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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露待日晞皆本于仁

    《春秋》之道,大得之则以王,小得之则以霸。霸王之道,皆本于仁。——董仲舒《春秋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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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日,她跟着师父一起在乡间教学,途中要回庄里取东西,因为没有穿弟子的衣服,被几名男弟子刁难,她又辩不过他们。明月见朝晞总也不来,见到院门口为了一圈人,才发现朝晞被几个男弟子奚落得快哭了。

    明月把他们带到会客厅,训斥了那几名弟子和他们的师父。“教不严,师之惰。这些年我不在,你们就教出这样仗势欺人的弟子?”

    “是弟子的疏忽,还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们几个!”年长的师父拱手为他的徒弟们求情。

    “师父——她——”一名男弟子见师父也对这个女人毕恭毕敬,低声下气就更不服气了。

    “焜儿,跪下,认错!”直到他师父呵斥他才不情愿地跪下认错。

    明月点点头:“既然如此,该怎么罚,你心里有数,若是让我知道你护短徇私,你也知道后果。”

    年长的师父也被吓了一跳,平日里平易近人的端木夫人今日怎么这么严肃,一定要罚这几个学生不可?他的徒弟为他鸣不平,不知为何师父要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也太有失男子气概了吧。他却告诉徒弟们,她能坐稳那个位置,得到大家的尊敬,是她吃了多少苦拼来的,小圣贤庄的规矩是她定的,从今往后再也不可以对她不敬。

    晚上朝晞的房门被敲开,是白天那个欺负她的男孩子,他说他叫黄焜,是来跟她道歉的。黄焜问朝晞,她的师父那么凶,你为什么不离开她呢。朝晞反驳说:“师父才不凶呢,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最好了!这些年她一直保护我,我以后也要做像她那样厉害的人!”

    “哼——牝鸡司晨,像什么样子!”黄焜在嘴里嘟嘟囔囔。

    “喂——你说什么?”朝晞有些不高兴,“刚被罚过还不知道教训,还敢看不起女人啊!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再也不说她了,再也不惹她了还不行吗?”黄焜一脸谄媚讨好地对朝晞笑。

    又过了几年,朝晞已到了及笄的年纪,行过及笄礼之后,明月便想着带她去稷下见见世面。毕竟小圣贤庄只重教学,稷下学宫才是天下名士汇聚之地,若是过了这一关,才有为人所用的资格。

    这一次,她们没有扮成男装,而是直接女装出现在稷下,毫无疑问地引来了议论。

    “听说他们是从小圣贤庄来的?”

    “小圣贤庄主事的是一介女流,登不得大雅之堂!”

    “呵!”明月冷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在背后乱嚼舌根,难道就能登上大雅之堂了吗?”

    “这里可是稷下学宫,岂是女子放肆的地方?”

    “哼!”明月的剑出鞘一横,“你是不服吗?不服的话,可以去问问君上,我能不能来这里!”

    “你你你——要干什么?”那人已吓得直打哆嗦。

    “小圣贤庄乃孔门端木赐亲传,又得君上施恩,弟子遍布各国,庄内所藏典籍也为天下之最,岂是你可以随意指摘的?”明月收了剑,“只不过,在小圣贤庄,女弟子与男弟子并无差别,只要德才出众不但可以做先生,甚至可以当掌门。既然你们不服,那就一一比过,看看是我们两个女子强,还是你们强!”

    “你想比什么?”

    “琴棋书画,君子六艺,诗书策论,你们来定。”明月轻蔑一笑,“若是我们赢了,你立即道歉,从此闭嘴。若是你赢了,我们从此再不出现在稷下,可好?”

    “比就比!”那人有些心虚,气势上先软了三分,怕是学艺不精,只会嘴上奚落人。

    明月转身恭敬地朝学宫祭酒一礼:“那就请祭酒请齐王来做个见证!”

    “师父!”朝晞有些怯懦。

    “朝晞!”明月拍拍她的手,“你跟我们学了那么多东西,总该展示一下,定下神来,我相信你能胜了他们!”

    朝晞一开始还有些紧张,输了几场,但越到后面越游刃有余,从文到武,将平时所学发挥地淋漓尽致,无处不赢得掌声。齐王看着朝晞的表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圣贤庄人才济济,朝晞姑娘不愧是夫人门下高足,本事丝毫不输于夫人呀!”

    明月朝齐王一礼道:“小圣贤庄为齐国治下,总不能给君上丢了脸面!”

    有了齐王的金口玉言,那些人不管服不服都当众道了歉,齐王还给了她们特许,她们可以在学宫随意走动,听大师授课,参与辩合讨论。

    “听到了吗,这是君上的恩典,还不谢谢君上!”明月给朝晞眼色,朝晞忙向齐君拜谢。

    侍者给明月的耳杯中添了水,这是今年上贡的新茶。

    “在齐国这些年,我给君上添了不少麻烦!”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在此以茶代酒,谢君上的照顾!”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孟夫子时常来宫中耳提面命,寡人都没说什么,夫人这点小事实在不足挂齿!”齐王喝了口水,可以看出他在提到孟子的时候是多么紧张,“况且,夫人把桑海治理得那么好,粮食、税收、人口在齐国都是首屈一指,更有很多流民慕名而来,也是我齐国的福气。”

    “君上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吗?”明月吹了吹杯里的水,几片茶叶飘在水面上,“君上会不会以为,我有一天会割据占了桑海,与齐国分庭抗礼?”

    齐王有些尴尬,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这些年小圣贤庄一直本本分分,庄里一群书生也恪守君臣之礼,绝不会作出什么僭越之事。就算眼前的端木嬃会做一些出格的事,也是出于好心,无意间也会为他解决一些不便出面的棘手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要他能恪守为君之道,勤政爱民,她大概率也不会来找麻烦。此时她极然提起了,不妨也解释一下:“桑海毕竟路途遥远,若真起刀兵,寡人亦是分身乏术,所以桑海和桑海百姓就托付给夫人了!”

    “我在王上的治下做事,最怕的就是被人猜忌,君上此言也给我吃了个定心丸,我再敬君上!”明月仰头,把杯中水一饮而尽。其实她也听出了齐王的言下之意,他的手够不到桑海,若是战事再起,桑海会被他弃掉,他们只能自生自灭。

    朝晞对稷下的一切都是好奇,这里也听听,那里也听听,几天下来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学宫里的人对她们也尊敬不少,让朝晞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卫鞅与孟子的那场辩合,实在是精彩极了。此时孟子已是当世大儒,卫鞅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士人,明月跟她说,卫鞅如此大才,定会为明君所用,不会埋没的。

    “夫人留步!”明月回头一看,竟是卫鞅,忙行礼。

    卫鞅还礼:“那日朝晞姑娘真是让卫鞅大开眼界!”

    朝晞莞尔一笑:“先生与孟夫子的辩合才是精彩至极!”

    “怎么,先生还没有去秦国?”明月也笑着问。

    卫鞅惊讶道:“夫人怎知鞅要去秦国?”

    “嘻嘻,我师父什么都知道!”朝晞在一旁插嘴。

    “因为先生的法最适合秦国!”明月一笑,“不知可否向先生讨教一二?”

    “讨教不敢当!”卫鞅作出请的姿势。

    “先生打算如何劝服秦王?”明月问。

    “鞅准备了上中下三道,上道为帝道,中道为王道,下道为霸道。自春秋以来,诸侯无不想称霸。然霸道虽见效最快,但遗毒也最多,并非最理想的道。”卫鞅说得头头是道,手舞足蹈,沉浸于自己构想的那个世界中。

    一旁的朝晞崇拜地看着卫鞅,听得入神,还时不时问几个问题。

    卫鞅说他也曾去过桑海,发现他的很多想法,在桑海已有实施,却又觉得桑海商贸盛行,耽于农耕,人人读书,懂法明理,更是不利于治理。明月却说,管子曾言民富则国强,桑海才能如此繁华。先生之道固然有其进步之处,但若只把人当做耕战工具,弱民、疲民、愚民、辱民、贫民,终究不能使天下人心归附。而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国强亦是为了民安。若民心不安,国强则没有任何意义,不知先生可还记得商是如何亡的。

    与卫鞅分别后,明月见朝晞有些不舍,便调笑道:“若是不舍得,你就跟他去秦国算了!”

    朝晞收回远望的目光道:“先生此去必阻碍重重,不知今后还能否相见。”

    “历来变法者,无有不流血者,况且他想以法为兵去治人,也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明月道,“我们与他虽不在一途,但也须明白,帝道、王道太过理想化,百年千年都不一定能够实现。霸道虽能让一国在短期之内富国强兵,但终不能持久,绝非治世之道。当今天下弱肉强食,并非人人君子,已不能指望道德的自觉来拯救天下,反而需要法律的约束。法律的约束辅之以仁政才能让天下长治久安,然而治乱兴衰终逃不过天道循环,这天下从不是不是某一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只要时时为天下人着想,为天下人谋利,天下自然归附。”

    “嗯——”朝晞点点头,“弟子明白了!”

    离开临淄后,她们又一路向南,路过邹国,发现这里正在闹饥荒,一些年老体弱的人忍不住饥饿便曝尸荒野,身强力壮之人四散奔逃四方以谋出路,可城内官员却视若无睹。明月一面吩咐朝晞稳住百姓,把大家组织起来向官府施压,一面想办法去求邹国国君开仓放粮赈灾。刚劝了两句,邹君还不信,便有内侍来报,说上百灾民已围困了官府粮仓。邹君立刻意识到,是明月搞了鬼:“你——你竟敢煽动百姓造反?”

    “君上勿惊,我这是在帮君上!”明月一笑,“他们也不是在造反,而是在求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君上的仓库里堆满了粮食和财宝,若此时救了他们,他们自然会对君上感恩戴德。若是君上见死不救,真的到了邹国内忧外患之时,君上又能指望谁效忠于你呢?至于那些隐瞒灾情的官员,既欺君又欺民,君上还是该罚罚该杀杀吧,省得冷了大家的心。”

    明月说罢,便消失在宫殿中,若是邹君一意不肯开仓赈灾,她也只好自己动手了。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邹君开仓放粮的诏令,看来还是没有枉费她这一番口舌,那国君虽然是个庸人,但贵在知错就改。待邹城赈灾事毕,她们才决定返回小圣贤庄。这些年来,这样的事她做过不止一次。骑马走在林中,深深呼吸一口气,感觉格外放松惬意。她们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已埋伏在暗处。

    忽然马匹一惊,明月才察觉到不对,头戴斗笠的黑衣刺客已举剑刺向她的眉心。

    “朝晞小心!”她从马上一跃而起,伸手护着朝晞向后滑退。

    二人站定,朝晞问:“师父,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

    明月轻哼一声:“你想想我们刚刚得罪了谁?”

    来人围住他们:“管了邹国的事,就把命留在这儿吧!”

    “朝晞,注意地形,起阵!”明月吩咐道,“让为师看看你的武功!”

    “是!”朝晞应和着,踩着明月的剑,一跃而上,翻出了包围。

    二人配合着,打退了那些刺客:“草菅人命者,死不足惜,若是不想一起死,就快滚!”

    忽然间,林间起了雾,一股压迫感极强的内力扑面而来。朝晞以为又是敌人,便迅速恢复了防守姿势。明月伸手护住她,闭上眼,这内力虽攻击性强,其内却忠厚悲悯,这是更高层次的浩然气,而当世能使出如此功法的只有孟子一人,莫非真是他?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捻须从雾气中走来:“在下孟轲!闯进王宫如入无人之境,逼迫国君开仓赈灾,惩罚失职官员,也只有端木嬃做得出来!”

    明月上前一礼道:“若论当世文侠,无人出孟夫子之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没想到您也回到了这里!”

    “你刚刚使用的也是浩然心法?”孟子问,“但看你出招似乎颇为受阻。”

    “我知浩然心法是孟夫子所独创!今日还望能讨教一二!”明月出剑向孟子刺去。

    孟子双目一凝,明月的剑气便已软了三分。浩然气的最高境界果然不同凡响,明月立即改了战术,却没想到孟子连碰都没碰到她,便已点了她的穴位将她制住,将一股内力通过几个穴位注入她的体内,想要探查她出招受阻的原因,可内力在几处却被堵住,怎么也疏通不开。“浩然心法至阳至刚,与你相克,与你无益,你还是别修了。”

    “夫子的意思是,我心术不正?”明月反问,“孔夫子去世后,其门徒散布天下,我无心与谁争夺正统之位,只想专心办学。小圣贤庄乃端木赐的产业,颜氏之儒在我小圣贤庄也从未断绝,而我则是由季路亲自授业,曾亲眼所见他是如何殉道而亡。想来,小圣贤庄弟子无论在朝在野都未丢过儒家的脸,我这些年的扶危救困,也当得起一个义字。”

    “还不够!”孟子看看天空,“浩然之气,集义所生者,至大至刚,配义与道,塞于天地之间。唯有心志至正至坚者方能修至最高境界,你内息不畅,心绪纷乱,很多时候并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若强行修此法必会反噬自身。”

    又过了几年,小圣贤庄举行了掌门改任仪式,朝晞虽才德出众,但因是女子只当选了三当家,黄焜因文才颇得赏识当选二当家,掌门仍然以德行出众的颜家的人担任。后来朝晞不顾明月的劝阻,与黄焜成了婚。她说她这辈子什么事都能听师父的,就这一件事想要自己做主,明月虽心中不悦,但还是答应了,希望她今后不要后悔才好。朝晞知道丈夫一直不服掌门师兄,心里隐隐担心,几年后掌门师兄竟突然病逝,黄焜就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事实上,上一代掌门还留有一女,名为颜嘉乐,意为美好的音乐。谁知这位师姐在掌门改任的时候逃了出去,还带走了颜氏传家的含光剑。临走前她跟朝晞说:“我才懒得管庄里这些杂事呢,你是夫人亲传弟子,德才如此出众,又冠了颜氏,当个掌门没问题的,以后小圣贤庄就交给你了哈!还有那个黄焜,你可千万要离他远一点!”

    后来朝晞收到她的来信,说她游历途中遇到了道家的庄周大师。庄周大师认出了她手中的含光,以为她是偷来的,便轻易破解了她的剑招,她只好承认自己是颜氏子弟,这把剑是孔夫子送给颜回又传到她手里的。

    “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庄周说着,拿出另外一把剑,形制与含光差不多,“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此剑名曰承影,亦是商天子三剑之一,与含光刚好配成一对。你可愿留下与我一同修行?”

    “我真的可以吗,我可是小圣贤庄的弟子!”嘉乐想再次确认。

    庄周却说他只是看在颜子渊的面子上,试过她的武功后,觉得她聪明机灵,颇有天赋。他传她道家心法助她巩固根基,又传她自创的“坐忘心法”以祛除杂念,在剑招上的指点则是更多。直到掌门师兄去世时,她才又回到小圣贤庄,并在葬礼上当众说,若是让她知道了是谁害了师兄,定不会让他好过。

    后来,卫鞅在秦国大兴变法,使秦国富国强兵,一朝便让六国胆寒。秦孝公死后,商鞅被通缉的消息传到小圣贤庄,朝晞问明月是否需要去搭救商君。明月只是叹了口气说不必了。

    朝晞十分不解道:“商君明明是被冤枉的!”

    明月走到窗边问:“朝晞,你可还记得商君模样?”

    “多年前曾有幸在稷下学宫与商君有过一面之缘,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结局。”多年前商君与孟夫子的那番辩合一直让她印象深刻,如今她已成为小圣贤庄的掌事之人,商鞅却是成为了阶下之囚。

    “秦君此行,只是借用商鞅的命来平息旧贵族的怒火罢了,秦法需要祭品,而商君就是最好的选择。他这个人于秦已经没用了,但他的法会一直帮助秦称霸天下。他若能成为自己所立之法的殉道者,便也算求仁得仁,不亏!”明月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那商君的子女可有安顿。”

    “墨家已将商君唯一的儿子接到了墨家总院。”朝晞说。

    “若是秦君派人来请我们去整理商君著作,你带人过去就好!”明月靠在窗边,将杯中的酒尽洒道,“作法自毙,卫鞅你可曾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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