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辞呈，终于还是摆上了包拯的案头。

    “公主……真的要走吗？”包拯明知赵悦请辞的原因，想劝，却又深知开封府实在不是适合她久待之所，故此，颇有些进退两难，只得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公孙策。

    公孙策略一沉吟，道：“不日便是中秋，公主可愿稍待几日，与臣等最后一次共度佳节？”

    这般言辞恳切，赵悦若是断然拒绝，倒显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了。无奈，她只得应下，心中只待中秋过后，便即回转南清宫去罢了。

    是夜，赵悦于榻上辗转反侧。

    她睡着了，却睡得并不踏实，梦中，她身处一个房间，到处都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但感觉却很是熟悉。

    翌日晨起，她醒转来，还依稀记得房间里物品模糊的影子，却始终忆不起在哪里见过。

    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梦，事情的发展却逐渐出乎了她的意料。

    隔了两天，梦里，她又去到了那个房间，这次，光线比上回强了些，能看清屋里大致的样子，房间不大，很整洁，中间一张大床，靠近阳台的地上摆了一张精致的单人沙发。

    沙发？

    赵悦一惊，从梦中醒来。

    怎么会有沙发？这是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怎会突然出现在梦里？

    而且，梦里的房间，已经出现两次了，如果说一次是偶然，那连续两次又预示着什么？

    这个梦境搅得她心神不宁，连白玉堂使尽浑身解数来逗她，都不能让她多笑几回。

    白玉堂最近总往开封府跑，赶也赶不走。赵悦巡街时，他会陪着，不巡街时，会拽着她到处玩。当然，都是花他的钱。

    他跟开封府的人也逐渐熟悉起来。

    同丁月华一般，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赵悦的心思。

    夭夭终于忍不住，道：“公主，那个白玉堂，他生得这样好看，也是一身本领，对你又好，其实，我觉得你不用执着于展大人。”

    赵悦望她一眼，淡淡道：“如果有一个跟王朝一样的，甚至比他还好的人，对你也好，你会不会改变心意？”

    夭夭羞道：“公主，现在是说你，你总是扯我干什么？”

    “以后这种话，不用再提。”

    “你为何这样死心眼呢？”夭夭有点着急，“你仔细想想，自从你喜欢了他，你真的快乐过吗？跟白玉堂在一起，你总是笑的时候多，可是一遇到他，又如何？”

    赵悦不语，心中默道：“我是真的快乐过……夭夭，你不懂，有些笑容，只会挂在脸上，不会深入心底。有些人，哪怕得不到回应，但是只要想到他，看到他，就会觉得幸福。”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干吗不去把他抢回来？白白便宜了那丁月华……”

    抢回来吗？赵悦有点愣神。现在不是她不想抢，只怕是，她来不及了。

    那个梦，仍在继续。

    梦一天比一天清晰。

    现在，她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很快进入那个房间，房里的摆设也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了那台电视机，看到了洗漱台的智能镜，甚至看到了悬挂于床头可以帮她开关窗帘的智能小机器人。

    对，这个房间，就是当初她去开封旅游时，住的那个酒店房间！

    床上，甚至还睡着一个人！

    她第一次发现床上有人，走近看时，一眼便认出了十六年前的慕月。

    赵悦一惊，突然感觉好像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整个人猛地飞起，一瞬间天旋地转，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床上！

    这是在慕月的身体里……

    回来了吗？

    心里突然一痛，难道就此便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两三秒钟，她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开封府西院的房间里。

    她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狂跳的心半天才缓下来。

    千年看到她醒来，悄无声息地过来，卧在她身侧，小爪子搭在她腿上，呼噜呼噜一会儿，闭上眼又睡了。

    赵悦的手无意识地捋着它的毛，还在微微发抖。

    刚才梦中的场景，太逼真了。

    她又一次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相隔千年的两个世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为何在北宋过了十六年，就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之后，突然又会毫无预兆地回到千年以后的世界？

    尽管只有几秒钟，她还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里，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