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云来的新年在日渐响亮的炮竹声中越来越近了

    “一一，阿苏，赶紧下来，今天是年三十，要贴春联了”江女士和苏女士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春联，扯开嗓子叫楼上的小年轻

    “来了”赵云一和顾苏从书房里走出来，接过两位女士手里的春联

    “一一，你带着阿苏去把小旅馆的春联的贴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沈爷爷还有楚阿奶家的春联也给贴了”江女士把春联交给他们的时候还不忘交代一声

    “知道了”

    云来的年味很浓，年三十的下午，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开始贴春联，准备年夜饭，就连在路上放炮仗的小孩，手里都拿着炸货吃的满嘴油花

    顾苏来到这里有几天了，不是第一次来小旅馆，两个人熟门熟路的走到门口，顾苏负责贴，赵云一负责看着正不正

    “左边的高一点”赵云一站在中间，指挥着顾苏

    小旅馆旁边住着的沈爷爷老两口走出来，看着正在贴春联的两个人

    “呦，一一啊，今年贴春联的换人了啊，你爸没来？”沈奶奶笑眯眯的看着赵云一，调侃道

    赵云一调皮的头一歪：“沈奶奶，我爸贴了这么多年的春联了，也该休息了啊”

    “是是是”沈奶奶看着般配的两个人：“有了更能干活的，你爸是该歇歇了，正好，你叔叔他们今年没回来，你和阿苏你们帮我们两个老人家也把春联给贴了”

    赵云一扶着凳子，等顾苏安全落地之后才说道：“您放心吧，我妈来的时候就交代了，今年啊您家和楚奶奶家的春联，我们包了”

    “嗯”沈奶奶笑呵呵的冲着赵云一道：“我们啊，没白疼你这小丫头”

    赵云一笑的眉眼弯弯，顾苏眼神温柔，眼底都是笑意，他把凳子放在沈奶奶家门口

    “沈奶奶，你们的春联买了吗？没买的话我们这有”顾苏举了举手里的春联问道

    沈爷爷从屋里走出来：“买了买了，我们上了年纪的还是喜欢老师的春联，你们这花里胡哨的看不惯”

    赵云一从沈爷爷手中接过来，打开一看：“沈爷爷，这又是关公秦琼啊，您每年也换个英雄啊”

    赵云一走进院子，拿着毛巾把门擦干净

    “怎么没换新的，我上年明明是张飞”沈爷爷和沈奶奶端出来几盘花生瓜子和糖，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赵云一冲着沈爷爷吐了吐舌头：“我喜欢橘子味的硬糖啊，您给我挑出来几块呗”

    “多大人了，还吃糖”沈爷爷嘴里嘟囔着糖吃多了不好，坏牙，手里还不忘把赵云一喜欢吃的橘子味的硬糖给单独挑出来

    沈奶奶冲厨房里端出来一盆找好的藕丸子，塞到赵云一嘴里一颗

    “你沈爷爷啊，刀子嘴豆腐心，每年都买橘子味的糖果，都是给你留的，你要的时候，还非得说两句”

    沈爷爷瞪了老婆子一眼，监工似的走到门边看着两个小辈贴春联

    “可得给我贴正了啊”

    顾苏笑着冲着沈爷爷说道：“放心吧，沈爷爷，肯定给您贴的方方正正的”

    沈奶奶笑着站到沈爷爷旁边，一脸慈祥的看着两个人：“一一小的时候啊，喜欢吃糖，尤其喜欢橘子味的硬糖，但是小孩子糖吃多了坏牙，她妈管得严，不让她多吃，这丫头机灵，就跑到我们家来，嘴甜哄得我们家老头子天天领着她去买糖，后来有一次，被她妈逮个正着，边跑还不忘把手里的糖塞到嘴里，结果，我们这石板路不平，一下摔倒了，把嘴磕破了，流了不少的血，可把她自己吓的啊，哭的比外面的鞭炮声还响，把你沈爷爷吓的从那之后再也不敢带着她买糖了，就算她吃，也得坐在他眼跟前，吃完了才能走”

    沈奶奶看着袅袅婷婷的赵云一：“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候一点点大的女娃娃，都已经长大成人，男朋友都带回来了”

    沈爷爷想起来赵云一小时候的事情，也是一脸回忆：“这丫头从小就皮，会跑会说话之后，天天在我们跟前小嘴叭叭的都不带停的，忒烦人了”

    赵云一把春联一放，站在沈爷爷沈奶奶面前，小腰一掐：“我烦人吗？我哪里烦人了”

    “不烦不烦”沈奶奶笑的不行：“咱们一一从小就讨喜，谁说一一烦人了”

    赵云一听到沈奶奶的夸奖，这才又去帮着贴春联

    “你这丫头啊，也就人家阿楚好性”沈爷爷苦笑不得，没想到这丫头都上大学了还能这么胡搅蛮缠

    顾苏弯起的嘴角基本上就没有落下来过

    给沈奶奶家贴好对联，临走的时候两个人手里都端了个小盆，里面都是沈奶奶炸的带鱼丸子什么的

    顾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足无措的看着赵云一

    赵云一笑的灿烂极了：“我就喜欢沈奶奶炸的丸子，我妈炸不是这个味”

    一句话哄得沈奶奶满面红光的：“喜欢就多吃点，等你什么时候去上学，奶奶给你多炸点带走”

    “好嘞，那我回去之前来跟您说一声，您给我炸点”

    赵云一笑眯眯的直接应下来

    沈奶奶和沈爷爷看着一点都不见外的小姑娘，笑的一脸满足：“让你奶奶给你炸，喜欢吃什么就说，爷爷给你弄”

    “好，沈爷爷沈奶奶，我们先回去了，待会还要去楚阿奶家，给她贴春联呢”

    “去吧去吧”两位老人站在家门口，看着小情侣走远了才进去

    顾苏捧着小盆：“咱们这么拿东西，没事吗？”

    赵云一笑了：“没事，楚爷爷和楚奶奶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每年过年都会炸东西给我吃，就算我们不拿，待会他们也会送去的”

    顾苏了然，有些疑惑的问道：“沈奶奶家没有孩子吗？”

    赵云一回头看了一眼，老两口已经进去了，这才对着顾苏解释道：“沈奶奶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出了事，什么都没了不说，还遭了大罪，身体也坏了，所以老两口没有亲生的孩子，以前倒是领养了一个，养到二十岁，能够挣钱养家了，亲生父母找过来，二话没说跟着走了，沈爷爷沈奶奶被伤了心，从那之后，再也不提孩子的事了，我爸也是从小被他们看着长大的，两家离得又近，他们老两口有什么事基本上都是我们来办的”

    顾苏这才明白，心里有些为这老两口不值：“花费了二十年的心血养大的孩子，说走就走了，这确实是伤了心了”

    赵云一叹了口气：“我们这条街上，一个沈爷爷沈奶奶一个楚奶奶，这条街上的孩子，谁没被他们照看过，谁没在他们家里吃过饭，以前谁家里有事，不方便带孩子，都是把孩子交给他们带，所以现在他们有事，街坊邻居，都会搭把手”

    顾苏想起来待会要去贴春联的就是楚奶奶：“楚奶奶也没有孩子？”

    赵云一说道：“楚奶奶不算没有孩子，她和楚爷爷生过孩子，楚爷爷是个军人，楚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军嫂，可惜，楚爷爷牺牲了，那时候楚叔叔好像才一岁多，邻居街道帮衬着楚奶奶把孩子养大了，结果楚叔叔大学瞒着所有人报了军校，后来参与赈灾救人的时候，把别人救回来了，自己就没能回来，家里，就剩了楚奶奶一个人了”

    赵云一鼻子有些酸：“这些事我都是听街上的爷爷奶奶他们讲的，楚奶奶和沈爷爷沈奶奶他们没什么亲戚了，最亲近的就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所以，街上的人知道他们家的事情，但是从没有人在他们面前提过，就算是孩子，也被耳提面命不能在爷爷奶奶面前乱说”

    顾苏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不会乱问的”

    赵云一笑了：“我当然知道了，你刚才在沈爷爷家里都没乱说，在楚奶奶家更不会乱说了”

    两个人抛开这个沉重的话题，端着东西先回了趟家

    “呦，不是让你们去贴春联吗？怎么还带着吃的回来了”顾爷爷看着一人手里一盆的炸鱼炸丸子，那喷香的味道，忍不住捏了一个尝了尝：“这味道好啊，谁给你们的”

    顾爷爷尝了后，眼神放光，直接从顾苏手里把盆接过来

    江女士从厨房出来：“不用说，这么香的炸丸子炸鱼，肯定是沈婶做的”

    江女士接过女儿手里的盆：“你楚奶奶家还没去呢吧？”

    赵云一也捏了个丸子直接送进顾苏嘴里：“准备放下东西去，楚奶奶胃不好，吃不了这些东西，我们拿着沈奶奶的炸丸子过去，不是馋她吗”

    江女士白了赵云一一眼，随即从厨房里拿出来一个小食篮：“刚出锅的红糖红枣发糕，给你楚奶奶顺道带过去”

    “知道了”赵云一接过篮子，刚准备走好像想起了什么：“妈，楚叔叔去世多少年了？是不是二十年了？”

    江女士一愣，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一下：“呦，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江女士一拍脑门：“赵平，你赶紧的，现在出门去市场看看，买一些葡萄酒回来”

    赵爸爸刚才听到闺女的话，也想起来了，这就穿衣服准备出门

    “江心啊”赵爷爷叫了声儿媳妇：“让赵平去买酒，你准备一下，晚上做一些那孩子喜欢吃的菜，两荤两素，到时候让一一给送过去”

    赵爷爷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眼睛微红：“等到清明的时候，咱们给那孩子好好祭一祭”

    “哎”江心急忙点头

    顾家一家人看着突然有些沉重的赵家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去缓和这种沉闷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