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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劳尼的新预言

    距离特里劳尼上一次做出预言已经十一年了。十一年前,她预言一个生于七月末的男孩将成为打败黑魔王的救世主。她无意识下的低吟乍一听仿佛胡言乱语,实际上却是命运借她之口道破天机。黑魔王消失后,巫师们为恢复和平的生活欢呼雀跃。曾经的惊涛骇浪变成了一滩平静的海面,偶尔泛起一阵不惹眼的浪花,海底下潜藏的漩涡却鲜少人知。十一年了,大难不死的男孩即将踏入巫师的世界,走上注定不平坦的道路。

    这些年来,邓布利多从没怀疑过伏地魔某一天会卷土重来。预言是因又或是果,哈利波特将会是打败伏地魔的关键。出人意料地,一个新预言打破了现有的局面,让邓布利多不禁陷入沉思。“一个吸血鬼女孩将来到巫师世界……”特里劳尼坐在校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双目紧闭头颅微晃。“她将会帮助救世主打败黑魔王,循着命运的指引将她带到霍格沃茨 ”说完之后,她睁开眼睛举杯啜了一口热茶,神色有些迷茫:“校长,我刚才说了什么吗?”邓布利多找借口让她先离开了,他看起来依然镇定,神色如常。

    吸血鬼已然多年不踏足巫师界,新的预言听上去就像天方夜谭。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有理由去怀疑这背后的阴谋,但是这样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他翻开霍格沃茨学生名册,新生名单已然确定,可是羊皮纸的页脚缓缓现出一个新的名字,暗红的字迹闪着些许微光:西德拉·利昂柯特(Sydra Lioncourt)。太多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巫师的世界,有些事情能用魔法解释,但还是有一些让人匪夷所思。

    夏日即将接近尾声,下午的阳光依旧耀眼。邓布利多伫足窗前,那双湛蓝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的明亮。他试图理清这个古怪的预言,借此平息烦乱的心绪。

    首先,利昂柯特即将成为霍格沃茨的新生,她的家庭必然遭遇了什么变故,否则她的父母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儿来到一所巫师学校。其次,吸血鬼作为古老的魔法生物拥有强大的魔力,她若是成为凤凰社的一员,哈利必然会多一分胜算。但眼下最关键的是,她不得不隐藏吸血鬼的身份,为了不造成其他巫师的恐慌,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尽管邓布利多在各个魔法领域多有建树,他却是第一次与吸血鬼建立联系。吸血鬼为了躲避巫师的猎杀通常会在家附近施加隐藏和防御魔法,就像巫师的魔法中有针对麻瓜的驱逐咒一样。他准备从霍格沃茨大门外幻影移形到利昂柯特所在地址,但是他对于自己能否破除这类魔法毫无把握。到达目的地后他马上意识到,这里根本就不存在那种魔法了。

    森林里的一块空地,或许已经不能叫做一块空地了。房屋的废墟和周围倒塌的不规则树木残骸被溅上了斑斑血迹,浓烈的腥气瞬间围住了他。转过头,他看到动物的尸体零散地排列在染血的草地上,本应绿意盎然的草地现在已是枯黄的颜色。阳光依然耀眼,却温暖不了眼前如同炼狱的景象。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浩劫,邓布利多的脸色变得凝重。明明感受不到任何生命迹象,他还是攥紧手中的魔杖一步步接近废墟。

    破碎的屋顶和残损的砖块中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块砖移动了位置,后面探出了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指缝间隐约可见干涸的血迹,它颤抖着推开了周围的障碍,随后人形从废墟中挣扎着爬出来。一双了无生气的双眼对上了邓布利多的眼睛,两只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一只瞳孔闪着祖母绿的光泽,另一只像深不可测的蓝色海洋。她勉强用胳膊撑着不让自己不倒下,白色的连衣裙上血渍仿佛大朵盛放的芍药花。

    相顾无言,还是利昂柯特率先打破了僵局,“你是带我离开的人类吗?”她扬起嘴角对邓布利多微笑,没有表现出一点痛苦。一幅被火焚烧过的画卷却因此展示出残缺的美感,邓布利多看着眼前的女孩有片刻失神,“是的,”他还没想好怎么措辞,女孩就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吸血鬼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冷,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腕,又一下子缩回了手。但毫无疑问,她还活着,邓布利多会遵循预言的指示带她回霍格沃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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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混沌,周遭是虚无的空间,疼痛在她的躯体里蔓延。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疼痛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浓稠的黑暗介质突然流动了起来,像大海的漩涡一样讲她包围住。她极力地大口呼吸,但是黑暗一点点呛入她的鼻腔和喉咙,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挣扎着让头露出来,双臂不停地挥舞着。黑暗像海水一样让她感受到了浮力,却也像流沙一样让她越陷越深。一瞬间,另一股力量从深处拽住了她的脚踝,她被牵引着沉没到更深的地方。无法呼吸,头顶巨大的压强几乎快碾碎她的身躯,连发抖的力气也消失殆尽。她知道自己在逐渐坠落,朝着没有尽头的深处。

    这一切熟悉又陌生。她曾经无数次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习惯了每次魔力暴动带来的创伤。但也不得不承认,整个过程依然无比的煎熬。每个器官好像都被细密的针扎过,把每一寸肌肉和骨骼撕裂开后再拼凑回去。会感受到恐惧吗?当然了。她尽量不那么悲观地想,痛苦至少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真实的存在着。如果不历尽磨练变得更强,作为吸血鬼的她才没办法活下去吧。

    身体里的凉意不减,但潮水似乎在逐渐褪去,她的口鼻终于能接触到空气,奋力呼吸的同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周围的黑暗渐变成暗红的微光,长夜迎来了希望的曙光。她举起苍白的手,掌心朝上,仔细端详着。手掌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却与她记忆中的图案有所不同。

    “西德拉,快醒过来……”耳熟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她转圈朝四周望去。远处,有一束刺眼的光线直达她眼底,橙红色的光芒突然晕成一片。

    床上的女孩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不太适应明亮的光线,眨了几下眼睛,费力地把头偏向床边坐着的白发白须的老人。“血…我需要鲜血……”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一个吸血鬼向人类索求血液多少会让人感到害怕,但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邓布利多吩咐霍格沃茨的小精灵从厨房取来了新鲜的鸡血。光是闻到鲜血的味道就让她精神一振,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伸手举起面前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一杯,两杯……十杯,举杯喝血的动作一气呵成,中间她甚至都没看邓布利多一眼。邓布利多在一旁看着她粗鲁的动作也不说话,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医疗翼的墙壁是雪白的,黄昏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地面上。有了鲜血的浇灌,吸血鬼女孩的气色好像比刚才好些了。她的脸依然苍白,鲜红的嘴唇弯弯,一双灵动的眼睛大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你是带我来这里的巫师,”她的目光定在老人的身上,“谢谢你,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疑,但我恳求你相信我。吸血鬼一向被认为是阴险狡诈的生物,你要是出于谨慎不信我也无妨。”邓布利多的胡子抖动了一下,他想说什么但是被女孩打断了。“你来救我是因为那个预言,一个眼睛很大的女巫预言说:我会来到霍格沃茨,帮助哈利波特打败黑魔王。”

    相信还是不相信,她所说的预言内容分毫不差,但她又是从何得知预言的存在呢?除非她也拥有特殊的能力。邓布利多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也同样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说着,轻叹了一声,垂下眼睛看向地面。

    “天生异瞳的吸血鬼被赋予了预言能力,也背上了命运的诅咒。我的家人因为我遭受厄运,如你在森林里所见,他们都死了。”语气里听不出悲伤的情绪,她抬起头观察他的反应,还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邓布利多恢复了慈祥老人的形象,没有对她的话表现出质疑,微笑着从长长的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不论如何,欢迎你成为霍格沃茨的一员,利昂柯特小姐。”她怔怔地接过录取通知书,用疑惑的眼光投向他。

    “还没正式向你介绍我自己,我是霍格沃茨的校长邓布利多。录取通知书一般都是由猫头鹰送到新生家里的,但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决定当面交给你。你一定也明白,以吸血鬼的身份来到巫师学校会面临很多问题,所以我希望你尽全力隐藏自己的身份。”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却正符合西德拉的预期。

    她正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没有一丝胆怯。“我当然知道吸血鬼和巫师之间血腥的历史,谎言是唯一的出路,是吸血鬼的自我保护。虽然我的外表看上去是个孩子,可是作为吸血鬼我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了,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杀害人类,除非他们要置我于死地。”说着,露齿一笑,尖利的獠牙瞬间变成了正常的牙齿形状。

    吸血鬼终究是拥有强大魔力的生物,邓布利多没有直接表示信任,因为他要对霍格沃茨的巫师们负责。“你是不是想对我摄神取念?但是我们是不同的物种啊,摄神取念无法做到这一点。”西德拉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说着神情冷了几分,自我否定地摇摇头。

    “你愿意相信预言,但是认为我没有奋不顾身帮助哈利·波特的动机,是这样吧。”邓布利多没想过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好像无意隐瞒自己的聪慧,也不屑扮演弱者装可怜博得同情。

    “说真的,我能理解你的立场。信任是长期慢慢建立的,我不觉得我能立刻证明给你看。”人心难测,吸血鬼也同样如此,但是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对方手上或许是最有效的保证。

    “巫师对于吸血鬼的了解并不多,你们知道吸血鬼的魔法很强大,但其实我们也有很脆弱的一面。每个月我都会经历身体里的魔力暴动,那两天里我经历着生不如死的疼痛,基本上丧失了攻击力。你救我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处于魔力暴动的阶段。我告诉你这个关乎性命的秘密,保证我会遵守预言的内容。要是我肆意杀害巫师,你完全可以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杀了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实际上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早已退无可退。她脸上坚毅的神情根本就不像个孩子,因为她太早就明白了她要对自己负责。很多孩子都拥有能为自己遮风挡雨,呵护备至的父母,但是她早就不奢求那些了。

    这一番话也让邓布利多决定不再为难她,“感谢你的坦诚,这些让人烦心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慢慢讨论。你知道吗?你是今年第一个来到霍格沃茨的新生,也是据我所知历史上入学方式最特殊的一个。”他有意转移了话题,将气氛缓和下来。

    “啊?巫师新生都是怎么来到霍格沃茨的,不是通过幻影移形吗?”西德拉开始好奇巫师世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虽然看过一些关于巫师的书籍,但了解的情形并不全面。她没等邓布利多回答,在空气中挥了挥手,随后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里是设置了反幻影移形的魔法吗?”

    “没错,霍格沃茨的城堡里不能幻影移形,只有小精灵可以突破这种魔法的限制。城堡建立在足够隐蔽的地方,为了防止麻瓜误入还设置了很多魔法。我们有一个特殊的站台只有巫师才能进入,一趟专属的火车会带小巫师们来到这附近……”邓布利多话锋一转,“你能施展幻影移形吗?”她乖巧地点点头,仿佛没觉得会这种魔法是多奇怪的事情。

    房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黑发黑袍的男人从一排空荡的病床前走过。他的脸色有些许苍白和疲倦,两只眼睛深邃而锐利,打量的目光让人遍体生寒。

    坐在床上的女孩呆滞了片刻,一动不动地盯着来人。她那只蓝色的眼睛颜色比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更深一些,另一只绿色的眼睛像极了莉莉的眼睛。斯内普看她第一眼觉得与其说她是个吸血鬼,倒不如说是一个无暇的天使雕像。他没想到这尊雕像突然动了,她向空中抬起了手。

    只是一瞬间,斯内普感觉手上的力道一松,他的魔杖已经稳稳落在吸血鬼女孩手中。他那副想要杀人的表情看在她眼里,她一下没绷住,噗嗤笑出声来。赶在他大发雷霆之前,她抢先道了歉:“抱歉,无意冒犯,我第一次见到魔杖所以很好奇。”

    对一个巫师来说,魔杖是最重要的武器,毫无防备地被缴械无疑是成年巫师的耻辱。斯内普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冷漠变得怒不可遏,下一秒就要用最刻薄的语言羞辱面前该死的吸血鬼小怪物。要不是邓布利多对他摇头示意,西德拉一定能学到书上见不到的最恶毒的骂人词汇。

    充当和事老的邓布利多转头问她:“西德拉,你生来就会使用无杖魔法吗?”在巫师的世界,只有强大的巫师才能够施展无杖魔法,大部分巫师都需要借助魔杖的魔力实现。但不借助外力施展魔法,是吸血鬼与生俱来的天赋。

    “对啊,我之前只在书上见过巫师用的魔杖。”她摩挲着手中的魔杖,思考了片刻才把魔杖还回去。斯内普一把接过魔杖,还没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带过很多届学生,知道如何震慑这些不长大脑的小巨怪们,但西德拉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叮嘱了女孩不能在其他巫师面前施展无杖魔法之后,邓布利多正打算介绍斯内普,“他是魔药学教授?”西德拉抢先一步问道。她说完两个巫师对视了片刻,邓布利多惊异于吸血鬼对魔药的了解,斯内普则纯粹觉得她聒噪。

    女孩也察觉到了尴尬,不好意思地用手摸摸脑袋,“是嚏根草糖浆的味道,吸血鬼的嗅觉很发达,我没有要炫耀什么的意思。”没怎么和人类打过交道的吸血鬼在这种场合不应该多说话的,她懊恼地想。

    斯内普最近确实在熬制缓和剂,所以身上沾染了嚏根草糖浆的香味,但味道淡得连他自己都快闻不到了。巫师们对吸血鬼的了解太少了,她来这里正好可以研究一下吸血鬼被巫师猎杀的原因。斯内普这样想着,脸上一闪即逝的满意神色被西德拉捕捉到了,接下来邓布利多再说什么,她都缄口不言。

    这场谈话最终是不欢而散。西德拉能感觉到斯内普对自己的印象极差,她克制自己不要做出格的举动,可她的努力失败了。魔药学教授的眼中全是对她的厌恶。

    她清楚地意识到,未来他会和自己有很多的交集。想到这里,吸血鬼西德拉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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