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

    四人在客栈休息了一夜,养足了精神,第二日天亮,陆续起身,趁着气温合适,前往秃脊荒漠寻找兀鹫出身的巢穴。

    荒漠之中黄沙覆盖,大地枯燥,只有枯败的树根仿佛还在述说着旧日的荣茂。四人行走过的脚印痕迹没过一会便被沙尘埋没,但并没有阻止她们深入的脚步。

    “你们说,兀鹫巢穴究竟会在何处?”柳石凌眯起眼睛遥望荒漠。

    星昴垂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阴阳镜,道:“根据望尘道长的指示,兀鹫来自于荒漠鹫妖一族,一般盘桓于荒漠之中,却无固定居所,一年之间会转移多个巢穴,恐怕找到他们还需得费一番功夫。”

    小玉朝四周仔细地闻了闻,道:“我感知不到妖族的气息,都是这些沙土的味道。”

    白河道:“荒漠里气息难以传播,否则也无需这般费力,只能分区域搜寻而去了。”

    四人在荒漠中探寻了大半日,然而除了风吹来的黄沙之外,一无所获,只得暂时返回高渊城中。

    回到城内之时已是午后,四人正当又累又渴,打算去客栈歇息时,半路上却见不远处聚集着不少人,围在一处店铺外,不知发生了何事。

    几人经过,发生人群之中一道熟悉的客栈老板身影,柳石凌上前询问道:“老板,这里怎么了?”

    老板见到四人微微睁大了眼睛,道:“你们这是刚从荒漠里回来?”她嘶了一声,又道,“这事奇怪得很,铺子里有个伙计似乎中了邪,早晨还好好的,不久前突然浑身发黑倒下了,模样可吓人了!”

    “中邪?”柳石凌看向身旁的其他人,疑惑道。

    “对啊。好像还真被你们说中了,不会真有妖怪罢?”老板抱起胳膊搓了搓,神态露出惊恐,“那模样瞧着都吓人。”

    四人挤入人群之中,柳石凌喊道:“这里有修仙道长,可否让我们看一看?”

    声音一出,人群纷纷朝她们看来,后面的客栈老板也是一惊,难以置信地望去,前面已经有人让开了路,星昴跨步走了进去。

    一进入店内,四人便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快速扫视一眼,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香料店,但跟其他地方的稍有不同,店内的香料都是未经加工的原始干花干草,后屋之中还堆积着满满几摞,味道便是来自于这些原始香料。

    店铺内一位吓得发抖的伙计看着来人,咽了口口水道:“你们真是修仙之人?那、那可能瞧出阿叶究竟是怎么了?”

    星昴蹲下身子查看蜷缩躺在地上的人,柳石凌看了一眼伙计,道:“你别怕,我们会尽力帮忙。你能说说事情怎么发生的吗?”

    伙计想了一会,道:“我跟阿叶今日在店内正忙着分捆干草,没多久前麻绳用完了,阿叶便到柜橱里取。就在这时我听见一声闷响,回过头来便看见阿叶倒在地上痛苦地叫着,我连忙过来,便看到他、他脸上发黑,浑身抽搐不止,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柳石凌眉头蹙起,看向白河,白河也同样面露不解,小玉忽然张了口:“柳柳,那个人身上,是妖气。”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屋外围观的人一听,顿时一阵惊慌地不断往后退,店内伙计又是一抖,抓住橱柜这才没倒下。

    “妖、妖气!”他支吾道,“怎么可能……高渊城里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

    另一边星昴也大致检查完成,他站起身,看向其他人,点了点头,道:“蓝玉说得没有错,他是受到妖气感染所以出现如此异状,而且……”他顿了顿,抿唇看着三人不知是否现在说出口。

    白河接收到眼神,朝吓得不轻的伙计问道:“你们这可有说话的地方?”

    伙计伸出手来颤抖地指向后方,道:“后面有个放干草的地方,你们……”

    还未说完,白河便颔首示意,他和星昴将阿叶抬起去到后院,柳石凌和小玉随后跟上。见四人离开,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胆子大的人还探出头想往里多看几眼。

    “星昴,你有何发现?”白河放下人,看了周围一圈,问道。

    星昴道:“这人身上除了妖气,还有很弱的一股魔气。”

    “魔气!”柳石凌忍不住叫出声来,“怎么会如此巧合?”

    星昴严肃道:“我也认为过于巧合。我们来到高渊城不过一日,今日便在城内发生了此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小玉问道:“是兀鹫做的吗?”

    白河一手抵着下颌,道:“除非兀鹫得知我们来到了这里,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四人正感觉疑惑之时,高空之中忽地传来一声长啸,她们抬头望去,只见艳阳之下,一道灰色影子掠过天际。那是一只羽翼丰满眼神锐利的秃鹫,仿佛在寻觅它的下一顿餐食。

    似乎察觉到地面上的目光,那只秃鹫在高空中盘桓一圈绕了回来,朝低空迅疾掠下,一双锋利爪子舒张开来,停在了远远的枯木之上。它的尖尖脑袋猛地扭转看来,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睛。

    “兀鹫!”柳石凌叫道。

    星昴凝眸望去,道:“是一只秃鹫,但好像被控制了。”

    “它又飞走了!”小玉道,“要不要去追?”

    其他三人互望了一眼,柳石凌狠狠咬着牙,气道:“当然追!我们还没找他,他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次绝不能放过他!”

    星昴冷静地道:“柳姑娘别激动,兀鹫作为如此明目张胆,怕是陷阱。”

    白河瞥一眼柳石凌,道:“兀鹫既然敢现身,说明他做足了准备,若要去追也不是不行。”

    “白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玉问。

    柳石凌捏紧拳头缓下气来,道:“白河,你直说罢。无论兀鹫有何诡计,我们本就是为他而来,还省得我们再去寻他。”

    四人将还留着一口气的阿叶安顿好,叫来伙计,随即翻墙而出,跟随远处的秃鹫行迹往荒漠里而去。

    深入荒漠之中,周围景象变化,满目之中只有大片大片的土黄,生机就此断裂,在烈日高照下,热气从地表蒸腾,更加衬得荒漠里死气沉沉。

    小玉仰头追随着天空中的秃鹫,道:“在那边。”

    众人一直跟随秃鹫进入未曾达到的荒漠深处,越过一片沙丘之后,忽然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座高崖峭壁,在阳光照射下,像是匍匐的巨人矗立于天地之间。

    “那是何处?”柳石凌问道。

    几乎是在声音落下的同时,高空中在此划过一道响亮的长啸,啸声传出很远。过了一会,高崖之上一只只秃鹫倾巢而动,展翅飞跃峭壁,逆光难以看清的黑影如同荒漠之火在高空之下盘桓缭绕,发出一声声迎敌般的嘶叫。

    “看来那便是鹫妖的巢穴。”白河道,“走罢。”

    星昴郑重颔首,手中的阴阳镜微微发出紫光,四人朝向太阳坠落的方向逐渐靠近高崖。

    踏上高崖,周围浓重的妖气开始显露,小玉提醒了一声,四人谨慎地登顶,然而一路走来,却没有看见一只鹫妖的身影,唯有零落四散的破碎骨头以及干裂皮毛昭示着此地曾经的血腥。

    “终于来了。”高崖上一道暗影出现,“我等你们很久了。”

    只见兀鹫缓缓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背对着阳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发出的桀桀笑声却像是尖利摩擦的石块,令人浑身难受。

    柳石凌抖了抖肩膀,道:“别故弄玄虚了!兀鹫!引我们来此将会是你的不幸!”

    兀鹫冷哼一声,道:“是我的不幸还是你们的失算,你们马上会知晓!”

    说罢,他的脚一蹬,背上张开黑色羽翼,飞至高空,如同利刃的羽刀噗嗤袭向四人。星昴一步踏出,施展灵力,阴阳镜闪动紫光,在她们身前形成一道防御法阵,弹开了接连而来的羽刀。

    兀鹫见状眼睛一眯,下一刻,四人周围忽然涌现魔气,只见魔气渐渐包拢她们,在地面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阵型。

    “小心脚下!”白河发现异样,立即出声提醒。

    四人正要分散而开,地上的魔气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触手一般纠缠而上,无论她们往何处逃遁,都能延伸而出,紧追不放。

    白河带着柳石凌飞身半空,一手紧握华凌剑朝下方追来的魔气挥去,柳石凌也拔出凌白刺刀砍断身前的魔气,但魔气散开之后又重新聚拢,源源不断,纠缠不休。

    小玉化作本体腾空而上,眼眸闪过蓝光,伸出利爪直接袭向兀鹫,兀鹫闪身而过,勾起嘴角,迎上攻击。

    星昴变化法阵,阴阳镜紫光闪烁,发挥厚重灵力,试图将地面魔气的源头压下。

    一时之间,高崖之上灵力与魔气相互缠斗,不相上下。地平线上的落日挥洒下最后的余晖,直到天幕暗下,崖上的人模糊成黑影,然而打斗并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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