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是面具人的第二次出现。

    黎兮舟打开信封,里面放着三张信纸。

    第一张纸写着:陈三虎,芗州北寨村人,家中兄弟姐妹四人,三子一女。

    陈母说过,陈三虎是家中独子。

    陈母与面具人谁说的真,谁说的假,黎兮舟一时难以判断。

    不过自从面具人告诉她提防三叔,而三叔当真加害她后,她对面具人留下的字条内容多了份信任。

    比起陈母的话,她更愿意相信面具人的留言。

    黎兮舟嗤笑,陈母说陈三虎是独子,想来是为了博得同情,更显出她的十恶不赦。

    她打开第二张纸,里面写了一个地址:乾子巷,第十三户。

    若是别的地方,黎兮舟可能会不知道第十三户人家是哪家,但是这一户,黎兮舟记忆很深刻,这是那日她和长风躲藏的,据传闹鬼的地方。

    这个宅院荒废多年,她不明白面具人留下这个地址的用意。

    第三封信只有一个人名:阿庆。

    阿庆是穆启佑的随从之一,那日桥边,就属他叫嚷得最厉害。

    这三封信毫无关联,黎兮舟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它们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收好信,打算先去找一下关天辽,商量下一步事宜。

    行至半路,黎兮舟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很眼熟的身影,阿庆。

    他怀中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盒子,行色匆匆,快步走着,连撞到路上的行人都不回头,像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去做。

    此时碰到阿庆,黎兮舟直觉不对,远远跟在他身后。

    阿庆拐进乾子巷,走到一所宅院前,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快速进去关上门。

    黎兮舟从暗处现身,走到阿庆进去的宅院前。

    是那座荒废了的宅院,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绕道旁侧,爬上墙观察。

    阿庆进了正屋,院里没人了,她翻身上墙,又轻巧地跃到房顶,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隐匿身形。

    她掀开一片瓦,向下看去。

    阿庆走到一个破了半截的水缸前,搬走水缸,撬起一块地砖,下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洞,比缸口小半圈。

    他抱着盒子往洞里钻,洞口足够容纳他,还有些许宽裕。

    许是他怕盒子倾倒,端端正正抱着盒子,因而下得很吃力。

    黎兮舟透过盒子顶部破损的一角看进去,里面装着的是是一些青色、白色的东西,具体分辨不出是什么。

    阿庆整个人下到洞里,不多时复空着手上来,把地砖盖上。

    黎兮舟耐心地趴在房顶,观察着屋内情况。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地板松动,阿庆爬了出来。

    此时的盒子大约是空了,他把盒子随意地夹在咯吱窝下,毫无顾忌。

    他复把地砖盖好,把水缸搬到上面盖住。

    做好这一切,阿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黎兮舟目睹一切,她眉头深皱,面具人留下的后两封信有了关联。

    那第一封信,会不会……

    黎兮舟心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独自行动风险太高,她跑到福至客栈,找到关天辽,“跟我走,路上跟你解释。”

    关天辽应声行动。

    一路上,黎兮舟把她看到的情况跟关天辽说了一遍,关天辽也把他在陈父房中的事情讲给了黎兮舟。

    二人越说,陈家父母身上的疑点越重。

    很快到了那座宅院,关天辽一番查探,四下无人,随即二人走进了正屋。

    站在水缸前,关天辽发力搬开水缸,按照黎兮舟所说撬开石板,下面的洞遽然出现。

    洞很黑,看不到底。

    黎兮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就是阿庆下去的洞,等会儿我下去,你把上面的东西盖好,不要露出破绽,然后你藏好,时刻注意这边情况,若有问题,随时出手。”

    “黎姑娘,我同你一起下去。这洞里说不清是什么,你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

    “不,正因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才不能两个人下去。外面有一个接应,有保障一些。”

    “那我下去,我会武功,就算遇着什么,也能抵抗一阵。”关天辽作势要跳下去。

    黎兮舟拦住他:“天辽,你会武功,所以要在外面,不管是里面出事,还是外面出事,你可以用武功救我。可如果你进去,出事的是你,那我们两个都会很危险。”

    关天辽皱着脸思索,点头应了下来。

    洞的四周凿了许多落脚的地方,黎兮舟踩着试了试,很稳当。

    她朝关天辽点头示意,关天辽盖上了地板,洞里的光亮骤然消失,漆黑一片。

    她打开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慢慢向下走去。

    下到底,是一条横道,横道略矮,黎兮舟勉强能直起身子。

    在道里七拐八拐,终于看见一条路的尽头有些许光亮。

    黎兮舟熄灭火折子,尽量贴着墙壁,放缓脚步小心前行。

    光亮越来越明显,黎兮舟依稀听到有人说话。

    她停下脚步,仔细听着。

    “娘,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呀,我想回家。”是一个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

    一位妇人柔声安慰:“阿凤不着急,你爹在忙,过几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娘,能给我把脚上的银镯子摘了吗?它磨得我脚疼,还拉着我不让我去外面,我不想戴银镯子了。”小女孩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接着小女孩又哭了起来,“娘,疼,娘,我疼。”

    “阿凤,不乱动就不疼了,乖,你看,阿娘和哥哥们都戴着银镯子呢。”妇人的声音颤抖,明显是强忍着哭意。

    黎兮舟听明白了,他们哪里是戴着“银镯子”,分明是戴着脚镣。

    看来是被关押着的人。

    她继续听着,除了妇人和女孩的声音,听不到旁人的声音,妇人口中的“哥哥”,也没发出声音。

    她探出头,此地是一个地牢,阴暗潮湿,仅有一个火盆照明取暖。

    地上放着几个空盘子和空碗,地上的几片菜叶子和米粒尚能猜出盘子碗里曾装着的东西。

    黎兮舟明白了,阿庆是来送饭的。

    其间关押着四个人,两名女子,两名男子,男子大一些的约莫十四五岁,小一些的有十二岁,每个人脚上都戴着沉重的脚镣。

    妇人抱着哭泣的小女孩在哄她,两名少年头挨在一起,闭着眼休息。

    她壮着胆子出声:“你们是被谁关到这里的?”

    听到陌生声音,妇人抬眼,自从被关到这里,她从未见过阿庆以外的任何人,看见生人,她面露恐慌,慌忙抱紧小女孩:“你是谁?”

    两名少年睁开眼,挡在母女身前,眼中满是戒备。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如果你们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我就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个子略高的少年说道。

    黎兮舟浅笑:“我知道是谁绑了你们。方才进来的人是阿庆,绑你们的人是他的主人,叫穆启佑。这个,你们可知晓?”

    少年垂下眼眸,抿着嘴。

    “穆启佑是我的对家,我与他向来不合,他要做的事,我一定与他背道而驰。现今他害我陷于危难,不知你们可明白我说的危难是什么?”黎兮舟眯着眼,紧盯着少年面庞。

    妇人闻言拉着少年坐下,她已经知晓来人是谁了,“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你要杀便杀我,还请放我孩子们一条生路,是我与他们爹的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两名少年面带疑惑看向妇人,被关在此地多日,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娘只告诉他们,爹出去替人办事了,事成后他们家就能买大宅子,有好多好多钱。事成之前,他们得在这个地窖里待几天,让事主安心。

    “我不杀你们可以,但你们要跟我说实话。”黎兮舟指着妇人问道:“他们三个我猜的没错的话,是陈三虎的弟弟和妹妹,但你,是谁?是这个小孩的乳娘?”

    “我是他们的娘。”

    “别说谎了。你不是,陈三虎的爹娘在外头。”

    “不,我是。”妇人声音温顿,“我是他们的亲娘,也是三虎的亲娘。”

    小女孩揪住妇人胸前的衣服,往她怀里钻:“娘,我怕。”

    妇人拍着小女孩的背,轻声哄她:“不怕,不怕,娘在的。”

    三个孩子对妇人的亲密样,属实像是亲人,黎兮舟面露疑惑:“如果你是他们的娘,那留在外面的女人是谁?”

    “是假冒的。是那个阿庆找来为了看住我相公的。”

    黎兮舟愕然,事情的发展超乎她的想象。

    她原以为,穆启佑是把陈氏夫妇带了出去,留下几个子女在此当人质,好控制他们。

    如今看来,他是只放出了陈父一个人,其余家口当人质,难怪陈父一会儿心疼陈三虎,一会儿又是为了钱财舍弃亲生孩子生命,难怪那个“陈母”能说出儿子死了大不了再生一个这样的话。

    现在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在全家人的性命面前,陈父被迫选择。

    黎兮舟忽然理解了那日冰窖外陈父说的话,明白了他的哭泣和那句没用。

    只是黎兮舟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为什么陈三虎会不远千里来到郿州,会答应牺牲性命只是为了帮穆启佑害自己。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