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

    在琉璃手串和丹药的帮助下,杨婵的魂魄回归仙身。

    往昔回忆浮现在她的脑海,不知是仙桃记起了过往的回忆,还是杨婵凭空多了白骨精的记忆。

    杨戬紧张的守护在一旁,他不知道妹妹醒来会如何看他,是会指责他杀了刘彦昌,还是要叫嚷着回花果山去。

    然而都没有。

    杨婵还未睁开眼睛,眼泪便已淌出。

    杨戬有些手足无措。

    杨婵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杨戬关切的眼神,她将头上凤冠摘下,抱在怀中,道:“哥,都怪我,若不是我那般任性,祖母便不会离去。还有瑶姬姨母……”

    “婵儿。”杨戬将妹妹抱在怀中,安慰道:“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

    杨婵仍旧抽泣不止。

    “婵儿,瑶姬姨母已经醒了,卷帘叫醒了她。”杨戬道。

    “姨母醒了?”杨婵问。

    “醒了,已往巫山神庙去了,等你好些,我们一同去看望姨母。”杨戬道。

    杨婵点着头,用力抱着祖母留给她的那顶凤冠。

    见妹妹平复下来,杨戬拿出一粒丹药,道:“我知道,你心内不好受。所以特意问太上老君讨了这枚丹药,吃下它,便能忘情。无论是凡间的那个凡人,还是花果山的那个猴子,便都能忘个干净。”

    杨戬将丹药塞到妹妹手中,说:“你自己来决定。”

    许久过后,杨婵从屋内走出,哮天犬摇着尾巴迎了上去,杨戬见杨婵露出笑颜,立刻松了口气。

    仿若是忘却了一切,杨婵轻松的笑着,开口叫了声哥。

    这时,她才留意到,远处站着一位僧人,那人披着大红的袈裟,望向她这边来。

    “你还记得他吗?”杨戬试探着问。

    杨婵摇头:“那是何人?”

    “曾经是齐天大圣,现在是斗战胜佛。”杨戬道:“你跌落天痕,魂魄附在下界白骨之上,那些时日,多亏了他的照顾。”

    “即是如此,我该唤声恩人。”杨婵再往斗战胜佛方向看去时,发现他已离去,那道背影,杨婵不敢多看。

    又过了些时日,杨婵已大好,遍访亲朋旧友后,决定往华山任职。

    杨戬不放心的交代着各种事项:“哥哥同你一起去,待你熟悉了,哥哥再离开。”

    “不用。”杨婵答。

    “你才刚刚好起来,便往华山去,哥哥如何放心?”杨戬道。

    “哥,你可不可以不要什么都管,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杨婵道。

    这话让杨戬忆起了仙桃,仙桃曾说他好烦,是以往婵儿不会说的。

    “你嫌哥哥管的多,觉得烦了?”杨戬问。

    “有点。”杨婵答。

    “好,哥哥保证,以后除非你开口,否则一定不插手。”杨戬道。

    杨婵乐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忘掉了,又来管东管西,指手画脚的,那我可要骂你烦人了。”

    “好!”杨戬道:“婵儿长大了。”

    出了南天门,杨婵独自往华山方向,却不知不觉间去往了花果山。

    孙悟空察觉到杨婵的到来,那日他前往斗牛宫,杨戬同他说,杨婵已服下忘情丹药,纵然记得自己曾附身白骨,名唤仙桃,但同他的情谊,已忘了一干二净,悟空不信,他远远望着仙桃,直到发觉,她真的不记得了。而今日,杨婵的到来,使他再次生出侥幸:“上次她识不出我,定是因这身僧袍。”

    待杨婵回过神来,准备离去时,孙悟空已将她拦下。

    “神女到了花果山,怎在云头徘徊?花果山的猴儿们,很想念神女。”悟空道。

    杨婵忆起曾在花果山时的种种,见悟空穿着那身铠甲,道:“我正要往华山任职,不知不觉便到了此处,想来也是在此生活过,想念这里的好友,感激大圣的收留之恩。”

    “不若下去坐坐,同旧友叙叙。”悟空道。

    “我已不是花果山的白骨精,旧友见到我,只怕会更加难过,还是不见为好。”杨婵道。

    孙悟空从胸口拿出那根肋骨,肋骨幻化成一把短剑,他将短剑递给杨婵,道:“神女涅槃重生,值得庆贺,我也算是神女落难时相助的好友,送上一把短剑,贺喜神女重生。”

    “不必了,大圣,我并不擅长用短剑。”杨婵答。

    “你或许忘了我,但你不会不记得仙桃,她最喜用短剑。”悟空道。

    “记得又如何?你已不是齐天大圣,而是斗战胜佛。你不会离开花果山,你要用佛光,用自身的修为,护佑这里的生灵。我也不再是仙桃,我是三十三重天的三圣母杨婵,我有我的责任和担当。”杨婵道。

    悟空将剑递出去,道:“那就当,你帮仙桃收下吧!我曾答应她,接她回花果山,已做不到了。她曾嘱托我,让我再送一次短剑给她,我不能失信于她。”

    “仙桃已经不在了,就算她还在,就算你真的将她接回花果山,也回不到从前了。”杨婵道。

    “我知道。”悟空答,但他仍旧没有收回那把短剑。

    见如此,杨婵接过那把短剑,顺势将一粒丹药放在悟空掌心,道:“既大圣执意如此,我也送大圣一份贺礼,这粒丹药对修行大有好处,看在过往的份上,大圣请服下它吧。”

    悟空看了看手中丹药,又看了看面前的杨婵,他带着笑将丹药送入嘴中。

    许久,悟空开口:“不知神女从何而来,到此何意?”

    杨婵将短剑放回悟空手中,道:“我从华山而来,路过此处,幸遇斗战胜佛,聊到兴起,斗战胜佛将肋骨化作短剑,此法甚妙,我大为惊叹。已耽搁斗战胜佛多时,便不再叨扰。”

    杨婵的背影越来越远,悟空从嘴中吐出丹药,道:“小桃子,我曾在兜率宫见过那么多丹药,怎会识不出忘情丹?”

    言毕,悟空笑了:“你骗的过杨戬,可骗不过我。”

    杨婵抵达华山,原以为会是一片混乱模样,却发现一切井然有序,一众地仙等待她的到来。

    “这里,竟井井有条,是我想不到的。”杨婵道。

    十安仙君上前道:“不知神女可否记得小仙,小仙为司命殿天府宫司命星君门下的弟子十安。”

    杨婵努力回忆,终想起,此人哥哥同她提过,说是会辅佐她治理华山。

    “十安仙君,想来,我不在的日子,是你在此处忙碌。”杨婵道。

    “小仙知道,神女虽有事耽搁,但定有归来的一天。小仙自是守好此处,等神女归来。”十安仙君道。

    “谢过十安仙君,今后我定不会玩忽职守,我会和你,和众多仙神一起,护佑华山繁华,聆听苍生祈愿。”杨婵道。

    十安仙君忍不住道:“神女,兴许您不记得了,曾经,我初入天宫,迷路至广寒宫门前,幸得神女指路。如此多年过去了,神女还是当年的神女,一点也未变。”

    十安所说的广寒宫外指路一事,杨婵毫无印象,但她听到十安说神女一点未变时,心内感慨万千。

    自醒来后,无论是至亲还是旧友,相见后,无不感叹,经此一遭,杨婵变了,有说她成熟了,有说她长大了。

    杨婵细细琢磨,自己当真变了吗?曾经的杨婵,虽乖巧,却总带着几分讨好。再后来的仙桃,虽勇于做自己,却头脑过于简单。而今的杨婵,明白了心中真正所想,勇敢的去做心中所想,自洽且清醒,毫不费力的做真正的自己。

    “是啊!我一直如此,从未变过。”杨婵答。

    南天门外,杨戬带着哮天踏云而出,正看到有一女仙,身着铠甲,怀抱琵琶,搭乘彩凤,威风凌凌,迎面而来。

    “二郎真君。”女仙唤道。

    杨戬有些惊讶,他仔细辩别,才识出眼前人,感慨道:“早就听闻天宫有一位女战神,斩了九头虫,还未让妖毒扩散。没想到,竟是霜降仙子,想想上次相见,你还是彩裙女仙,今日,竟战袍披身,已战功赫赫。”

    “谢过真君夸赞,我能有如今,也是为了不辜负师父的知遇之恩。”青女道。

    “想来,过些时日,凡间便会传出关于太白金星庙内女战神的故事。”杨戬笑道。

    “若说起凡间传闻,我这趟下凡除怪,听到了一些,关于……”青女思索了下,说:“关于二郎真君和三圣母的。”

    “哦?是怎样的?”杨戬问。

    “也不知从哪里而来的传闻,说是三圣母同凡间书生相爱,二郎真君棒打鸳鸯,将小妹压在了华山之下。”青女道。

    杨戬并未在意:“这样的传闻,别说凡间,三十三重天的许多仙神,不也如此觉得?”

    “还有,竟说三圣母同书生育有一子,那孩儿长大,心有不甘,又幸得奇遇,寻到一把神斧,劈山救母。”青女道。

    杨戬哈哈大笑,道:“凡间总对仙神颇为好奇,不过是个故事罢了。”

    青女道:“真君能如此想,真是太好了,初听闻,我还担心真君不悦,凡间传闻,寻不到出处,亦无法辩解。我想提前告知真君,以免真君在凡间妖魔口中听闻此事,若是为此气恼分心,岂不是让妖魔痛快。”

    “也并非无处辩解,小妹已往华山任职,我也要往下界去,我们是怎样的仙神,苍生自有决断。”杨戬道。

    “真君要往凡间去?王母怎会同意?”青女问。

    “我本就从凡间来,这些年来,自认做了许多大事,却渐渐忘了凡间烟火是何模样。小妹龙吉曾点醒我,好神明不仅要活在天界,更应该活在苍生心中。此番请求下界,我也以为舅母会开口阻拦,但她听明原委,不仅没有阻拦,还同我说,让我放心下界,天宫自有新的战神。”杨戬看向青女,显然,王母口中接替杨戬职务者,便是青女。

    “真君心怀苍生,是苍生之幸。”青女道。

    逆天鹰飞来,杨戬带着哮天从云端跃下,坐到鹰背,逆天鹰载着主人,俯冲而下,穿过云层,朝凡间飞去。

    青女看着杨戬离去方向,问:“真君去往凡间何处?”

    一声鹰啼后,云朵那头传回杨戬的回答:“巴蜀灌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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