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先生。”
听到一声轻柔的女声，董今哲抬起头来。见到是那张温婉清艳的面孔时，他漆黑的眼睛有一丝睁大，之后眉宇轻轻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董今哲将手机放在桌上，回应道：“你好。”
声音里透着一股成熟的低沉。
林诗予在他对面默默坐下。
“陈经理说你是临时安排过来的，那先自我介绍一下？”董今哲边说边打量她的样子。
林诗予对上他的视线，稍稍别开，声音有些轻地说：“很抱歉，先生……”
“有些话我想先说在前。我不是深城本地人，刚来这边工作半年，家里的经济情况很不好，负债很多，房子也没了，债务可能很久都还不上。”
林诗予一刻不停地说完，光洁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
她想快快说完，然后结束这一切。
更希望对方什么都不要说，马上起来走人。
“……”
男人被她唐突的介绍怔住了几秒。他仔细观察眼前的女人。她低垂着长睫毛，眉头微蹙，脸上能看出有一丝窘迫。五官是精致漂亮的，一头乌黑直发，一半扣在耳朵后。同样也清艳，但其实近看还是很不同，这个女人的气质属于温婉型……
董今哲看着林诗予，默了几秒后，嘴角勾起一道讥讽的弧度。他转头，看向落地窗外，轻吁了一气后，转回头淡淡说道：
“挫折是人生的必修课，不必太难过。”
林诗予抬起眼去看对方。
男人目光清冷，看不出温度。
“任何人都会有高峰和低谷期，好好生活就有希望。”他继续说道。
“就当作是重新出发。”
林诗予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虽然他目光依旧森冷，但他那几句话，却像是漆黑寒夜里递过来的火把，温暖了人心。
也许是过去几年里被太多的恶言恶语伤过，所以现在只要是一两句善意的话，都能让林诗予内心触动。
她弯起唇，对男人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谢谢你。”
-
林诗予回到办公室时，已经临近下午五点。
婚介所的同事即刻又围上来，好奇问：“诗予，你们聊什么聊了半个小时？”
因为之前那几个客户，都是谈不到几分钟就出来了，明显嫌弃女方的家庭条件。
“就是一些普通聊天。”
林诗予笑笑，“没什么特别。”
他们的聊天没有涉及任何相亲话题，不谈及家庭背景，也不谈工作和其他隐私问题，就只聊聊兴趣爱好，聊聊最近的新闻。最后是她主动结束了谈话。
“他有没有表示要继续？”
“没有。”
“那真可惜。”西姐快嘴说道，“这男人还挺优质的，自己创业，人帅又善良，年龄也合适，如果不是因为你家……”
芳姨见她不小心提到林诗予的痛点，赶紧插嘴：“哎呀，这东西要讲缘分啦。那男人的资料还没补全，房车信息都没写，年收入也没写。这些都不写，怎么能让人放心？有可能是创业也没成功呢。”
“啊？他资料没给全就买了VIP？”西姐吃惊，“该不会是花篮男或是杀猪男吧？”
“不会不会，那男人应该没问题。”丽姐在一旁赶紧接过话，“花篮男一般上来就会说自己是海外归来，成功人士，资产几千万，急着骗人，而搞杀猪盘的一般都会先PUA对方一段时间，还会给对方好处再杀，这些骗子伎俩我天天研究，不会看走眼。”
西姐点点头：“咱家的VIP会员也不便宜，那既然买了，就当他是有诚意吧。估计这男的是想先来看看相亲对象的质量，再考虑完善资料吧。”
“嗯，可能就是这样，现在相亲的人都很精明……”
办公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开来，林诗予听了一些。今天当托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从头难堪到结尾，都是因为有最后那位男士的温言，给了她一点安慰。不管同事们怎么说，她都祝福那个男人能遇到一个好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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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回去的公交车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车窗外，绚烂的霓虹灯火已经把深城点缀得极致迷人。道路上依然车水马龙，与工作日不同的只是目的地从公司换成了各种商场和餐厅。
林诗予倚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高楼华灯。精致却疲惫的面容在窗外七彩斑斓的灯光照射下，多了几分冷感。
车窗外的热闹和繁华早已与她无关。她只希望能在这座陌生的一线城市里尽快提升自己，然后在收入上能多存一些钱，帮家里的债务减轻一些。
手机响起短信提示，她打开来看。
一条是妈妈的慰问：“诗予，吃饭了吗？那边天气转凉没？注意及时添衣保暖。”
林诗予看着短信，开心地笑了笑。
她再打开另一条，笑容渐渐收起。那是前男友史冬的短信。
分手了三年的前男友。
——“我下个月还会去深城出差，希望能见见你。”
林诗予把短信删除了。她想拉黑对方号码，但又觉得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他发了三次短信过来，却始终不敢打一个电话。
他还知道愧疚。
林诗予把视线投回到窗外，思绪飘回到三年前。
当时她和史冬谈了两年恋爱，他们是大学同学，但不同系。到了大四下学期，两人都面临着毕业就要分开的问题。史冬是首都人，必然想回去那边生活和工作。他劝她一起去首都发展，她经过一番思考和挣扎后最终答应下来。可不久之后，她家的经济状况就出问题了，父亲的工厂甚至被法院冻结，她很着急无助，找史冬商量意见，但他却叫她先回老家陪父母，说等他工作稳定后即刻就去找她……
林诗予还清楚记得她送史冬走的那天，下着大雨。他麻利地把行李塞进去往机场的出租车里，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内，隔着车窗和她摆手告别。她撑着伞，站在雨中失神了很久。
史冬回去首都后不久就提出了分手。
那是她预料中的事……
林诗予收回思绪，把史冬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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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夜晚九点，深湾的一处游艇停泊码头，一艘100尺的豪华游艇正在宴宾客。
“欢迎啊，晖哥！可盼到你们来了！”
游艇主人向两个登船的西装男人张手表欢迎。游艇主人叫陈辟，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富二代，家里经营连锁餐饮和茶庄。
“晖哥，这位是不是就是铁石资本的一神？”陈辟疑惑地问那位穿灰色西装的男人。
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叫徐晖，是铁石资本的合伙人之一，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他和陈辟因为某个共同的朋友而认识。
徐晖点点头：“嗯。这位就是董哲一，铁石资本的创始人和执行人。”
陈辟立刻激动起来：“幸会幸会，大佬里面请里面请。”
他边走边打量那位神秘帅气的投资大佬，眼里尽是崇拜之情。
铁石资本这几年在投资圈简直像开了挂一样，出手的项目个个精准独到，而且还是在A轮就潜入了。最让人惊叹的两个例子：一个是火爆全国的社交软件，一个是火爆世界的游戏公司。这大佬竟然慧眼识珠，都早早就巨资入股，现在获益已达数百倍！这谁不羡慕谁不佩服？
但他没想到这个在投资圈迅速崛起的大佬，竟然这么年轻。
晖哥也才三十出头，但明显比这位大佬老成许多。
不过片刻后，陈辟发现了一点异样。大佬的脸有些微红，半眯着眼，眼神冷漠。
他悄悄问徐晖：“晖哥，董先生是不是有点喝醉了？”
徐晖：“可能。我们刚从酒吧过来。先去会客室休息下吧。”
“好的。”
进到游艇的会客室，陈辟请徐晖和董今哲坐下沙发，然后命人去取来醒酒茶，亲自端到董今哲面前，“董先生，您请喝茶。”
他之所以如此恭敬，是因为这是他通过很多层人脉搭桥才终于请来的人物。
认识这样一个顶级投资大佬，他怎么能不激动和恭敬呢？
陈辟正客气时，徐晖有个电话进来，他便让陈辟好好招待董今哲，自己上游艇顶层去讲电话。
“放心吧！晖哥，我肯定好好招待！”
徐晖刚一离开，陈辟就让人去游艇底层的KTV室找了几个人上来。
等徐晖谈完电话回到会客室，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坐在董今哲的腿上摇晃着身体，一旁还坐着一个也是穿着暴露的女人。
而董今哲则靠坐在真皮沙发背上，西装解开，半眯着眼看着女人，任由她挑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徐晖知道这肯定不正常，感觉低估了董今哲今晚的醉意。
因为前女友的原因，这男人已经几年不碰女人了。
徐晖非常生气，本来说好是出海夜钓，他才说服董今哲过来玩玩，顺便介绍这个富二代粉丝给他认识，可现在……
“陈辟，你搞什么！”徐晖即刻对陈辟大声喝道，“我们不兴玩这套！”
但陈辟却一脸无辜：“晖哥，可是我们游艇会都是这样招待贵客的呀。”他虽然是个纨绔富二代，但他也是有上进心的，一直很向往聪明投资人的世界，很想跟他们拜师学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人脉搭上了铁石资本，他当然要用最好的待客之道啊……
没等徐晖说话，陈辟身边的马仔立刻提醒他：“老大，咱国内的投资大佬们都不会玩这么low的，他们喜欢玩高级的。要么是有固定床伴，要么是人在国外，深更半夜打个电话，叫这些女人打飞的过去陪玩一两晚。”
徐晖却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很多垃圾信息。”
他正要说今晚就到此为止，却突然听见那坐在董今哲身上的女人发出一声销魂的娇声。
“讨厌，先生怎么现在才有反应？”
徐晖怔愣。
陈辟却一脸得意：看吧！什么高级低级的，对着这种勾引，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去！
但事实上董今哲并没有起反应。只是那女人急着想套个金主，所以故意使了诡计。她拉起男人的一只手，往自己的身上走。
董今哲感觉头昏脑涨。轻微晃动的船身，加重了他的晕眩感。
他知道有个女人坐在自己的身上，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尝试睁眼看清楚，却朦胧中好像看到前女友在和自己调情，那拉他手去触碰的动作，似曾相识。他下意识移动手指，勾住对方身上的比基尼。但很快，脑海闪过几幕往事片段，又让他生起怒火，立刻甩开手。
可是女人不放弃，身体动得更厉害，嘴里娇滴滴说道：“先生，先生……”
董今哲的意识更加模糊了，随着那一声声“先生”的叫唤，他眼前出现今天在婚介所见到的那个女人的模样。
她的脸庞一会和前女友重叠，一会又独立出现，一会又变成陌生面孔。
他想起自己去婚介所的原因，就是因为两周前开车路过那里，见到她的身影，和前女友很像，甚至是那笑容，也像足了当初初见前女友时的样子。
他像着魔了一样，追踪她到了她上班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见到了丑恶。
她竟然是个婚托。
大好的年纪，不干正事，窝在婚介所里骗男人。
呵……
现在的女人都是这种烂德行？都以为男人很好骗是吗？
董今哲心里怒火越来越盛。他闭上眼，片刻后缓缓睁开。看清了眼前的女人是个外围货后，他怒蹙起眉，压着低沉的嗓音冷冷说道：“滚开。”
女人吓了一跳，立刻起身离开他，站到陈辟那边去。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要回去了。”徐晖说完，打了个电话给等候在码头的助理，然后过去扶起董今哲。
陈辟一脸慌，知道自己做错了。他着急道歉：“晖哥，对不起，那我们下次再……”
“没有下次。”徐晖打断他，“你离入门的资格还很远。”
说完，他扶董今哲下了游艇，坐上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