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轰隆隆——”

    一道强烈的白光划破天幕,随即沉闷的雷声响起,夜雨忽至,阵阵秋风猛然闯入,吹得窗帘飞扬。

    “好,好,真是重情重义!”傅深唇角一阵发青,这是被气得狠了,心腹忙来搀扶,却被一把甩开。

    “傅闻渊,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傅深深呼吸了几下,以防被逆子气得背过气去,“你不要以为,傅家除了你真的找不出第二个继承人。”

    “谨遵父亲教导,我会记住的。”

    傅深沉默了,他在座椅上坐下,带着几分颓然地挥了挥手。

    于月圆肩上的礼服外套有向下滑落的趋势,傅闻渊将它轻轻扶好:“可以走了,别担心。”

    这场夜雨来得又急又快,于月圆坐进车中时,听见子弹般的雨珠啪啪地击打在车窗上,她滞缓的思绪这才慢慢地转动起来。

    “对不起。”她道

    “怎么了?”傅闻渊仿佛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他注意到即便车内开了暖气,于月圆的身躯也在小幅度地颤抖,“还冷吗?把外套穿上吧。”

    于月圆下意识将胳膊穿进肩上披着的外套中,做工精致的白色礼服外套盖住了同色礼裙,若不是有些宽大,看起来还真像同一套搭配。

    “谢谢你相信我。”她的声音仍有些闷闷的,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外套中,看起来格外……可爱。

    傅闻渊声音中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嗯,我也要谢谢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前面是不是要到你家了?我记得是这里。”

    “是的是的,麻烦靠边停一下!”于月圆此刻无比向往自家温馨安全的被窝,她正要脱下外套,却听傅闻渊道:

    “下雨气温骤降,还是穿着比较好。”

    也有道理,于月圆停住动作转而打开了车门:“那下次还给你,谢谢啦!”

    暖黄路灯下模糊的雨幕中,傅闻渊却也下了车,他撑着刚好能容纳两人的伞,雨滴落在伞上发出动听的节拍音:“这里离你家还有一段距离,我送你回去吧。”

    “哪有这么容易遇到危险……”于月圆还未说完,便想起自己已经在他面前遇见了三次危险,她自知理亏,摸摸鼻子钻入了他的伞下。

    裙摆太长,在雨天行走十分不易,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大片裙子,行走速度自然也受了影响,身边人对此却没有怨言,适应着她的脚步慢慢往前走着。

    如此路程似乎也变得长了许多,为了一路上不无聊,于月圆随口与傅闻渊聊起了天:“你很喜欢画吗?”

    雨声嘈杂,他却能精准捕捉她的声音:“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于月圆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我摔坏了你的眼镜,你不就只要了几幅画作为赔偿嘛,我觉得其实价值不太对等,那些都是我摸鱼随手画的。”

    “我喜欢你画中蕴含的情感,”傅闻渊微微低下头来,金丝眼镜的边框随着动作亮了亮,“看到它们,我觉得平静和自由。”

    他曾经给她发过消息告诉她自己很喜欢那些画,其实那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表达自己对其他事物的感受。

    投身在巨大冰冷的机器中不停运转,时间久了,人自己也会变成机器的。

    他将那几幅画挂在客厅中、书房中、卧室中最显眼的地方,那些色彩能唤醒他习惯的麻木,常常提醒他暂时放下手中永无止境的工作,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

    “没有啦,哪有你说得这么神奇,”于月圆的作品得到认可,内心自然有几分雀跃,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你说之前你最喜欢夜下树林那一幅,是为什么呀?”

    傅闻渊身形一顿,他转过头来,金丝眼镜下形状锋利的眼睛微微眯起,薄唇上勾:“保密。”

    这么神秘?

    “好吧。”于月圆耸耸肩,她已经看见自家可爱的公寓楼已经在面前对自己招手了。

    “嗯……要、要进来坐坐吗?”按照礼貌,于月圆应该邀请傅闻渊进来坐坐,可是按照常理深夜又不宜邀请异性到家做客,两者相悖,直接把于月圆CPU干烧了。

    雨幕中身形修长的青年微微摇头:“不了。”

    “嗯,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对了!”于月圆猛然想起什么,哒哒地跑进屋内,声音还远远地飘来,“你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拿几幅画!”

    门都忘记关了,防范意识有待加强。

    傅闻渊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独自在泄露出一丝光线的房门前撑伞等待。

    雨势汹汹,无人注意到不起眼的停靠车辆中,一双眼眸正耐心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

    于月圆趴在桌前无精打采地赶着稿,她眼下青黑一片,显然已经几天没睡好了。

    一门心思想着找到幕后黑手,却忘记了马上就是截稿日,因此她在经历了心力交瘁的豪门恩怨后,竟然还要回来赶稿。

    真佩服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爱恨交缠的电视剧主角,她只体验了一回,就累得像生产队拉了十年磨的驴。

    “叮咚”

    门铃声响起,于月圆猜测是来帮江老师跑腿的江燎,便放下笔起身去开门。

    她打开门,来人却并不是江燎,而是一个满头大汗的搬家公司员工,他歉意地对于月圆双手合十:“抱歉抱歉,东西实在太多了,能借你家门口暂时放一下吗?”

    “噢,好的好的。”于月圆连忙点点头,心中却生起好奇,“是对面要有新住户了么?”

    为了营造没有室友、社恐友好的环境,她咬咬牙斥巨资独自租下了这栋双层小公寓,运气不错,对面的公寓几年来都一直处于闲置状态,不仅不用担心室友问题,连邻里问题都一起避免,简直不要太快乐。

    “是啊,麻烦你了。”搬家小哥与同事一起将一件件蒙着黑布的物件搬来,便又匆匆离去。

    这都什么啊?于月圆盯着黑布看了半响,愣是没看出来是什么家具,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刨根问到底的精神,现在赶稿才是要紧事。

    呼呼风声从门缝中灌入,带来丝丝寒意,她关上房门重新坐到书桌前,手刚触碰到触控笔,门铃便仿佛看准时机般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紧随其后的还有江燎声情并茂的声音:“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快开门啊~”

    于月圆:......戏台还没搭好你竟已经戏瘾大发

    她再次起身将江雪姨放行,他神神秘秘地询问道:“学姐,你是不是在搞什么新的艺术?看起来很高级。”

    “什么?”于月圆一头雾水,下一瞬却看见了门前原本看不见形态的物件此刻黑布尽数被风吹落,露出真实样貌来。

    一座座精美的石灰塑像呈现在眼前,它们或深刻沉思,或灵动微笑,神态动作无不刻画细致,好像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一般。

    令人不解的是,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有被毁坏的痕迹,眼神深邃的智者额角处绽开一圈圈裂纹,活泼起舞的少女少了一截手臂,即使是门外人看见也会为之痛心。

    无机质的石灰眼眸沉默地齐刷刷盯着于月圆,对艺术品创作情感极为敏锐的她在看见塑像群的一瞬间,胳膊上便密密麻麻地冒出了鸡皮疙瘩。

    “不是艺术?那难道是用来辟邪的……”江燎倒是毫无察觉,他困惑不已地摸摸下巴,转眼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你看,我来的路上发现了什么!”

    尊重他人喜好尊重他人喜好……于月圆心中默念,努力将注意力从塑像上移开,“什么?不会是走失儿童吧?”

    “不是。”江燎震惊地看着她,“是一顶假发,学姐你的脑回路好奇怪。”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别人脑回路奇怪的那个吧!

    于月圆无力吐槽:“你怎么随便把路上的假发捡过来?”

    “每日好人好事嘛,”江燎义正言辞,“我准备回去的时候顺便把它送到失物招领处的,不然,世界上岂不是多了一个伤心大叔因为刮风永远失去了他的头发?”

    他望着手中的假发,陷入了思索:“不过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看着他的动作,于月圆大惊失色:“等等!”

    然而为时已晚,江燎手中的假发已经无比丝滑地被他放到了门边的少女雕像头顶:“嗬,看着还可以啊,挺合适。”

    歪歪斜斜地带着一顶大叔用的假发,原本有些邪性的少女雕像凭空添了几分滑稽,它的眼神仿佛瞬间失去了高光。

    于月圆沉默片刻,终于决定连请带撵地将江燎塞进了屋内,以防止这尊大神再给她搞出什么事。

    江燎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气定神闲地以一个拽拽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言归正传啊,江老师到底叫我来拿什么?”

    “她最近准备出书,我帮忙整理了一些资料。”于月圆嘴角一抽,江燎怎么也跟着她叫亲妈“江老师”了。

    “哦……啊啊啊!什么东西!!”一阵嘶声猝不及防从身后传来,江燎的哦声刚发出一半,立即变成了惨叫。

    “粥粥,回来!”于月圆的呼唤声徒劳无功,粥粥竖起脊背上的毛发,英勇地对“入侵者”发出哈气声。

    原本大喇喇坐姿的江燎一秒变成端庄坐姿,声线微微颤抖:“学姐……你家里……怎么还养恐龙!”

    于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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