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次日早,怀春刚为钟懿梳妆打扮好,便听到永祥宫外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钟懿有些不明所以,只好走出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事。

    打开门后,只见李公公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几个卫士,李公公面露不屑道:“传皇帝的命令,将此下人带走处罚以故意伤害锦妃娘娘为罪名。”说完后便指了指怀春,他同锦妃那日砍伐梅花树的动作一样,挥了挥手示意卫士们行动。

    他身后的卫士便动身将钟懿身后的怀春给抬走,钟懿见状只好赶紧拦下,却无济于事,反倒被一把推倒在地上,本就身子虚弱得不行,这番折腾下来,必定是受不了,只能趴在地上。

    怀春看到钟懿被推倒在地,也只能撕心裂肺地喊着,“娘娘!你没事吧?!你们放开我!”怀春用手死命地扣着门框,挥动着自己的四肢,但弱女子之力确也难敌几个壮士之力。就这样,在一阵吵闹中,怀春被带走了。

    待到怀春的身影消失后,李公公也只是斜眼看着倒在地上的钟懿,冷哼一声,便拂袖走人。硕大的永祥宫,又回到了肃杀寂静中。趴在地上的钟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怀春可是她的亲人啊。是陪她一起从小到大的人啊,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她赶紧爬了起来,去找惠贞帝。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站在房门外的钟懿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自从惠贞帝纳妃后,她第一次去找他,也是第一次见他。说实在话,钟懿都已经记不清他的音貌了,原来忘记一个人也可以用这么短的时间啊,她默默在心里感叹道。

    钟懿推开了房门后,走了进去。当她看到屋内的景象后,步子不由得一停。锦妃坐在惠贞帝的腿上,而惠贞帝从后环抱住锦妃,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练书法,时而嬉笑着。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副和谐幸福的画面,但在钟懿的眼里却是那么的扎眼,让她感到十分地恶心。

    在过去,惠贞帝每次在书房里时,自己从不敢轻易打扰,如今这锦妃竟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原来这是他宠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模样吗?想来自己这十几年来也真是可笑,就像是个笑话般。

    钟懿强忍着恶心与不适,强颜欢笑地给惠贞帝行礼,“妾参见皇上。”但惠贞帝却未抬眼看她,仍在与锦妃谈笑风生,握着锦妃的手书写着。直到写完了一首诗时,钟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这让她有些头晕眼花,身体有些摇晃。

    过了好一会,惠贞帝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什么事。”他的眉头紧锁着,甚至语气都有些不耐烦,好似不满意她的出现般,责备她打破了美好的时刻。钟懿紧抿了唇,“妹妹,能否出去一下?我同皇上有话说。”

    原以为锦妃会刁蛮任性地不走,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是,姐姐,我刚好想去外面逛逛吸点新鲜空气,这样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好。”说完便转头看向惠贞帝,当惠贞帝抬眼看向锦妃的那一刻,眼神甜得仿佛要流了蜜一般。钟懿突然也有点恍惚,曾经他也是这么

    看着自己的。

    很快,钟懿就调整回来了。她目送锦妃离开了房门后,“妾斗胆询问皇上,臣妾的贴身宫女为何会犯了这样的罪名?”她冷冷地注视着惠贞帝,看他能回答出些什么答案。

    惠贞帝猛的把手上的毛笔给折断,甩在桌子上,开始指着钟懿说到,“你管好你的人,你看你还把锦妃都手腕都给弄青了,这要是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把她卖到了九等窑子里去,也已经算是仁慈义尽了。”

    听到“九等窑子”后,钟懿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只要被卖进这里,怀春的清白就没有了,更甚至下辈子都永远没有出路,只能在这里绝望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一世。

    钟懿直接跪下来抓住惠贞帝的衣袖,潸然泪下,苦苦哀求着,“我求你了谢临安,这是我的错,把我的怀春还给我,那是我的亲人,你可以责罚我,怎么样都行,好不好,只要把我的怀春还给我就行……”

    哭声回荡在书房中。

    而惠贞帝只是将衣袖撤回,便不再看她现在这幅模样,只留下了一句“这个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后,就转身离开了书房,去找锦妃了。钟懿看到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顿时万念俱灰。

    如今她无依无靠,父亲仍在西北边疆同试图入侵国土的匈奴作战,那些匈奴不依不饶的,这场无休止的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就连向来战无不败的钟轩都说不准,这是一场长久战。她也试着传过书信给父亲,但是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回信,这让她非常担心自己的父亲。

    而她的母亲早在今年年初时,因病去世了,母亲也是从小身体不好。当时的钟懿还哭了特别久,惠贞帝还陪在了她身边一整天,连朝上繁琐的事情都未打理好就一直这么在永祥宫中待着。当时的她还想着自己是母亲生命的延续,要带着她的希望好好活着。

    现如今,倒是过得一片狼藉。

    钟懿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心和身体回到永祥宫中,她现在欲哭无泪,只能无助地躺在榻床上。也许是太过操劳,迷迷糊糊中就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回到了以前,仍是娇蛮的少女,可以肆意妄为,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累了便又会在爹娘的怀里撒撒娇。钟懿一时间想要回到从前,只有那个时候的自己是蓬勃生机的,是鲜活的。

    忽然间,一滚滚浓烟充斥着永祥宫,钟懿被刺鼻的烟味给呛醒了,她猛地睁开了眼,发现永祥宫竟然着起了火来。

    四周的窗户都紧闭着,她身边也一个宫人都没有,她用力地敲打着门,门却是死死紧闭着的;大声呼叫着,可是外面却无人应答。钟懿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便只好扯下衣服上的布去洗脸盆沾水来捂住口鼻,接着又回到门口敲门求救。

    熊熊烈火吞噬着整座永祥宫,华丽的宫殿也要化作一片灰烬。钟懿只好用全身的力气去撞开门,门好像是在外面也被人顶住了一般,难以破开。钟懿浑身乏力,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她如同笼中鸟,飞也飞不出去,好像唯一的结局是慢慢等死,可是又不甘地死在这场毫无意义的火海中。

    正当她想要爬起来重新撞开门时,突然“咔嚓”一声,钟懿惊恐地抬起头向上看,糟糕,屋顶的横梁被烧断了,正在往下坠落。

    一瞬间,钟懿竟然挪不开脚来,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快速地躲避开这根横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朝自己袭来。泪水霎时间溢出了眼眶,不断地往外流。

    钟懿曾想过自己会因为国家大事而牺牲,为人民利益而付出生命,却曾为想过葬身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之中,这一场没有意义的死亡。

    横梁砸在身上很痛很痛,心也很痛很痛。好在过了一会便没有了知觉,她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死了吧,原来死亡这么痛苦,那当初自己的妈妈是不是也像自己般那样痛苦地离开了。

    人说,死后一生的记忆会浮现在眼前中,像是放电影一样。钟懿看着这一幕幕,忽然意识到这一生是如此索然无味,连最后的结束也是狼狈不堪,她有些绝望,最后也只能苦笑两声,也许这就是命吧。

    待到“电影”结束后,眼前也是变得漆黑一片。原来就是死亡的感觉吗?这倒是让钟懿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可能是因为离开了无休止的折磨。模糊中,钟懿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岁岁啊,你怎么来找娘了呀?过得不好吗我的岁岁,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娘替你去报仇,岁岁乖别哭了,娘看了怪心疼的。”

    钟懿的母亲说完便飘过来,将钟懿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另一只手慢拍她的背,满脸的慈祥与疼爱。钟懿一瞬间便兜不住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娘,我好想你啊娘,没有你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一点也不开心。”

    钟母笑着安慰道:“好好好,娘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别难过了,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娘也不能一直陪着你,你也得独当一面了,要照顾好自己啊岁岁,娘来世还做你的母亲。”

    “岁岁你啊,要做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越说,眼前人的身影越模糊,直至一团小小的荧光而消散在空中,只剩钟懿一人独自在原地,望着一团小小的荧光离去的身影。

    钟懿突然感觉到脚边的裙摆被什么东西扯着,她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雪球。她惊呼了一声,蹲下身来,赶忙像从前般用手轻挠着它的头,雪球也舒服得眯了眼,哼唧唧了几声。明明才几日不见,却是那样的久违,钟懿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它很久。

    也许是雪球玩够了,便又开始用嘴拽着钟懿的裙摆往别处走,钟懿只好纵容着雪球拽着自己。走着走着,在一片黑暗之中,眼前的光圈格外引人注意。脚边的雪球晃了晃脑袋,示意着她往光圈那走,随后便又像钟母那样,化作荧光消散。

    钟懿只好往光圈那走,当伸手触碰光圈的瞬间,白光一瞬间包裹着自己,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钟懿紧闭着双眼。只感觉浑身上下暖暖的,十分舒服。

    “姑娘姑娘,你醒了!”

    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怀春的声音!这让钟懿一瞬间开了眼睛,发现怀春的脸庞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将与怀春有着同样面孔的女孩一把拽了过来,紧紧地抱住。

    女孩面对此情此景涨红了脸,床上的姑娘一醒来就抱着自己,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有些束手无措,只好等着钟懿放手。

    过了好一会儿,钟懿才撒开手,拉着怀春东看看西看看的,似是要把女孩看个遍。她被钟懿这么一捣鼓,有些晕头转向的,便抓住了钟懿的手。

    “姑娘,我与你只是萍水相逢,这是做什么!”

    女孩惊恐地看着钟懿,有些颤颤巍巍地开口。钟懿愣住了,怎么怀春与自己变得这么生疏了?是不是在怨恨自己。

    “怀春啊,是本宫啊。不对,你怎么不叫本宫娘娘了,你穿的这是什么,本宫从来没见过。”

    眼前的女孩惊恐地往后退,准备要随时夺门而出,她指着钟懿,手指有些抖。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这人怎么这么诡异,什么本宫不本宫的。”

    钟懿看着她说完便跑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但感觉到自己身子很乏,就没追上去,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并不是永祥宫,这奇异的建筑风格,自己从未见过,这让她的心底产生了不安……

    她便掀开被子下了床,推开了窗子,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街道车水马龙。矗立的电线杆,男士的中山装,女士的旗袍,掠过的汽车,地上的轨道,行驶的列车,欧式的建筑。这些都是在盛元时期,从未出现过的,钟懿吓得双腿无力,倒在了地上。

    难不成我死后进入了极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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