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二十六岁的宸言得常常参加酒席,要自掏腰包出份子钱,至今母单,每当亲戚们聚一起聊家常的时候,宸言就会被单拎出来讨论几句。

    今天她得出发南城,参加表妹的婚礼。

    每到这种时刻,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都让宸言有种读书的时候被老师抽查,而自己却因说不出答案,被所有人用诧异眼光打量的羞耻感。

    她打心底抗拒参加婚礼这件事,对她而言完全就是花钱还受罪。

    对结婚这件事,起初宸言不以为然,直到去年二十五岁父母开始催婚,甚至着手安排相亲。

    她在晚上打电话给顾贻琴想诉苦,可没聊两句,电话那头却传来小孩子的哭声,顾贻琴语气焦急地说:“我得哄孩子,下次聊”便匆匆挂断。

    宸言这才意识到,和自己同龄的人,大多已经组建了家庭。

    顾贻琴说:“结婚挺好。”

    读书的时候,大家都信誓旦旦地说:“我才不结婚,我要自由。”

    可当步入冰冷的社会,被工作打压时。才知道自己的信念如同纸帆船,一个波浪就足以掀翻。

    工作完回家身心俱疲,还要一个人面对做饭,家务,在医院上厕所需要自己拿吊瓶的时候,宸言也希望过身边有个肩膀可以靠。

    相亲过几个男生,就是遇不到对眼的。爸妈说是眼光高,宸言只是笑笑不说话。

    置身事外的亲戚会说,“凑合着过也就过去了,总比一个人好。”

    宸言想想,怎么也不服气。她要嫁的人,一定得是互相理解,彼此包容,思想共鸣且给自己希望和力量的人。

    婚姻由爱而衍生。

    没遇到对的人之前,谁来都劝不动。

    宸言这些年,虽然没什么大作为,虽然生活磕磕绊绊。庆幸的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因为是表亲,宸言提前一天来到南城帮忙布置婚房。盘腿坐在瓷板砖上,打了满屋子的彩色气球,现在她手已经酸到没知觉。

    表妹边走边用脚刨开气球,坐在宸言跟前,把撕开的辣条递向她:“姐,吃辣条。”

    宸言摇手拒绝:“我不要,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你不怕明天拉肚子。”面对家族里唯一的晚辈,她也用上了大人口气。

    表妹淘气地撇嘴说道 :“我的肠胃才不像你都那样脆弱。”

    宸言选择配合她,像是很惋惜般,哀声叹气道:“年纪大了,跟你这年轻人比不了。”

    眼神停留在表妹身后的白墙上时,宸言忽然想起件事,眼里满是期待和好奇,她不停拍打着表妹,说:“诶,快给我看看你的婚纱照。”

    表妹赶紧起身从墙脚抱起一个大红色的正方形盒子,打开盖子,不同尺寸的照片叠放整齐。

    宸言看了第一张:“真好看,郎才女貌。”

    表妹注视着她羡慕的神情,觉得好笑:“羡慕吧,姐,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年随出去的份子钱要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叫她快点找伴结婚。

    宸言闻言即刻停下手里的动作:“打住!这话我不爱听。”

    表妹无声一笑:“兴许明天的伴郎团里,你能和爱情邂逅呢!”

    宸言知道她是随口一说,完全不在意地说:“那再好不过了。”

    只是现在她们都不知道,这话是一语成谶。

    宸言“哎呦喂”一声,伸腰锤背,声音里满含倦意:“你快催催他们,叫他们快点来。”她这里指的人是其他表亲,面对巨大的工程量,急需帮手来分担。

    第二日。

    因为新冠疫情,表妹有些朋友来不了,宸言便当上了伴娘。

    明明不是自己的婚礼,作为伴娘和表姐她也得早早起床。

    小小一个房间站满了人,围着梳妆台前的新娘子打转,场面不一般热闹。宸言帮不上什么忙,独自坐在角落玩手机。

    大概凌晨五点左右的时候,新郎带着伴郎团来接亲。此时外面天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表妹被家里人背着送上婚车。

    因为女方一个月前已经在老家办过酒席,所以现在省去了一些环节,现在一群娘家人直接跟着动身前往酒店。

    宸言已经换上伴娘服,穿不习惯高跟鞋的她脚跟有点发酸。

    她和大姨走在一起,室外气温只有几度,又没准备厚外套,手臂已经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她想快点取暖,于是选择就近上车。拉开车门,她习惯先打招呼:“你好”,车座里的那人刚调整好座椅,暮地抬头。

    宸言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遇到张遇深。

    毕竟几天前见过,也算聊的开心。这会儿开始宸言思考接下来说什么话好。

    但见张遇深一双眼睛没什么情绪波动,然后大概也是因为有长辈在,才出于礼貌地开始微笑:“上来吧。”

    大姨晕车,就坐上了副驾驶,她便也直觉去后座了。

    车子还得等再上几个人才能开。

    宸言刚关好车门到后面坐稳当,大姨就已经找张遇深聊了起来。

    “小伙子,你是哪的人啊?”

    宸言听到他说:“清枫的。”

    如今高铁普遍,南城离清枫两百多公里,说远也不远,说进也不进。

    在这遇到县城里的人,大姨很惊奇,顿时对身旁的男人提起兴趣:“这么巧!我也是清枫的”,马上她又指着后面的宸言叫张遇深看:“这是我外甥女,我们都是清枫县竹坪的。”

    宸言本来还在调安全带,没有任何准备地抬头,直接和张遇深再次对视,两人都干瞪着眼。

    大姨看两人都不说话,还以为是小年轻不好意思,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她便打起圆场。

    张遇深从看到宸言的那一刻起,手就紧紧握着方向盘没放松过,一个留意他发现自己手心已经冒出一层薄汗。

    大脑在飞速运转,然而就是想不出话说,他感受到身边副驾驶的妇女再拍自己手臂,便立马转头,随后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张遇深听见她说:“我这外甥女性格比较害羞,不太会跟陌生人聊天。”

    他朝后视镜快速瞟了一眼,然后说:“没事,这样挺好的。”

    宸言听到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温和,音量也小,心里莫名安心。

    只有张遇深知道,自己是因为紧张才这样的,又或许是面对着宸言太过于小心,连语气都忍不住故意去调整。

    他痛骂自己可真没出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面对她时还是会变得不正常。

    宸言的大姨按耐不住好奇心,对张遇深问道:“小伙子,有女朋友了吗?”

    张遇深干笑着回答:“现在还没有。”

    宸言大姨听后拍腿乐呵起来,眼神游离在车内两个年轻人之间,不断说着:“我这外甥女也没有对象,二十六,七的人了,你看新娘子是她表妹,比她小三岁都结婚了。给她介绍的她不要,自己又不主动找,拖到现在没个消息。”

    她自说自话,丝毫不考虑宸言和张遇深的境地。

    宸言完全低下了头,她现在和张遇深的关系很奇怪,说不熟几天前才见过面,说陌生虽然分别了这么多年但那些记忆还存在。

    本来处在这么一个小空间里就已经很尴尬了,大姨又说这些话,她现在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察觉到大姨从前面投来的目光,如坐针毡。现在她很希望张遇深说些什么,不管什么都好,只要能结束这个话题。

    张遇深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用和刚才一样的语气说:“我家里人也催,但这事也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但宸言大姨才不想去理会他的话,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继续说着:“你们现在有条件得多相几个,要不然年纪过了三十,就是被别人挑了。”

    张遇深不想再多和这人说话了,还是因为宸言在车上,他不好表现出太反感的样子,只好“呵呵”笑几声缓解氛围。

    宸言是有言不敢说,脑海里已经在幻想与大姨大战八百回合,还是把她完虐的那种。

    还好其他人都陆续上来了,都是女方这边的亲戚,宸言一一打过招呼,挪动身子被挤到那排最里边,正好对上了张遇深的后脑勺。

    这个小角落给足了她安全感,她整个身体往下赖,头低于前方座椅顶部。倒也不是想要避及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样舒服。

    她不经意抬眸,可以看见一头干练茂密的黑发。

    张遇深跟车里的人确认都坐好了之后便专心开车。一路上,他只有被车里人提到的时候才会开口说话。

    宸言打开地图搜索路线,从这里到酒店大概要四十分钟。

    车里声音嘈杂,她把车窗拉下一道口子透气。只是不一会儿,她就明显感受到一股暖意。

    她迅速向右转头往前看,可惜张遇深完全背对着她,她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她将车窗拉下,戴上有线耳机,音量调到最大,想从这个嘈杂的空间脱身。算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打开手机切换了一首安静的歌曲单曲循环。

    车里温度刚刚好,哪怕和人挨着坐在一起久了也不会热。

    宸言时不时睁眼,可以通过后视镜看到张遇深的半张脸,她把眼前人跟记忆里的人重叠,认真对比起来。

    发觉他好像除了身高确实没什么变化。

    就和前几天那次见面一样,什么都没变。

    只是这一路上,宸言都在猜张遇深和新郎的关系。

    她只听表妹说过新郎是在长靖读的大学,却没问过具体是哪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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