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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我道

    长卿算着时间,算着差不多一切已经结束了,方才慢慢的晃荡着来到喜堂,不知道云飘雪最后的选择会是如何,再一次重蹈覆辙,唤醒她与星渊的所有过去,他们的回忆中,只怕再也容不下一个自己,或者是退后一步,转身而去,那是他期待的,却又怅然若失的。

    他不知道,为了保全她自己毅然转身的那个云飘雪,还是不是自己一心倾慕的那个大师姐,那个从来不会畏惧也不会后退的大师姐,但似乎也只有如此,她才能成全了星渊的混沌劫,也才有与自己相守的一丝可能性!这几日他想来想去,似乎把这一切都想明白了,但还觉得,还不如浑浑噩噩来的好!

    就这样,脚步沉重的来到喜堂,却见千人的喜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空中的那道跃起的身影,无法置信,长卿抬头看去,那一瞬间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见云飘雪已经脱去了繁琐的新娘礼服,摘掉了头上的凤冠与金簪,她一身素衣,一头长发高高飘扬,一脸坚毅之色,挥舞着自己的追云剑,毫不畏惧,直奔那黑色巨杵而去!

    长剑所过,剑影如织,长卿好久都没见过了追云剑了,那柄并不秀气的重剑,在云飘雪此刻手中,仿佛毫无重量一样,迎风而上,直接的斩在了黑色巨杵之上,爆发出了阵阵的金铁交击之声,火花四溅之下,黑色巨杵也留下了道道白色的剑痕。

    不仅众人无语,就连白云也震惊,吼道:“你疯了,你这是做什么!”

    云飘雪冷冷一笑:“我的道,何须你问!”

    白云怒道:“不自量力!萤火之光,也敢跟日月争辉!”

    云飘雪舒眉一笑,眼波盈盈,樱唇翘弯,她低头去看场中的玄凤,也就是星渊,这就是她的选择,重来一次,她会做出的选择,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但总有要坚守的东西!她的道,她的爱,便都在这一剑中!

    星渊看到了她唇边的笑意,也读懂了她眼中的决绝,疯狂摇头,便要起身去抓她,急道:“不要,飘飘,不要!”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但见云飘雪用力一挥追云剑,却不再是进攻,而是剑尖朝天,剑气凝聚,她的周身缭绕着一道亮丽的彩虹,将她衬托的风华绝代,众人看着她不由已经呆了。

    云松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死丫头,滚下来,不可如此!”

    殊轩也在叫:“不要,飘飘,不要啊,事不至此,不要!”

    云飘雪一脸平静的看着白云,缓缓道:“你以为,手持灭神杵便是这世上之神吗?”

    她笑的平淡,却讽刺无比:“即便你是神,便可肆意愚弄众生之命吗!”

    追云剑出,那并不是迅猛无比的一招,也不见如何的雷霆万钧,但追云剑通体宝光,云飘雪亦然,通身若有淡淡光华,衣衫胜雪,广袖飞举,皎然若仙。

    她冷笑:“没了灭神杵,你算个什么东西!”

    语声落下,一道灿烂无比的宝光包裹着灭神杵,而后仿佛一朵灿烂的烟花绽放,那一刻,似乎它把天与地都给照亮了;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属于它,整个世界随着它的绽放而光彩一瞬,璀璨都要耀眼,喜堂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无法招架那华丽的光彩!

    唯有几个人还死死的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法巅忽然醒悟过来,一把搂住了修竹,把她搂的紧紧的,用尽了自己这一生的力气。

    浮生一脸的茫然和痛苦:“飘飘,自爆了,她,她为何,为何……”

    青见捂着胸口一下子跪倒在地,哪里痛的一塌糊涂,简直无法形容,他喘息道:“好样的,没有灭神杵了,再也不会,有灭神杵了……”

    烟花易冷,朝华再难觅,云飘雪的声音散如漫天绽放的血花,她的语气极其的平淡,很慢很淡然!

    “星渊,原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啊!”

    光彩散尽,天空中已经没有追云剑也没有了黑色的巨杵,而云飘雪从空中直直坠下,在他面前慢慢飘零,化为一点一点的星火!

    “星渊,后来我就成了你的执念是吗!再后来,你成了妖主,你成了神君,而我始终,是你的执念!但你漫长无止境的生命,永远停格在了那一天!那个消逝在那一天的背影,成了你这与天地同寿的一生里的唯一!”

    星渊疯了一样的向她扑来,伸出手去抓她,但她已经化为万千碎片,他怎么都抓不住,徒劳而焦急,他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不要,飘飘求你了,你不懂那是怎样漫长的一生,你不懂,那是怎样蚀心入骨的痛苦!”

    而她的语音跟随她的身体一起渐渐崩落无形,她从他的指缝里慢慢的,慢慢的流走,如破碎的云朵,飘落的雪花,消逝于天地间,封冻了他的余生,长生如永恒的余生!

    她望着他,笑的平静,淡淡的,仿佛掺揉在轻云里:“把这一切都忘了!就好像,我们从来没遇见过,就好像,你从来没见过我!”

    星渊怔怔的望着她,慢慢的消逝于天地间,失魂落魄,痛到极致,眼泪早已凝结成流不出的冰霜,只是喃喃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不是的……”

    忽地一人蓦然站起,怒道:“为什么,还要重来一次!”

    却是长卿,他暴怒无比,浑身的戾气飞舞,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怒吼道:“为什么,这一天还要重来一次!”

    他身上的戾气四散飞舞,将所有人都横扫在地,就连白云也不例外,唯独云松还勉强站立着,见白云跌倒不由一愣,进而明白了,灭神杵是道心崩溃的白云最后的依仗也是他勉力强撑的支持,如今被云飘雪一招带走,他的精气神也就都被带走了,他的道,至此,终于万劫不复!

    而长卿还在暴怒,眼眸已然笼上嗜血的寒意,他怒道:“不要,飘飘,不要,我不要再失去你了,不要!”

    却听空中传来一人清朗的声音:“这是星渊设下的浮梦,是他一生的迷阵,也是他的心魔,旁人不可干涉!退去!”

    一道雷霆闪电自半空中而来,正好击中长卿,将他击倒在地。

    那声音又道:“长卿,本君无心伤你,退回去!”

    长卿暴怒,不甘抬头,见到天帝与九渊并肩而立,天帝正伸手结印,一连串娴熟细腻的手法,让那天雷如灵蛇吐焰,银光一闪,击中长卿的腹部,将他再度击倒在地。

    长卿怒极:“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握有浮梦世界的法则!”

    他乱发狂舞,眸若冷电,以伤体迎上又一道天雷,无法抗衡,被再次击倒在地,口中犹自不甘:“为什么,你们要我看着她又一次陨落在灭神杵下!”

    九荒长长的叹息,对这死心眼子的魔皇竟也心生怜悯:“这是一个境,这不是真实发生的,你清醒一点吧!”

    他转头看一眼还怔怔发呆,无法接受的星渊,这叹息就更长了:“更何况,你们这师姐是真勇啊,任谁都不会想到,她会一死也要带走灭神杵啊,那可是祖神的法器啊,以她之勇,加上浮梦的法阵之力,只怕此时都已认她为主了,她可是错有错着……”

    长卿怒吼道:“那不是错着,那是她的道!”

    他抬头,死死的瞪着天帝与九荒:“那是你们这些肆意愚弄众生之命的神仙,永远,不会懂的道!”

    “魔皇的反应和你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天帝努力结印,但也忍不住催促九荒:“你快点动手,我快压制不住他了!”

    九荒也是没想到,他们把握着这浮梦法阵,也就是这个小世界的法则,竟然也快被长卿冲破了,一个云飘雪的选择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决不能再出现意外了。

    于是赶紧来到星渊身边,一道清正之气直接灌入他的头顶,喝到:“醒来!”

    九荒直视星渊之眼,语音低沉:“你记得吗,云飘雪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很多很多年了!而后,你成为了妖主,你熬过千年孤寂,你身陨青城,你回返天宫,你是天帝,天帝星渊!而后,你启动了溯回时间,在最后她殉灭神杵时,用自己的神力保下她一魂一魄!你用三百年,用自己的全部神力,为她重新锻造魂魄!”

    “醒来!”他一声大喝:“你要让她想起你,才利用浮梦到底法阵之力,制造了这个境啊!醒来啊,星渊,醒来!”

    星渊怔怔的看着九荒,过去的日子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浮现,她的笑她的怒她跳着脚发脾气,他喃喃道:“我师姐,死了,很多年了,我记起来了!”

    她转身离去,迎着那巨大的黑色巨杵,没有一丝犹豫!

    “她临死前,说她用自己一命换我一命,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我好好活下去,我记起来了!”

    他站在被烧成一片废墟的落剑峰上,什么都不剩,放眼望去,什么都不剩了!

    “这几万年,我都活着,活的犹如一句行尸走肉,我记起来了!”

    她从门外匆匆跑来,额头带汗,一看就是跑去跟隔壁玄澜宫里那只小凤凰八卦了回来,两颊通红,像个小苹果!

    “后来,我找到了溯回时间,我可以救她回来了,我记起来了!”

    她最后说什么了,她望着他,笑的平静,淡淡的,仿佛掺揉在轻云里:“把这一切都忘了!就好像,我们从来没遇见过,就好像,你从来没见过我!”

    星渊慢慢起身,从衣着到发型神态逐渐恢复常态,他还是那副面孔,但整个人皎洁若月,宛如世间未曾有过的完美绝伦,身着白色长袍,宛如飘逸的云彩在天空中舞动。

    他伸手拂去一切幻境,喜堂、喜堂里惊讶的人群、云松、殊轩、角落里萎靡不振的白云,一切的一切都在渐渐的消逝。

    他淡淡的,略带苦涩的说道:“我记起来了!吾乃星渊,九天之主,星辰之神!我溯回时间,不过是要她回来啊,不过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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