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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乔木,不可休思4

    还有这样的道理?

    扶苏双眼如月,离着小悠不过一寸的距离,能看清她瞳孔的颜色,能数得出她纤长的睫毛,他很想搂住她,又怕吓到她,好在她就在身旁,来日方长。

    小悠不由得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你这是什么鬼逻辑!”

    扶苏大笑,“你找我何事?”

    小悠愣了一下,她根本没什么事,可此刻又不想让扶苏知道自己是特意去找他聊天,只好硬编了个理由:“公主荷华大婚,我想送件礼,又不知该送什么,想来与殿下商量。”

    “你们女孩子家的玩意儿阿姊大都喜欢,只要心意到了便可,不过阿姊大婚得等到入秋,还早得很,不必为此着急。”

    小悠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那我先回屋了。”

    “哎!”扶苏叫住小悠,“过些日子我要离开一阵,估计得月余才能回来,你有什么需要的提前告诉我。”

    扶苏很少离开咸阳城,有时会去蓝田大营,也用不上月余,小悠问道:“殿下要去哪?是有公务吗?”

    扶苏想着也不是什么军政要务,自己也的确为此颇为烦心,便道:“与你说说也无妨。四海归一,天下大统,你觉得接下来最要紧的是什么?”

    小悠没多想便说:“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男乐其畴,女修其业,百姓安居乐业。”

    “百姓安稳天下才能安稳,百姓如何才能安居乐业呢?”

    “首先要吃得饱,想要吃得饱就得有良田。”

    扶苏点头道:“如今天下无战乱、不分封,世族富商想要扩张财力,唯有收购百姓田地。自商君变法以来,田地变得可以买卖,百姓或因天灾,或因人祸卖掉自己的田地,只能依靠给世族富商耕地为生。”

    小悠皱紧眉头,“如此一来,百姓岂不成为了世族的奴隶?若放任自流,失去土地的百姓会越来越多,田地都到了世族手中,迟早会引发祸事。”

    扶苏满面担忧,暗暗叹气。

    小悠思忖了一会儿,问道:“能否推行新的法令,帮助百姓保住田地?”

    扶苏耐心解释道:“商君变法,使交换市易成为民生经济的基本原则,‘土地可以买卖’这条法令不可逾越,新法令既不能阻止田地买卖,又要使每户保有田地,不是件容易事。”

    “此间平衡需要好好揣度。”

    “山东各地田地买卖盛行,首先一步,是要查清百姓失田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小悠仔细想着,灵光一闪,问道:“让所有民户将自己拥有的田地数量上报,如何?”

    扶苏脸上露出笑意,点头道:“这的确是个法子,陛下已经下令让百姓自实田,只不过仍旧难以探知实情。”

    “这是为何?”

    “在大秦,没有田地的百姓会被视为游民,抓去做各种苦役,所以百姓不敢上报;而世族为避免增加田地赋税,也会隐瞒不报。田地买卖进行的十分隐晦,外人很难摸清实情。”

    “所以殿下想亲自去民间探查?”

    扶苏望着天际露出的浅浅月色,“天下初定,诸多棘手大事需要裁断,田地这种不紧迫的事情,本不值得大费周章,可若放任此事下去,便是至天下百姓生计于不顾。”

    正这时,冯萧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气喘吁吁,面露惶恐。他看到小悠在,立在一侧没有说话。

    冯萧是扶苏的近侍,平日里十分稳重,鲜少有如此慌乱的时刻。

    扶苏扬了扬下巴,“你说便是。”

    冯萧躬身说:“人找到了。只不过……是尸体。”

    三日前治粟内史郑国之子失踪,治粟内史是负责管理田亩的职位,当日上午扶苏、丞相李斯、治粟内史郑国三人刚在丞相府商议过田地买卖之事,下午郑国之子便失踪了。

    光天化日皇城之下,一个大活人说找不见就找不见了,蒸发了一般。

    那日扶苏只是命郑国去楚地探查,之后仍觉得不够妥帖,才决定自己也要去,还未公之于众。

    扶苏面色凝重,刚刚见冯萧的模样,心中已猜到几分,此刻更是愁云密布起来。

    扶苏眯了眯眼睛,对小悠说:“近来城中不太平,你不要出府。”接着又对冯萧说:“去书房。”

    其实岂止是近来不太平,这世道,几百年间就没有太平过,只不过曾经兵戈铁马是摆在明面上的,如今是暗潮涌动。

    小悠从扶苏的话语中感受到事态的紧迫,踟蹰了一会儿决定跟上去。

    冯萧边走边说:“那郑郎君的尸身十分惨烈,郑大人看了左臂上的胎记才认出来……”

    扶苏冷声说:“他父亲才刚领了去楚地彻查田亩之事的差。”

    “如此一来,郑大人怕是去不了了,行凶之人是想阻止皇城的人去楚地探查?”

    “拖延时间罢了。”

    田亩买卖究竟牵扯到何等地步,楚地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若六国旧世族与中央官员勾结,兼并田地行复辟之事,对大秦绝对是个隐患。

    “冯萧,命人把近一年来,楚地因抢夺田亩而报案的卷宗整理出来,最迟明早就要,后日我们就动身去楚地。”

    “殿下这是以身犯险。”小悠的声音在扶苏身后响起。

    扶苏回身看到小悠,有些吃惊,“国有隐忧,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小悠走到扶苏身前,“殿下带我一起去。”

    不等扶苏出言拒绝,小悠接着说:“殿下若摆明身份查证田亩之事,民众定然会隐瞒,还会在民间惊起风波,殿下刚才也说了,如今天下初定诸事繁多,若因此事引得百姓慌乱,岂不是得不偿失。”

    见扶苏神色稍缓,小悠定了定神,继续说:“不如带上我,对群臣便说是出巡查看楚地风土民情,带着我这么个‘妖女’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去查案;到了楚地我们便扮做想要在楚地居住的寻常夫妻,行事比你们一帮子男子要方便得多。”

    扶苏犹豫,倒不是指望着小悠能帮上什么,而是小悠说的“扮做寻常夫妻”,让他的心恍若被拨动的琴弦。

    可毕竟是去查案,其中定然有无法预知的危险,扶苏又怕自己来不及护住小悠。

    “殿下!”

    小悠恳切地看着扶苏,一双眼睛如月般皎洁明亮,扶苏不由得点点头。

    笑颜绽开,像是初春枝头的第一朵桃花,清丽出尘。扶苏叹气,“你若此行出了岔子,我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会武功,脑子又聪明,对付三两个大汉不成问题!”

    阳夏县的天气比咸阳还要热几分,马车里更是憋闷,小悠趴在车窗边,用帕子扇风。

    扶苏静坐着翻看竹简,清清爽爽,好似一点不觉得热。

    “殿下是冰块儿做的吗?这么热的天怎么坐得住。”

    扶苏换了卷竹简继续看,“心静自然凉。你好好坐一会儿,别乱动。”

    小悠学着扶苏的样子四平八稳坐了一会儿,没觉得凉爽,倒觉得困倦,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马儿一声长鸣将小悠唤醒,小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才发现自己靠在扶苏肩头,扶苏笑睨着小悠,小悠打了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

    “殿下,姑娘,我们到阳夏县了。”麦冬挑开车帘笑说。

    扶苏和小悠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处驿站,冯萧麻利地将行李搬进驿站,“阳夏县是小地方,只有这么一处驿站,虽破旧了些,倒还算干净,殿下姑娘且将就些。”

    驿站小厮迎出来,“几位大人,要住几间房?”

    冯萧道:“四间上房,先住五日。”

    小厮应一声“得嘞!”引着几人去了房间,另有小厮将马车牵去后院。

    此次出行扶苏和小悠只带了冯萧和麦冬,四人乘一辆马车,行了五日便到了阳夏县。

    阳夏县是楚地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人口不算多,土地肥沃,说来应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

    可就这个小县城,一月前出了一桩大案。吴家独子状告本县王氏商贾,强买民田,逼死吴家夫妇。

    状子由乡里递到县上,县丞开堂审案,审出的结果却是此事是个误会,吴家夫妇是病死的,王氏商贾不曾买过陈家的田。吴家独子还为着谎报案情被判杖笞二十,咄咄怪事!

    小悠安置好自己房里的东西,就去了扶苏房内,见扶苏正握着陈家案子的卷宗出神。

    “殿下,这案子可有什么疑点?”

    扶苏摇头,“此案从审理到结案丝毫没有问题,吴家独子痛失双亲,再无别的亲人,茕茕一人,从最初报案的措辞来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为双亲讨个公道的,为何忽然翻了供?”

    小悠从扶苏手中拿过竹简,“卷宗上就这几个字,你问它别的它也不会说,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扶苏展了展臂膀,“赶了五日路,想必你也累了,我和冯萧去吧,你休息。”

    “哪就这么娇气了,我若光在房里睡觉,还大老远的跟着你跑过来做什么。”

    扶苏笑,一本正经地看着小悠说:“也对,一起去,看起来才更像夫妻。”

    小悠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嘀咕道:“殿下莫要取笑我。”

    麦冬找不见小悠,也来到扶苏房中,见小悠用扇子遮着脸,“咦?姑娘,您耳朵根儿怎么这么红。”

    小悠又气又羞,追着麦冬挠她的痒。

    炎炎烈日照耀在金黄色的麦田中,北风吹得麦浪混混。

    又是一年好收成,农民们散布在田间收割麦子,脸上却看不出对于这好收成的喜色。

    一个黝黑干瘦的老汉将一捆捆麦子摞好,直起佝偻的腰身,望着金灿灿的麦田长叹一口气。他已经在田里劳作了两三个时辰,此刻正午的太阳烤得人头昏眼花,他坐到路旁的石头上歇息。

    “老人家,您是本地人吗?”男子的声音响起。

    老汉抬起头,只见身前立着一男一女,两人身着麻布衣,却难掩通身贵气。

    “小老儿祖祖辈辈都在此地。”

    那男子又说:“我们从寿春来,见此处民风淳朴,田地肥沃,想要在此定居。”

    “你们不在繁华的寿春待着,却背井离乡到我们这小地方,是为何故?”

    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寿春虽繁华,却不好讨生活,我与夫君只求能得一亩良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汉撇了二人一眼,“没说实话。”

    小悠有些心虚,看了看扶苏,那老汉又说:“你们是私奔来的吧,你们这种我见多了。”

    小悠挑眉,讪笑道:“既然您看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正是如此。”

    老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你们若是想正经过日子,我劝你们啊,还是换个地方吧。”

    扶苏问道:“这是为何?这里土地肥沃,人口又少,百姓应当过不差。”

    老汉摆手,“地不是你的,再肥沃又有何用?”

    “我们身上的银钱,买个一二亩地还是够的。”

    “没有人会卖你的,阳夏的田,都快成一个姓了。”

    “哦?什么姓?”

    老汉刚要开口说话,一个身量挺拔的少年大喝一声:“徐老汉!不干活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偷懒!”

    老汉冷哼一声,“你小子管得倒宽。”

    少年警惕地打量着扶苏和小悠,对老汉说:“这两个外乡人指不定心里藏着什么鬼,少同他们讲。”

    老汉起身,一边说着:“听人劝,吃饱饭呦!”一边回田地里去了。

    扶苏见少年神色中带有敌意,笑问:“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少年道:“我姓吴,吴广。你们到底什么人,来我们阳夏要做什么?”

    吴广?这不正是那吴家独子!

    扶苏笑容不变,“我们夫妇不过是想来此处居住,没什么其他打算。”

    “不,你们不是寻常人家。”吴广眼神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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