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但以卫川现在的体质，不按正常作息时间生活也没关系，于是电话询问得知闻修盈有空，就与他相约过一个小时见面。
毕竟说过宴会后就给答复，拖到明天也不大好。
陶载把车开回去，卫川顺便换身常服。
她将耳坠取下来放进盒子里，示意陶载不用跟来，然后独自前往约定地点。
地点由闻修盈提供，就在帝京城区他名下的某个住处。
闻总的房子当然不止一套，即使在帝京这种地方，也能轻易腾出一座用来和恶魔做交易的隐蔽房屋。
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甚至一些可联网的带有摄像头的家具，也被物理意义上断绝了黑客入侵的可能性——盖上了防尘布。
卫川疾行到这里不过几秒钟，意思意思敲敲门，被闻修盈请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个预防严密的景象。
……羽人与恶魔会面时，似乎前者在各个方面上的危险性，都确实比后者更高。
闻修盈仍是宴会上穿的那身，端正坐在沙发上的模样斯文俊美，气质成熟温和，全然不像昙俣身上那个不大聪明的羽人，倒像是人类中的成功人士。
卫川拿出盒子放在她二人中间的茶几上，往对面推了推。
闻修盈盯着盒子看了几秒，没有急着去拿，而是再次抬眸看向她：“那么王上的条件是什么呢？”
“唔……”
卫川不动声色，但是卡住了。
别说，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是要他做的。绝大部分事情她自己的势力就能完成，还毫无后顾之忧；不那么干净光明的事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靠羽人帮忙。
而闻修盈曾要求不可涉及羽人国度，又得是他做得到的……说实话，不涉及羽人国度的事，根本用不上羽人帮忙啊。
这就导致卫川人已经过来了，交易内容还没想好的状况。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她试探问道：“你知道神国目前的情况吗？”
小魔王一上来就开大，闻修盈差点没维持住自己表情管理。
“……您说笑了，”他闭了闭眼睛，大概在努力措辞，“我们种族、是无法轻易谈论……与之相关信息的。但凡提及，都有可能引来祂们的注视。”
卫川看过此前恶魔们和羽人交流的记录，单知道羽人从不和其他种族说起任何神国相关话题。
但这两个截然对立的种族之间，交谈本来就极少，因此“羽人提及神国会引来注视”这个原因，竟还是卫川头一次得知。
“啊，好的。”她迅速滑过这个问题。
卫川很快换了一个在闻修盈看来颇为古怪的要求：“那我想看看你的血脉原型。”
“我的……羽人形态？”
“对。”
“……您确定是吗？”
“嗯，不可以吗？”卫川有些疑惑，只是看他翅膀还要再三确认，是觉得便宜不好占更想干活吗？
“不，当然可以。”
他垂眸应下来，虽然唇边仍然留着点笑意，却莫名让人感觉他的正确表情应该十分冷漠。
卫川还没觉出哪里不对，就见闻修盈脱去西装外套，又解开马甲扣子。
最里面那件衬衫大概是特别定制的，在他展开三对羽翼的时候，卫川并没有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倒是灯光被巨大的翅膀遮住，视野一下子暗了下来。
中间最大的那对羽翼长度将近五米，原本宽敞的客厅都被衬得狭窄起来；上下两对相较小些，却也有三四米，横展在沙发上，庞大而又轻盈。
卫川一个后仰：怎么这么大！
她所亲身接触过的羽人翅膀只有当初昙俣那对，依稀记得长度大概三米多，又新又亮还滴血，是刚长出来的。
这个炽羽人的三对羽翼修长而有力，羽毛柔光顺滑，显然已经完全成熟了。
闻修盈站起身拿走小盒子，手一翻不知将它收到哪里去了，继而自己双手撑在茶几上俯身靠近卫川。
翅膀稍微收拢半环住她，闻修盈问：“您想要怎么看？”
被包在里面的卫川一点也不紧张，薅了一把手边的羽毛，感觉摸上去和普通扁毛动物没什么差别。
翅膀好像被刺挠得有点不舒服，扑扇着抖了抖。
“嗯……”卫川摸摸下巴，“不对。”
“怎么，什么不对？”
“你现在的姿势不对。”她往后靠在沙发上，仰头打量面前羽翼舒展的闻修盈，“我记得你们炽羽人应该是两只翅膀遮脸，两只翅膀垂脚，身上燃烧着火焰。”
然而他这会儿除了多出三对翅膀，并没有其他不同之处。
闻修盈大概也没想过她会琢磨这个，哽住一下才回答：“此时并不在我主身边，我没有必要做出那种姿态。”
“其实我不介意当你们王的平替？”卫川一心系挂书上图案怪模怪样的炽羽人的真实形象。
但闻修盈笑了笑，并拒绝了该无理要求。
“如果只是想看看，那么您已经看见了。”他稍站直身子，“倘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也是我应满足的，您尽管提出。”
卫川摇摇头：“你开出了那么高的价钱，我只是看看的话岂不很亏。”
她又摸摸仍停留在手边的羽翼，好像挺喜欢这堆大翅膀。
闻修盈没有接这句话，瞥了眼她四处乱薅的手，单手抚上衣领处的扣子。
然后翅膀骤然一痛。
被揪下来根羽毛。
他下意识往回一收，终于维持不住笑脸，近乎震惊地看她：“你、你做什么？”
卫川捋了把有她小臂那么长的雪白羽毛，好像挺奇怪地反问：“你不是说应满足我的要求吗，我拔和你拔有什么区别。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一声？”
闻修盈：……
总不能说他脑子里原本想岔了吧。
他沉默半晌，还是重新露出笑来：“您说的对，没什么差别。”
——
卫川半夜带了片炽羽人的羽毛回家，这气息把隔壁的贺琊都惊醒了。
他穿着睡衣直接出现在客厅：“你在搞什么，不会把羽人给——”
卫川拿着羽毛对他摇了摇。
贺琊露出个有点微妙的表情：“……你把人羽毛给拔了？”
“这话怎么这么怪，我只拔了一根。”
“你拔这东西干什么？”贺琊一脸莫名，但没等她回答，又很快自己反应过来，“你想混进羽人国？”
卫川摆手：“暂时说不上，先揪一根回来以备不时之需罢了。你有没有什么比较适合装它的盒子？”
能收容这些特殊物件的盒子贺琊有很多，随便翻一个出来给她，他就不再管了。
解决完这事儿，卫川还惦记着询问昙谣关于龙族的消息，遂在次日中午掐着大概是学生午休醒来的时间打出个电话。
然而被遗憾告知：
“抱歉啊卫川姐姐，我没有联系其他龙的方式……刚觉醒那会儿曾有龙来找过我，但我说不想去龙谷后，他们就离开了。”
卫川本也没有抱多大希望，闻言回应：“不用道歉，是我叨扰你了。”
她想起昙谣还在读高中的年纪，补充道：“今天周一，你过会儿是不是就要上课？我不再打扰你了。”
她看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不到半小时，电话另一边的昙谣应该也注意到了，果然急忙结束话题：“我得出发了，那姐姐再见嗷！”
卫川叹口气。
下午有课，算算时间，她也得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