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船厂的工匠工人陆续到来,发现船厂多了两个人,很是新奇。

    黎兮舟向他们解释,这是两个想来拜她为师的人。

    众人对男子拜黎兮舟为师很是惊奇,不过表面都没有说什么,各自干活去了。

    黎兮舟读懂了他们的欲言又止,不禁轻叹一声。

    偏见深深扎根在他们心底,根深蒂固,如同根株结盘的大树,要把这棵大树彻底从人们心中铲除是一个漫长而又孤独的过程,黎兮舟做好了孤军奋战、决战到底的准备。

    她相信终有一天,人们信奉的话不再是女子不如男,而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可胜须眉①。

    这样想着时,一道雄浑铿锵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兮舟,我来迟了。”

    黎兮舟听见声音,黯淡的眼眸瞬时亮了,未见人影,她就知晓来人是谁,小跑到门口迎接。

    来人是一位身形高大,瞧着孔武有力的男子。

    黎兮舟见到他,难掩喜色:“二哥,你学成归来了?”

    “嗯。兮舟,对不住,二哥现在才知晓你这段时间的经历,没能护着你,是我的错,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孟镜渊眼中尽是自责与心疼。

    黎兮舟强忍泪水摇摇头:“我没事的,二哥,我挺好的。你学的怎么样?还去吗?”

    孟镜渊揉了下黎兮舟的头发:“学成了,不去了,日后在家里勤加练习就行了。”

    褚南煦听不见他们两个聊的内容,瞧见孟镜渊碰黎兮舟的头发,登时瞪大双眼,他不知来人是谁,但很明显,此人和黎兮舟关系匪浅,他拉住旁边经过的一个工人问道:“兄台,门口来的是何人?怎么感觉和厂主很相熟?”

    工人朝门口看了一眼:“他你都不认识?孟家二公子啊,与厂主自幼相识,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关系十分要好。”

    褚南煦听完眉皱得很深,这位孟二公子,日后可得多防备着点。

    孟家是在黎家之后三四年搬到郿州的,那时黎家已经在郿州稳稳扎根,而孟家举步维艰。

    许是黎祖父见到初来乍到诸事不便的孟家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遂向孟家伸出援手,帮助孟家在郿州成功立足,黎祖父与孟祖父成了挚友,自此两家关系密切起来,至此成为世交。

    孟镜渊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孟镜渊排行老二,大黎兮舟两岁,几人中属他与黎兮舟最要好,是他从小保护着黎兮舟。

    三月前孟镜渊寻得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大师,喜好武功的他立马拜了大师为师父,跟着他在山中闭关学武,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

    今晨他学成赶回家中,才得知黎父逝世的消息和这几日黎兮舟的经历,他痛心不已,若他在,他一定把那些嚼舌根、胡言乱语、欺负兮舟的人打得满地找牙!

    “谁敢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去打他。”孟镜渊愤愤说道。

    “没事的,二哥。”黎兮舟抚慰着孟镜渊,“问题都解决了。对了,你回去告诉伯父伯母一声,兮舟这里一切都好,他们切莫担心。之前他们来家中探望,我忙于比赛的事情未能好好同他们说,这段时间又一直处理船厂琐碎之事,抽不开身,来日得空,我一定亲自找伯父伯母叙旧。”

    “好。此事你不必忧心,我爹娘自会懂的,你处理你的事情。”

    “好。”

    孟镜渊又和黎兮舟叙说他学武之事,两人相谈甚欢。

    褚南煦时不时朝门口张望,心下好奇二人到底在聊什么,这么久还在说。

    半晌,孟镜渊同黎兮舟道了别:“兮舟,你还有事要忙,先去忙吧,改日我们再叙旧。”

    “好。二哥改日见。”黎兮舟摆着手,笑弯了眉眼。

    “改日见。”

    黎兮舟心情大好,心绪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二哥来了,她有说得上话的人了。

    褚南煦看着喜笑颜开的黎兮舟,与方才怏怏不悦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撇着嘴,无声模仿着黎兮舟向孟镜渊告别的样子,见到孟二公子就这么值得开心吗?

    心中不悦,还要整理图纸,他的脸阴沉得厉害。

    石正有一张图纸实在看不懂是哪条船,想问问褚南煦,一转头看着神情比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还要阴沉可怖几分的褚南煦,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避免引火上身无辜殃及自己,石正选择拿着图纸重新与墙上的模型一个个对比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褚南煦与石正都整理好了图纸,拿给黎兮舟过目。

    黎兮舟点头称赞:“整理得很不错。长风整得更好一点,仅一份标错了名字,石正,你得向他学习,你错了七份。”

    石正垂首应是。

    “第一关你们二人算是都通过了。长风,这一关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得到黎兮舟单独的夸赞,褚南煦脸上阴沉消退了些,露出淡淡的笑,“好。”

    接着他问道:“厂主,第二关是什么?”

    “第二关,试一下你们的吃苦能力,考验时间长一点,大约三日。当我徒弟并非简单地跟在我身后看我每日做什么、学些理论和制图方法技巧,你们不但要会用理论知识结合实际分析、设计图纸,还要会造船。造船不是纸上谈兵,不是易事,亦非儿戏,需要吃得了苦,忍得了累。你们,可愿意继续?”

    “愿意,你说我们要怎么做?”褚南煦答应得很利落。

    “我们船厂有很多不同的分部,今天先带你们去木料部。”说着,黎兮舟带着他们二人去到船厂后面,这里摆放着许多锯好的木板,“你们负责把这里的木板搬进去给师傅们打磨修理平整,之后听从厂里大师傅的调遣,他们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有问题吗?”

    看着高高一摞木板,褚南煦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没问题。”

    黎兮舟欣慰地点点头,他对长风很满意,不说他之后是否会真心实意地拜师,至少他现在积极接受考验、明知任务很难还迎难而上的样子很得她的心。

    酉时,黎兮舟把船厂大门的钥匙交给管事沈伯先行回了家,临走前嘱咐褚南煦与石正好好干活,大师傅说走才可以走。

    快要日落西山时大师傅才对褚南煦与石正说道:“今日的活先到这里,明天你们再来吧。”

    褚南煦和石正一回家齐齐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虽说二人习武多年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但他们发觉干活比练武累很多,练完武是神清气爽,而干完活是腰酸背痛。

    “王爷,明天还去吗?”石正试探性地问,他已生了退出的念头。

    “当然去。拜师怎可半途而废?我相信黎姑娘一定会收我们为徒的。”褚南煦信心十足,“怎么,你不想去了?”

    石正强颜欢笑:“去,怎么可能不去。”

    为了王爷,再苦再累他也能忍受。

    是夜,黎明俊来到他府中后院一处偏僻的房内,屋内四周挂着长可及地的帘旌,留出中间一处四方地,正中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燃着的烛台。

    帘旌后闪出一个人影,看不清样貌,依稀可辨是一个男人。

    黎明俊朝帘后人恭敬行礼:“我要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好了,你只管等着就行。”

    “很好。”

    “你要的我准备好了,那我要的你何时能给我?”帘后人发声质问。

    黎明俊谄媚笑道:“那丫头太机灵了,要分船厂不是易事,需从长计议。”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尽快把船厂分割,我不想再等了!”

    “是,我一定尽力。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黎明俊故意停顿一下。

    帘后人问道:“何事?”

    “为何非要分割船厂,直接想办法把船厂握到我们手里岂不更好?”

    “你不必操心,我自有打算。”

    黎明俊闭上嘴,不再多言。

    帘后人身影隐去,黎明俊吹灭烛台出了门。

    他行至前院,招招手,身后的连广现身,“主人有何吩咐?”

    “连广,现在你将功折过的机会到了。若你能把这件事顺利完成,那你之前的失败我都可既往不咎。”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还请主人明示是何事。”

    黎明俊伏在他耳边一阵耳语,连广的表情变得极不自然,没有立刻回黎明俊的话。

    黎明俊面露不悦:“不愿意还是不能完成?你莫要忘了,当年你可是指天发誓过,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连广连忙跪倒在地:“属下不敢忘。”

    黎明俊冷笑一声:“那就好好给我办事。还有,你弟弟的消息我派人打听去了,如果这次你表现得好,说不定我派去的人就能有你弟弟的消息。”

    “真的?”连广眼里露出希冀的光。

    “真不真要看你自己了。”黎明俊意味深长地说道。

    连广听懂了他的意思,朝黎明俊重重磕了个头:“属下一定全力以赴,不负主人所望!”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说罢,黎明俊转身离开。

    待黎明俊走后,连广直起身体,喃喃自语道:“阿城,等我,兄长一定会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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