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呵呵干笑了两声,说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谄媚之言。
殷彧眉目一皱,不知此人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又听那人说道。
“只是那极北之地苦寒无比,灵气又十分微薄,那妖族被封印六千年之久,如何逃出来呢?”
“我等对于前辈的能力可是深信不疑啊!”
“就是就是!”
这话一出,无数道友争相符合,显然对殷彧的话不是很认同。
殷彧皱着眉听着台下又开始议论起来,言语间竟都是不信。
难道我六千年没下山,山下的人已经不认识我了吗?
不是殷彧自夸,而是当年殷彧力挽狂澜之后,天下确实将他奉若神明,救世英雄。
此次召集天下仙门,他本以为自己只要开口说清楚现在的情况,必是振臂一挥、百家相应的,怎会......
“那青衫男子是东州碎流地李家的家主,李岩。为人胆小懦弱,修为不抵,但是战力不高。”
突然,殷彧耳边听到了殷族长的传音。
殷彧低下头,看着众人竟没有一个敢与他对视,心中不由的有几分失望。
现在天下的修士竟都是这般吗?
“本座已与妖族四将交过手,妖族封印有异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众位不必怀疑。”
看见台下俱是如此扶不上墙的人,殷彧话中也有了几分不耐。
“这......晚辈并非怀疑前辈,只是......”
一位白衫男子站出来朝殷彧拱拱手说道:“妖族寿命本就比人族悠久些,四将仍旧活着不足为奇。”
“而妖王狮惊戮当年被前辈封印时,据说便已经重伤,因此......”
“我等也只是觉得妖族没有妖王便不足为惧。”
“实在不必劳动前辈如此大费周章罢了,并非不信任前辈。”
“是啊,柳谷主说得对啊。”
“就是,我等四州修士身处四州,灵气丰沛,高手如云、天才辈出,而那妖族在那苦寒之地,想必是人丁凋零,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哈哈哈......”
殷彧实在不是能呈口舌之快之人,现在看着台下众人对妖族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顿时起了怒火。
这帮匹夫!
“但是、既然殷前辈这么说了,我们是不是确实应该重视起来啊?”
“对啊,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听殷前辈的,毕竟是六千年前殷前辈......”
有人不重视,自然就有人重视,台下数百人议成一团,只让人听的发烦。
“那现在还是六千年前吗?”
突然,此话一出,广场上立刻静了下来。
众人转头一看,竟是集美楼的楼主梅清弄。
这话说得确实就不怎么客气了,众人顿时被吓得不敢出声。
“啊哈哈、大家别这么严肃嘛。”梅清弄尴尬一笑,仿佛认输一般朝人群后面躲去。
“我只是这么一说,一说,哈哈哈......现在天下太平,谁想在引起战火呢是吧,我也就是胆子小点儿罢了......”
“大家见谅、见谅。”
嘭——
殷彧手中一阵没控制住的劲风释出,瞬间崩裂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广场上再次陷入无声。
“前辈,既然今日众道友都在,晚辈倒是有一事想说。”
说话的人一身玄衣,乃是西州炼器盟盟主,石宽。
“说。”
殷彧心中忽然对这些人感到失望,这就是他付出这么多拯救的天下苍生。
这就是师父付出生命拯救的天下苍生。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心中涌现。
闵怀忱与殷氏族人站在一起,看见殷彧的表情也看懂了含义。
也许真是死过一次的原因,闵怀忱反而对这些看的很淡。
她做的事,只是她的心罢了。
“溟州与中州相距甚远,且传送不便,所以消息常常出现滞后,恰巧近日晚辈收到了一条消息......”
石宽说到这里还顿了一下,像是在吊人胃口,眼看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石宽才施施然开口。
“溟州有月火现身。”
“!”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月火,天下一等一的邪佞暴虐之物,数万年来没人能收服。
曾经的天下第一宗扶苍宗宗主不能,现在的殷氏鬼王也不能。
当然,数千年前据说这殷氏鬼王的师父收服了月火,但是最终也还是被月火影响了心智,在当时的天下第一仙山自焚而死。
唏嘘啊。
所以现在这众人一听这月火再次现世才会这样惊讶。
在他们眼里,这月火只会带来灾祸。
“隔了数千年,不知哪位高手还能收服月火,也不知对方是善是恶,所以晚辈认为当下月火之事比妖族之事更为重要。”
“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殷彧一愣,眼神不由得飘向了闵怀忱。
月火兹事体大,为何会被第二个人收服实在是不知如何解释。
观音藕是只存在传说中的圣物,自己当年也是误入一处没有灵力的秘境侥幸所得,他们未必相信。
而夺舍在正道仙门中最为人不齿。
若是引发了误会就不好了。
可若是不解释,闵怀忱是如何收服月火、日后又会不会被月火影响又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月火如刀,是善是恶端看使用它的人心意。”
闵怀忱跃上台,高声冲着台下说道,左手一张,一朵银白的的火焰温和的跳跃着。
“我乃闵怀忱,是这位殷氏鬼王的...新婚妻子。”
“去年殷氏鬼王娶亲,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
“新娘便是我了。”
“这月火正是我前几日于西境收服。”
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回荡,竟然像是直击灵魂一样。
看来此女修为不低啊!
众人看向闵怀忱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忌惮。
只是...闵怀忱?这个名字怎么?
呵,难不成这殷氏鬼王对其师父是男女之情?
如此悖逆伦常、有违人伦之人有何资格号令仙门正道?
“这...鬼王大人,需要解释一下吧?”
“闵怀忱这个名字,想必在场的不少人都不陌生吧?”
“我等虽年轻,未经历过数千年前那一战,但是我等也都在史书中看到过这个名字。”
“可是与鬼王大人的师父同名啊?”
“难不成如今想要号令天下仙门的殷氏鬼王是个无视人伦的畜生吗?”
台下议论纷纷,想来众人是都发现了这个名字的特殊性。
但是梅清弄竟说出这话也属实是重了些。
“你!”殷彧暴怒,掌风激荡,瞬间让那梅清弄吐了一大口血。
“咳咳......”梅清弄捂着胸口,艰难的说道:“鬼王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要杀人灭口不成?”
“六千年前,人们敬你、佩你,你是救世的英雄,但是现在呢,琼华仙山变成了阴魂阵阵的鬼山,前辈也变得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现在...现在前辈还有没有我正道之心也未可知。”
“我等、我等实在是......感到齿冷啊!”
众人岁未明说,但是显然也觉得梅清弄此话有道理。
六千年前的旧人已尽数寿终正寝、身死道消,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后世的新人。
年纪大的不过两三千岁,年纪小的甚至才不过数百岁。
可以说在他们的记忆里,殷彧不再是所向披靡、救天下于水火的仙人,而是阴邪诡谲、令人心生惧怕的鬼王。
他们没见过救世的殷彧,只见过阴魂缭绕的枯魂山。
“诸位的想象力当真是丰富。”闵怀忱一笑,伸手将殷彧拉至身后。
“六千年过去了,许多人都如同大家一样,对数千年前的旧人、旧事记不清了,鬼王大人也是一样。”
“师父......”殷彧悄悄上前想要解释,他不愿师父这样误会他的心意,却被闵怀忱一手拦住,当即便听见闵怀忱继续说道。
“而我不过是与六千年前的旧人恰巧名字相似罢了,在座的各位,又有谁敢保证自己的名字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呢?”
“诸位都是仙门大家,在此等小事上斤斤计较,传出去不免让人看了笑话。”
闵怀忱不卑不亢,态度俨然,再加上实力加身,众人一时间也没了反驳的胆量。
“呵...”梅清弄又吐出了一口血:“那么月火呢?”
“月火之邪佞,天下皆知,上一任主人就是因为被月火影响了心智,踩在琼华仙山自焚而死,还毁了仙山。”
“在那位有限的一生中,月火可是失控了不止一次......”
闵怀忱眉头一皱,心中忽然觉得梅清弄此举只是为了搅浑水。
“梅楼主说的在理。”柳更流缓缓开口。
他一身白衣,端的一副仙气飘飘的模样,而且点星谷在四州中威望甚高,此番话一出口,众人更是连连点头。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是我人族修士从未试图以邪恶之火终结战争,阁下此举...为我等不齿。”
“六千年过去,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人修变鬼修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阁下莫不是邪修?”
“对啊,难不成这位大能道友是邪修?”
“有可能啊,听说邪修最爱人血、人魂入道,说不定这是故意引起人妖大战,以助她修炼邪功呢?”
“就是啊,一个鬼修、一个邪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