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比赛分为两个环节,一是画图设计船之样式,二是造船。

    最终谁造出来的船,造价相对低廉,且防水性能好,载物良好者为胜。

    县令给每个参赛者派了一个监督员,他们都是县令的心腹,与县令一样铁面无私,从不受贿。全程监督参赛者的一举一动,若有违规或者企图收买监督员者,直接淘汰。

    第一关绘图,为期两日。

    监督员负责监督每个参赛者独立完成绘制设计图,无论早晚,若参赛者停笔,便把图纸交给监督员贴身保管。

    设计是一项隐秘的事情,因此第一关并不会向百姓公开,只会在造船期间公开造船过程。

    黎兮舟对比赛十分上心,绝不敢掉以轻心,这是证明她的能力,挽救船厂的最好机会。

    参赛人中,她有两个劲敌,周家独子周恒和穆家大公子穆启佑。

    郿州以黎、周、穆三家船厂为大,生意上常有纠葛,表面上三家和平友好,背地里谁也不想对方好过。

    这次与黎家断了往来的生意人,大多与周穆两家有了来往。

    如此黎兮舟更要胜过周恒与穆启佑,让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看看,他们有眼无珠。

    一天时间过去,黎兮舟房内的地上扔了好几张作废的草纸,设计了几款样式的草图,她都不满意。

    终于在日头落尽,屋外渐渐被黑幕笼罩时,她灵光乍现,草草画出一个船的样子,是她想要的。

    她兴奋不已,压下内心的激动,开始动笔画设计细节。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熄灭,只有黎兮舟的屋里灯火通明。她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如果不熬夜赶工,很难在明日戌时前完成图纸。

    黎兮舟吩咐丫鬟端来茶水给跟着她的监督员:“有劳大人跟着我夜深难眠,喝些茶水吧。”

    监督员不为所动,警惕地看着黎兮舟。

    黎兮舟拿起一个杯子,自己先行倒了一杯喝了下去:“大人放心,这不是行贿,也没有迷药。我是要凭真本事赢得比赛的,不会用旁门左道。”

    见黎兮舟喝下去无事,监督员才放心地喝了起来。

    夜愈发深了。

    屋外有一个身影隐匿在黑暗中,他从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里往里看,黎兮舟挽起袖子在纸上画着,与前两次看见的她大不相同。

    今日的她神情严肃,眸光深深,提笔作画时面无笑意,累了也不停歇,揉揉酸痛的胳膊和肩颈,复又继续画图。

    褚南煦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认真画图的黎兮舟,毫无困倦之意。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呢?褚南煦心中好奇更甚,很想探究她。

    一夜未眠,终在县令规定的时间前,黎兮舟的设计图完成了。

    第一关淘汰了七人,三人未完成设计图,两人企图将图纸偷梁换柱成他人代工的,一人贿赂监督员,还有一人画不出设计图,自动放弃了。

    第二关只剩六人,周恒和穆启佑位列其中,一副势在必得样。

    穆启佑走到黎兮舟身旁,伏在她耳边耳语:“黎姑娘,你比不过我的,倒不如你嫁于我,我帮你经营船厂,护你黎家船厂不没落。”

    举止轻佻,言语轻浮,惹得黎兮舟一阵恶心。

    “比赛还没结束,乾坤未定,谁输谁赢尚未可知,穆公子可不要太自信了。走着瞧吧。”黎兮舟斜睨穆启佑一眼,后退一步,拉开与穆启佑的距离。

    穆启佑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我。”

    穆启佑甚是自信,他不信一个自小在她爹庇佑下长大的女子,能有什么大的本事。

    周恒并未出言嘲讽或侮辱黎兮舟,彬彬有礼道:“黎姑娘,静候佳音。”

    黎兮舟礼貌地朝她点头回礼。

    黎兮舟回家换了一身利落、方便干活的衣服,马不停蹄地赶往船厂。

    限期五日,时间有些紧迫。

    黎兮舟将船厂得力的工匠聚到一起,向他们解释完船的设计,随即开工。

    她全身心投入造船,每一个环节都会亲自检查过目,担心出差错或者有人从中使坏。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么好能挫败黎兮舟信心的机会,三叔自然不会错过。

    若是黎兮舟输了比赛,那她便在船厂没了威严,自信心也会受到很大打击,到时候他出面施压,提出由他们几个长辈分管船厂,那到时候迫于无奈,黎兮舟只得答应分船厂。

    三叔从黎兮舟提出比赛的第一天起就在谋划如何让黎兮舟败北。他信周恒与穆启佑的能力,但也不敢小觑黎兮舟,毕竟她爹的能力名扬四海,她自小耳濡目染,怕是不会太差。

    第一关他没有插手机会,第二关时他与其余的几个叔伯商量了许久,这是他们能下手的最好时机。

    黎兮舟日以继夜,吃睡全在船厂,还特意雇了几个打手,夜晚在船的附近轮守。

    黎兮舟造的是水密隔舱船,这是她的拿手绝活。

    在众人的见证下,黎兮舟的船一点点成型。

    许多抱着看戏心态的人在看到黎兮舟的真才实学后,一个个不由得变了对她的看法,从嘲笑慢慢有了些佩服。虽不确信她是否会胜出,但她的能力已然不容置疑。

    褚南煦这几日天天来船厂,他偶尔去看其余几位参赛者的造船进度,大部分时间在黎兮舟这边。

    黎兮舟的进度不慢,但比起周恒和穆启佑,她还是慢了不少。

    周恒和穆启佑造的也是水密隔舱船,他们的已经快完成了,黎兮舟的还在隔舱环节。

    褚南煦心里有些着急,时间不足两日,他担心黎兮舟不能按时完成造船。他想帮她,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对造船一窍不通,别说帮忙,连出力都出不了,只能日日在旁边紧张守候。

    倒是黎兮舟,从容不迫,安抚着同样因担心完不成造船而焦躁不已的工匠。

    还剩一日,隔舱终于完成,黎兮舟请求县令先将旁人屏退出去,留下县令和监督员,接下来她要做的是爹留给她的防水秘诀,不可泄露给旁人。

    县令应允。

    两个时辰过后,船厂的大门被打开,工匠继续后续的工作,百姓又上前围观。

    穆启佑已完成的造船,来到黎兮舟的船厂,看到工匠还在赶工,出言嘲讽道:“呦,这不是让我走着瞧的黎姑娘吗?我来瞧了,怎么你的船还没造好?明日船可都要下水了,难不成黎姑娘要拿这半成的船下水?”

    黎兮舟并没有理会他的言语,自顾自的做着手里的活。

    穆启佑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讨没趣。又说了几句嘲讽的话,黎兮舟依然不理他,他恼羞成怒道:“黎兮舟,你看你像个什么样?一个姑娘家,穿着破旧,灰头土脸,丢人现眼!真是有辱门楣!”

    几日的操劳下来,黎兮舟没空收拾自己,鬓发微乱,面色也有些难看,身上穿的粗布衣更是粘了不少碎木屑,着实狼狈。

    褚南煦听得胸中怒火翻腾,一个大男人,莫名针对姑娘家是怎么回事?他正要出言斥责穆启佑,就听到黎兮舟开口。

    “我干的什么事丢人现眼,有辱门楣了?造船并非玩乐,要与木头,土地相接触,灰头土脸不正常?”黎兮舟不恼,微微笑着,“我一介俗人,干活时穿的粗布衣,哪像你穆公子,每日干活还是一身蜀锦华衣,真真是气派。”

    “你……”穆启佑被气得脸发红,指着黎兮舟半天说不出话来,拂袖而去。

    褚南煦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他多虑了,黎兮舟吃不了言语上的亏。

    夜幕降临,黎兮舟的船终于完成。

    黎兮舟不敢懈怠,她知道今晚会很难熬,若有人想害她,今晚会是最好时机。

    她与几位打手和家丁一同守在船的周围,她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人带着他的随从躲在暗处,一同守着船。

    夜越来越深,水边的蛙鸣此起彼伏,听着蛙鸣,黎兮舟毫无睡意,旁边家丁倒是睡了个舒坦,横七竖八睡了一地。

    忽然,门口传来轻微的“咔嗒”一声,有人挑开了门栓。

    黎兮舟精神紧绷,摇醒了一旁的家丁。

    领头的黑衣人没想到船边竟然守着这么多人,怔愣片刻后想到雇主下达的命令,无论如何要把船破坏掉,朝身后人命令道:“上。”

    家丁还在迷糊,就听到刀剑相对的声音,瞬间清醒。

    打手已经与黑衣人打在一起,黎兮舟与家丁死守在船的周围,避免有人趁乱毁了船。

    黎兮舟雇的打手很厉害,但黑衣人胜在人多,他们打的打手难以招架。

    一人突破打手的牵制,直冲船而来,黎兮舟顾不得自己,一下挡在船的前面。

    眼看刀要落在黎兮舟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隐藏在黑暗中的褚南煦露面,他提剑挑开劈向黎兮舟的刀,一脚踢开了黑衣人。

    黎兮舟不知来人是谁,但很明显,他们是来帮她的。

    有了褚南煦与他侍从的助力,黎兮舟一行人很快击退了黑衣人,其中两个黑衣人还负了伤。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姓名?来日兮舟好上门感谢。”

    褚南煦和石正挡着脸,看不清容貌。

    褚南煦踢了石正一脚,示意他出声。

    他有自己的盘算,现在不适合在黎兮舟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声音。

    石正跟了褚南煦多年,也是个聪明人,他回道:“姑娘不必言谢,我和我家公子好行侠仗义,今日路过此地时偶然听到有人谋划今晚来次作恶,遂跟了上来,碰巧救了姑娘。”

    黎兮舟心存疑虑,但念及他们并无恶意,还是相信了这番话,向石正施礼,道:“多谢二位公子相救,可否让兮舟见一下恩公真容,好记得公子恩情?”

    褚南煦摆摆手,石正会意地回道:“不必了,姑娘,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且我们不习惯旁人见真容。”

    “这样啊。那就不为难恩公了,来日若有缘再相见,兮舟一定好好报答二位恩情。”

    褚南煦又摆摆手,拉着石正出了门。

    出门前他听到黎兮舟说道:“那位恩公为何一直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

    褚南煦唇角勾起,不是哑巴,只是还没到能和你说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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