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戚莜还是把她手机里的猫猫表情包都给供出来了。戚莜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尴尬的打开消灭星星准备玩一局。

    戚莜从小学就开始玩消星星，通关速度早已训练出来，可问题是现在季芃沭坐在她身边，她的眼神就好像磁石一样被吸到身侧那人身上。季芃沭散漫地倚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机，整个人都透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却又因为身上干净的少年感变得更引人注目。

    “这里。”

    毫无防备地，一只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蓦地伸过来，在屏幕上随意地划了几下，一连串粉色的星星鞭炮似的炸开，分数表上的数字猛然往上蹿，“太帅了”的夸张字幕伴随着噼里啪啦地声音显现出来。

    戚莜回过神来，看着手机上的页面。粉色星星四散炸开，分数表早已超过了目标分数，剩余的星星已不能再消除，也随之炸开。

    戚莜看着屏幕上七彩的烟花，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季芃沭给她放了一场小型烟花。它小到，就连季芃沭也不知道。

    “实在不好意思，看见可以消就忍不住动手了，应该……没有影响你的游戏体验吧。”季芃沭看见戚莜有点呆滞，以为她游戏被打扰了不开心，在熟人面前插手插顺了，以至于到戚莜这也忍不住。

    戚莜忙解释:“没有的，我刚才就是在理思路，想怎么玩分才高，说来还是你带了我，这局我躺赢了。”

    季芃沭脸上露出笑容。

    戚莜收起手机，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峗安聋哑学校离出发点也没有多远，车子又开了一会就到了。

    –

    戚莜他们这些来做志愿的，来之前或多或少都接受了基础训练，学习了一些简单的手语。尽管说不上特别熟练，但是和聋哑儿童们进行基础的交流还是绰绰有余的。

    孙姨她们一些组织者招呼着大家把印有“志愿”两个大字的红背心穿上，一起下了车。

    孙姨快步向前，和门口的保安进行一番交涉，就带领大家进了学校。

    戚莜偷瞄了一眼季芃沭，发现他跟着几位较年长的志愿者带着捐赠的物品走来，大概是去校长办公室了。

    走到接近教学楼处，来了几个迎接的老师，带领着志愿者们走入学校操场。

    操场里有许多小学生一排一排整齐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乖巧可爱。

    有老师介绍自己姓李，言罢就走到操场中间，用手语对小朋友们说:“今天学校来了好多叔叔阿姨还有漂亮的哥哥姐姐，他们一起陪你们玩哦。阿姨们还给你们带来了漂亮的舞蹈，大家开不开心？”

    孩子们脸上都挂着笑容，很期待志愿者们的表演。

    戚莜当然也在舞蹈队中，读懂李老师的手语并不难。李老师介绍时以为戚莜是不参加舞蹈表演的，所以用了“阿姨”这个词，她有点尴尬，向椅子上的孩子们补充道:“想不到吧，还有一个漂亮姐姐一起给大家跳舞!”

    戚莜其实并没什么意见，她在意的只有即将展示的舞蹈。

    戚莜跳舞唱歌等有关艺术方面的东西一向不好，脑子里没一丁点儿艺术细胞，排练时不是动作最错就是比同队的阿姨们慢半拍，到头来跳完整曲还要看阿姨们的。好在阿姨们都很和蔼，特别照顾戚莜的自尊心，戚莜发誓要一雪前耻，好好练习，阿姨们听了都是乐呵呵的看着她，笑眯眯的陪她练。

    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她就是再笨也能跳完整个手势舞了。

    戚莜慌慌张张的跟着上场，说是舞台，其实也就是操场中央。音乐真正想起，她反倒不慌了，一步一步跟着节奏来，跳的比练习还好，发挥超常了。

    舞蹈临近尾声，戚莜抬头看向座位上的小朋友们，孩子们都坐的很整齐，一动不动，她低头一笑。突然看见边角有位小男孩，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悄咪咪的冲她打手语:“姐姐，你好漂亮。”

    戚莜心里一惊，动作上又慢了一拍，现在的小男孩，都那么直白吗。

    音乐慢慢减小，舞蹈结束，戚莜随阿姨们合拢队形，鞠躬谢幕，她看着奋力鼓掌的小男孩，弯弯嘴角，同样悄咪咪的回他了个“爱你”。

    戚莜还欲俏皮的wink一下，视线突然和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对上，她一愣，好久才缓过神，原来季芃沭就坐在那个小男孩后面。

    季芃沭看她愣神，冲戚莜露了个灿烂的笑，意思是:跳的很好！

    谢完幕，阿姨们都一一离开操场中央，戚莜跟着队，耳朵却不可抑制地红起来。

    –

    下了场，老师们安排孩子们和志愿者们一起在操场上自由活动，戚莜找到刚才那个小男孩:“你好，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小男孩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腼腆，相反，他很激动地点点头。

    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戚莜反而发难了，按照她来之前的打算是陪小朋友们画画的，画完再互相交换画作，多浪漫。可这……戚莜犹豫的和小男孩交流:“要不我们一起画画？”

    “不。”小男孩果断摇头，很有主见，不给戚莜留一点面子。

    好在戚莜志愿者经历丰富，应对小孩子简直不在话下，这种情况，直接摆烂，把话题交给小孩子就好了:“那你想玩什么？”

    小男孩顿时星星眼:“五子棋!”

    戚莜:……行吧。

    在得到戚莜的同意后，小男孩噔噔跑进教室，把棋盒拿了下来。

    总之，事情的发展都很魔幻，别的志愿者陪小朋友画画，打篮球，踢足球，她在这和小朋友坐在操场草坪上下五子棋？尤其是戚莜看见自己跟在他后面下，只能一步一步被他牵着鼻子走，她更崩溃了。

    明明每一步都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为什么最后还是会输啊!

    经过几轮的挣扎，戚莜彻底放弃:“敢问阁下高名？”

    小男孩顿顿，在戚莜的手上写上“商别迟”。

    “要不我们玩消星星吧，这个也很考验智力的。”戚莜感觉自己要玩吐了，五子棋这种棋类游戏她并不反感，问题是一直被比自己小8岁的三年级小学生碾压是真的很不爽欸!

    “不想玩。”商别迟嘟嘟嘴，很固执地坚持自己。

    “来，我和你玩。”季芃沭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还出现在戚莜身后，戚莜一下红了耳朵，还硬是装成若无其事地样子站起身，让少年和他比。

    这回换戚莜站在季芃沭身后观战了。

    看着商别迟自信的小表情慢慢萎下来，戚莜心情迅速变好，小孩子气的想，季芃沭在为她出气欸！

    嗯...好啦好啦，五子棋赢我几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再后来，有许多小朋友都被他们三人吸引，轮番上阵，居然把商别迟挤下场，轮到季芃沭一个一个和小朋友下棋。商别迟是最开始下棋的，当然不愿意，找了老师过来，老师急忙从办公室找来几盘棋。经过老师的救场，最后草坪上显现出一道奇怪的风景线——

    一群小朋友，两个高中生，还有一些志愿者阿姨，三五成群地坐在草坪上下棋。包括但不仅限于五子棋，跳棋，飞行棋和兽棋，甚至还出现了玩24点的。

    –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到了中午，商别迟也是小孩子，过不一会儿就把棋盘上的不悦抛到脑后。

    峗安聋哑小学的学生大多是留守儿童，孩子们都在学校吃饭，睡觉，一住就是半个月，所以戚莜这些志愿者可以在周末来帮忙。在戚莜和季芃沭陪商别迟下五子棋时，有些志愿者在帮着做饭。本来没做饭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戚莜就去帮忙盛饭。

    志愿团本来的计划就是在学校待一上午，等孩子们吃完饭就告别。但临时被校长通知孩子们还有个舞蹈要展示，志愿团就把分别的时间往后推了。

    学校人多，吃饭的时候，戚莜找李老师聊了会儿商别迟:“这回在学校认识了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他一见面就夸我漂亮，我当时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李老师一下就猜到是那个小朋友:“是商别迟吧，那个孩子一向嘴甜。”

    戚莜笑笑:“是，他总是很开心，和我下五子棋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李老师似乎想起了什么:“其实他的聋哑是后天造成的，三岁那年发烧，打错了针，就再也听不见了。”

    “渐渐地，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父母也在同年去世。”李老师目光恬静，“到最后，他就进了福利院。”

    戚莜明显感到老师情绪不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好不幸。”

    “对啊，厄运怎么都缠上他了。现在医术那么发达，其实是可以治好的，只是没钱。”李老师继续说。

    “只是没钱。”戚莜听着，认真重复了句，酸酸涩涩的情绪上升到眼眶，“我想，以后有可能的话，我想让他听见。”

    “嗯。”李老师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

    “对了，你会不会以为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引导你给商别迟捐钱或是怎么样。”李老师垂睫，淡淡道。

    “怎么会!”

    听见戚莜这么说，李老师笑笑，没有说话。

    吃完饭心情有点郁闷。后来实在闲的没事干，坐在操场角落的小亭子里，从口袋里掏出小本，拿出笔一个一个和上午下过棋的小朋友写信。

    不经意间，戚莜听见季芃沭叫她。

    戚莜回头，看见季芃沭向亭子这处走来:“在写什么？”

    “在给今天上午下过棋的小朋友写信。”戚莜笑笑解释道。

    “有给我写吗，我们今天也下棋了呢。”

    戚莜失笑，暗自腹诽，季芃沭又不是小朋友了。

    “看来没准备给我写。”季芃沭坐到戚莜对面，戚莜小孩子一样，心里想的全展露在脸上了，一点也藏不住人。

    戚莜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挠挠眼下，讪讪的说道:“我给你写一个就是了。”

    季芃沭也没准备揪着这点不放，乐呵呵的打趣:“那我的可要比他们的都好，我要最长的。”

    “……你怎么还跟小孩子攀比。”跟季芃沭相处一上午，她算是明白她对季芃沭的第一印象全是错的，什么冷酷毒舌不近人情，明明就是一个幽默风趣的幼稚鬼。

    –

    孩子们吃完饭，到操场上给志愿者们表演了首《听我说谢谢你》。告别的时间很快到了，戚莜把写的小信一一分发给各位，有的小朋友没有收到信，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他们都很乖，表情也没什么异样，只是抿抿嘴。

    这下轮到戚莜不爽了，要是他们哭着和她闹，戚莜可能还不会那么愧疚，可他们就只是规规矩矩的站着，戚莜顿时感觉自己好对不起他们。

    应该再多写几张的。

    –

    等志愿活动圆满结束，孙姨拉着各位拍了张大合照。

    戚莜站在孙姨旁边，算半个C位。少女扎着高马尾，细白的脖颈隐在发丝下，阳光照过来，皮肤像是能反光。

    咔嚓——发丝被路过的风撩起。

    第一张合照。

    –

    就在戚莜往车上走的时候，傅云乐一通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戚莜心里一惊，季芃沭在后面轻声催她，这种莫名的捉奸感是什么鬼。

    戚莜手指向右一滑，把视频电话改成语音。刚接通，就听见傅云乐激动的声音:“我今天下午的考试考完了，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听你的八卦。今早那个帅哥怎么样。”

    “你小点声，他在我旁边呢。”戚莜坐上车，“喊那么大声叫他听见了。”

    傅云乐:“你怎么把视频关了，我真的很想见见，仅凭一眼就拿下我莜宝的人长什么样子～”

    紧接着，季芃沭也上了车，他个子很高，不弯着腰就容易碰上顶，他抬头看路，视线蓦地和戚莜相碰，戚莜顿时呼吸一滞，僵硬的扭过头，仿佛魂都被抽走了，手脚不是自己的。

    “别这样说。”戚莜看向窗外，一眼看见商别迟小朋友站在校门口，戚莜突然被他的眼神戳到，心里不是滋味，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深叹口气。

    人各有命。

    傅云乐听着电话那头戚莜的叹气，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戚莜向后倚了倚，看着窗外不断向后划过的风景，思绪有些混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没什么。”

    傅云乐:“对了，你和那位帅哥怎么样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能怎么样，”戚莜压压音量，“算了我打字给你。”

    戚莜:【其实他就是季芃沭啦。】

    傅云乐:【他啊。他家一定很有钱吧，我回去又打听了一下，好像十四班里都是家庭条件特别好的，有钱有权，峗附优秀师资全拨到十四班了。】

    傅云乐:【有一说一，他这个名字我就认识姓，真就全是奇怪的偏旁部首。】

    傅云乐:【汤姆猫保龄球（加倍的震惊).GIF】

    戚莜:【真假！？十四班师资好不是因为他们班学习好吗[惊讶]】

    傅云乐:【当然是真的!十四十五都是重点班，但有钱有权都在十四班了，你一个峗附人怎么还没我知道的多。快快快，给我讲讲你和十四班高富帅的爱恨情仇!!】

    傅云乐:【汤姆兴奋.GIF】

    戚莜一边暗自吐槽傅云乐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表情包，一边打字叙述今天和季芃沭发生的事。

    傅云乐看完，眉头紧皱:【你不会遇到赝品了吧，感觉……跟你之前描述的不像一个人啊。】

    戚莜震惊，往身旁散漫的人看去，斟酌片刻:【怎么会。】

    但这么一想，今天季芃沭好像是过于热情了。

    根本不像是对见面两天的陌生人的样子。

    戚莜:【可能他天生就这么乐于助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