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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壳——秋收已过,夏季已完,我们还未得救

    阿尔琳娜举起了魔杖,熟悉而华丽的魔杖,对准的是彻头彻尾、毫无反击之力的弱者。

    “没有自卫和还击能力的家伙打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阿尔琳娜压低声线,“小孩子们总是很聪明,他们知道欺负什么样的人不必承担后果,用什么样的手段可以更好地欺压同伴……”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面前这个奇怪的少女为什么要用一根树枝样的东西指着自己,但是小孩子的直觉让他们意识到眼前的人至少是一个危险的疯子。

    “住手!”眼看着阿尔琳娜将要对那几个麻瓜小孩儿动手,斯内普大声喝止,“快点停下来,他们是麻瓜!”

    好吧,他一时间只想到了这一个理由,那就是——巫师不能够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

    但是他似乎忘记了阿尔琳娜·卡文迪许并不能够算得上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本分巫师,不过好在阿尔琳娜确实被斯内普这突然的喊叫吸引到了注意力。

    “你是谁?”阿尔琳娜皱起眉头仔细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斯内普定定地看着阿尔琳娜的脸:“这并不重要。你不能管这件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呵。”阿尔琳娜嗤笑,“你算什么东西,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难道你现在不是在管闲事吗?”

    斯内普无言:“……你总有一天会为今天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阿尔琳娜眯了眯眼睛,往前挪了几步:“你这几句废话很耳熟……我总感觉什么人和我说过相似的话。而且你长得也蛮面熟的,这是为什么呢?”

    “梅林知道为什么。”斯内普嘀咕道,“有些家伙总是贵人多忘事,有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总是痴心妄想……”

    “看来我们的确见过。”阿尔琳娜放下魔杖,“我记忆的深深处有一个影子,每一次、每一次当我感到孤独的时候,每一次我感到恶心和无助的时候……”

    四周突然静下来,静谧的人声鼎沸,他们两人仿佛被隔绝在俗世之外,流落在独属于两个人的孤岛之上。

    他们静止站立在熙攘的人群之中,微风把阿尔琳娜唇间的轻语送到斯内普的耳边。

    “原来还是有人注视着我的。”

    “有人对我说,爱一个人所有,包括尊重她的所有;在我迷茫的时候,每一次,都有人毫不掩饰地表达对我的关注,这让我感觉很新奇,就好像梅林在注视着我,总是在关键的伸出手来将我破碎潮湿的心脏拼凑好在阳光下晾晒。”

    “你知道吗?我不是很懂,帮助别人缝补伤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会快乐还是疲劳呢?在那个人做那些事情的时候?”

    “……不太好。”斯内普不错地盯着少女的棕色瞳仁,“实在算不上什么轻松的事情。我曾经和一个人相处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是一个很像你却又并不完全和你一样的人,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理解她这个人,但却又在无意间不自觉在她的身上倾注越来越多的关注和情感。或许是出于被帮助的感激,又或者是因为她看起来比我更加的奇怪和孤独——不同于我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长相气质,她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正常的人,可是撕开精美的包装袋,那个人的的确确拥有一份光怪陆离的内馅。”

    “在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间里面,我靠近她,希望她那短暂的热情可以维持得长一点更长一点,希望我的奇怪可以让她对我始终有着一丝好奇和新鲜感——这算是一种拼凑吗?像拼图一样把一个支离破碎的东西恢复原状?”

    “但是我该怎么形容呢?我感觉更多的是我自己被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再拼成一个完整的、不怎么样的家伙。就这样一年一年又一年,没有人告诉我这种心态叫做什么,我从未察觉我对她这种感觉或许叫做喜欢,或者又叫做爱慕甚至是爱。但是这不重要,就像我在这方面始终懵懂,她也是个门外汉。当我付出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时,当我因为自己一些奇怪的、不由自主的心思和举动胆怯或羞愧的时候,她安之若素,一切好像是我自己的独角戏,这样当然会让人感到疲劳。”

    “可是,我舍不得。因为只有在她的身边,我才是勇敢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暴露我自己的内里。她的一些不经意间的举动正在把我重塑,不管她处于什么样的目的,我离不开她恩赐的虚假的或者说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爱。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爱我,可是凭借我现在的身份和积累的财富,我当然也可以购买一份来自于情人的关怀。这很正常,无关爱情,只要她愿意付出虚伪的爱与关切,我会支付给她足够使她满意的报酬。”

    “可是我做不到。如果我没能遇见那个人,我此生都将无法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下场也许会是孤独终生;事实是我遇见了那个人,我的结局与上一种假设却别无二致,因为我既然已经与她相遇,我便再也不能接受其他人了,哪怕是虚假的、轻蔑的、不对等的感情与行为,我也只能接受她给予我的。”

    “我可能会无助、可能会疲劳、可能会伤心、可能会感到悲哀、可能会暂时的远离,但是行星是永远不能脱离轨道的,我也永远不能离开她。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斯内普一口气说完这些自己竟然也感觉到惊讶,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口齿如此伶俐的一天,尤其还是面对着阿尔琳娜说出这些话。

    “啊,真了不起。”阿尔琳娜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显然更年轻一点的卡文迪许还会显露出性格里面令人难以接受的傲慢和不自觉的对其他人的看轻,“你能描述的这样详细真的不可思议。我对于很多所谓的感情都难以理解,几乎每一个人都难以忍受我。”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收拾那几个令人感到恶心的麻瓜种小孩?”

    她看向那群孩子所在的地方——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霸凌者的小团体已经跑了个干净,只剩下小斯内普还站在原地擦着鼻血,神色阴郁地观察着面前两个奇怪的大人。

    哦,其中一个大人长得有点像自己。

    “如果你不出手,以后会过的很顺遂。”斯内普收回放在年幼的“自己”身上的目光,自己和自己面对面,真的很尴尬,“有的时候,遇见一个人不是错误,但是也是错误。”

    “我讨厌你的这种语气。”阿尔琳娜看向小斯内普,“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和别人作对了,

    那你想让我别插手这件事情,我却偏偏想要试一试,一旦我这样做了将会发生什么——想想都觉得有意思呢。”

    斯内普:“……”

    阿尔琳娜走向小斯内普,朝他伸出了手:“想要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走,给你一个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

    怎样选择呢?

    斯内普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并不如自己所计划的那样:他以为自己此行是为了将阿尔琳娜引向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可是现在他……

    什么也没能做到。

    一切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着。

    可怕的是,斯内普能够感受到自己内心隐隐的喜悦。

    斯内普不能够想象,如果阿尔琳娜·卡文迪许真的选择了另外一种人生、另外一种自己从未路过的人生,和其他的一些人相识相处……

    斯内普会疯掉。

    其实像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问题呢?痛苦或者难受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只要阿尔琳娜·卡文迪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像发生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斯内普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眼前就猛地变成了刺目的白色,一切都消失在白色的光幕之中。

    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他身处于最初的起点——卡文迪许庄园地下室暗门内的魔镜前。

    “嘻嘻嘻……”魔镜发出刺耳的诡笑,“怎么样??成功拯救你的阿佛洛狄忒了吗?还是说即便你已经看见她身处于苦难中,却依然出于私心而无情地将她放弃呢?”

    “我想过让一切走上正轨。”斯内普喉咙泛起微微的灼烧感,可是说话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冰冷起来,“有些时候,让一切回归原位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在撒谎!”魔镜大叫,“你在撒谎!人类总是擅长掩饰自己那些虚伪肮脏的想法!你有很多次机会改变现有的一切,可是如果你将一切复原,你不就再也不能够和卡文迪许家的那个孩子产生交集了吗?”

    斯内普沉默,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良久,斯内普终于感知到自己可以发出声音:“这很正常不是吗?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可以属于自己的,我想拥有什么又不是难以启齿的需求。为什么我就不能够拥有我想要的呢?为什么我不能够和其他人一样拥有幸福呢?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呢?”

    “我当然不必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是你在最初的时候想要改变某个人的悲惨命运的。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不管一切是否能够回到正轨,你想要拥有想要的东西都很困难。”魔镜的表面荡开金色的涟漪,仿佛在嘲笑蝼蚁的自不量力,“蝴蝶扇动翅膀尚且不能够撼动命运一分一毫,你这样一个拒绝偏离轨道的家伙难道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被命运无情愚弄吗?”

    “恰恰与你所说的相反,我早就知道命运总是残酷的。”斯内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知道,有一部分人,是永远都不可能被命运或者是其他人善待的。从小到大,我所得到的善意寥寥无几,凯瑟琳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是永夜中的一点萤火。她自己也并不能够算得上明亮,但是对我来说却无比重要。我很少真正拥有什么,所以我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放任她离开我。假如我不是现在这样一个泥足深陷的人,我会很愿意将她拯救。可是我们现在是一样的局促,如果将她的命运拨回正轨,那我又能真正拥有什么呢?”

    魔镜发出了刺耳的讥笑声。

    “人类总是喜欢为自己的自私寻找借口,你那些肮脏的念头真令我不耻。不过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所以尽情享受这有限的时间吧,因为你恐怕也不能在这世界逗留太久了,不是吗?”

    “……我也许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斯内普喃喃自语,“既然已经回来了,却并没有想要在我的面前撤下伪装,是不是说明并不想要再和我有所牵扯呢?如果已经不想再和我有所交集,我当然不可能让她困扰,只是如果这样的话,我的生命也失去了最后的价值和意义,既然如此,是死是活又怎样呢?”

    斯内普离开了卡文迪许庄园。他觉得自己应该真切地听见阿尔琳娜对自己说厌恶又或者是疏离,总之要有一个答案,说好听一点是倔强固执,难听一点也许就是人类一种犯贱的心理。

    但是一切都无所谓。

    斯内普把卡文迪许庄园远远地抛弃在身后,他要去,要去找到阿尔琳娜,要真切地见到她,问她这些年还好吗,有没有一瞬间想起自己……哪怕一瞬,这须臾年头好像也有了存在和度过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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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琳娜喝下了毒药——这令人不适的味道在口腔里面蔓延;小天狼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已经几乎完全没有了雷古勒斯的模样,但是他就是知道那是雷古勒斯。

    毒药不能够杀死阿尔琳娜,时间和误解也不能够磨灭亲人之间的血缘。

    赝品挂坠盒被打开,一张泛黄的纸条静静地躺在里面。它的等待是值得的,因为终于有人打开了它,见证了英雄的来过人世间的证据。

    小天狼星双手颤抖地接过纸条,上面是年少时就见过的、熟悉漂亮的笔迹:

    To the Dark Lord,

    I now I will be dead long before you read this but I want you to know that it was I who dicovered your secret. I have stolen the real Horcrux and intend to destroy it as soon as I can.

    I face death in the hope that when you meet your match you will be mortal once more.【1】

    R.A.B.

    是的,我是如此的渺小;但是,我将以凡人之躯向魔神举起刀剑。尽管,尽管。

    不屈的灵魂会在梅林的光辉之下重逢,永远年轻、永远鲜活、永远不朽。

    哪怕终有一天会被所有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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