要扯皮,只感觉有些厌烦,反正洞灵被束缚赵宁也安全了,她不想再管这里的事,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赵宁也跟了上来。

    “我…我会把那些石头还给它的。”赵宁亦步亦趋跟在谢与光身后,对她解释道。

    谢与光不解:“你和我说干嘛,我又不是判官。”

    赵宁咬咬唇,直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岔开话题:“师姐…不是,姑娘,您要去哪里啊。”

    谢与光听了她的话止住脚步,对啊,她要去哪里呢?

    “今年是几年?”她对着赵宁问道。

    赵宁微微皱眉,这话不像现实中的人能问出来的,但还是认真回答:“玄平1677年。”

    谢与光默默计算,五年了,她竟然躺了五年。

    她动了动双手双脚,和从前一样的灵活,不,甚至说比从前还要更灵活,丝毫没有久不动作的凝滞感。

    “你们殿主在哪?”谢与光问她。

    *

    孟丰和盯着院前的樱花树出神,手中拿着的一朵花花瓣落了一地,还是没做出决定。

    这几年的经历让他深深意识到,自己这点心气还是不要想着飞升了,想办法抱好殿主的大腿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好在他在殿主式微时就对殿主很忠心了,本来就和后面这群见风使舵的小人不一样。

    但现在一个难题摆在了他面前,要不要以后定期和殿主禀报彩云宫的事呢?

    最开始的时候沈令筠恨不得住在彩云宫,后面知道常开宫门对养病不好后,他就不进门,但还是经常走到门口溜达。后面时间渐久,他也就不去了,并且像忘记了这事一样。

    就他经验看来,殿主对彩云宫的女子肯定是有想法,不然总不能是替死去的兄弟照顾爱人吧,这个诡异的想法让他抖了两抖,摇摇头将这念头甩出脑袋。

    决定了,他就要每月汇报彩云宫的事,殿主有没有移情别恋不要紧,重要的是他要让殿主看到他勤勤恳恳的态度!

    美滋滋的想法还没落下,就看到逆着落花走过来的窈窕身影,孟丰和险些看呆,知道将眼神挪到女子脸上才缓过神。

    这是彩云宫的那位?早知道正主直接上门了,他还纠结个什么劲。

    孟丰和猛地起身,迎了上去。

    沈令筠心神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默默坐着,没有动作。

    谢与光甫一进门,沈令筠就看见了她,一时间竟有种不知如何安放视线,思索半晌,还是微微笑着对谢与光点了点头。

    刚才一路上听赵宁说起他的事迹,谢与光已经对他近几年的风光有所了解,原本觉得从前的翩翩公子可能变了一副模样,没想到现在一看,倒是和几年前无甚区别。

    她郑重行了个礼:“多谢沈君照顾。来时也听说了沈君多年功绩,心中也很替沈君开心。”

    沈令筠看着她客气疏离的态度,试探说道:“我对多年前姑娘重伤那幕心有戚戚,这样看来姑娘不如就留在我殿中,以如今的情形,定然也能保姑娘安全。”

    谢与光果断拒绝:“我是修士,命悬在刀尖上也是应该的。”

    孟丰和察觉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姑娘睡了这么久,想不想吃这东西?我们院中的桃花摘下来…”

    沈令筠打断了他:“是沈某唐突了,只是我五年前失去了儿时好友,不忍心见姑娘也…”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总之是我以己度人了,抱歉。”

    听了他的话,谢与光第一次回忆起了五年前的那幕,她尚且昏迷了这么久…深谢与光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知道沈令筠也是一片好心,于是浅浅露出个笑:“我知道沈君好意,我不善言辞,但都记在心里了。”

    孟丰和感觉自己殿主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沈令筠见她笑,也直直对上她的目光:“那么姑娘现在有何打算呢?”

    谢与光眉目舒展:“我决定考西鸢峰。方才路上听弟子说了,近几日三大门派都在大选,看来我醒来的还真是时机。”

    沈令筠听了她的话,眸光微闪:“以姑娘的实力,我先恭喜姑娘了。”

    谢与光随意笑笑,逃避终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她要光明正大的做回谢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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