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

    入夜后的山峰上,吹来阵阵凌冽的秋风扰人心弦。玹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袍领子,避免自己被疾风吹到着凉。她跟在云实和阿狰的后方,慢慢悠悠地走着。忽然,山谷中有阵不明的兽叫声传来,玹霖打了个激灵,“这是何东西在叫,听着好生吓人。”

    云实看了眼左侧深不见底的山谷,发现下方的确有阵奇怪的回声萦绕,他淡淡道:“看来这山上还有别的妖怪。”

    阿狰俯身仔细地嗅了几下:“我没闻到还有其他妖兽的气息啊,主人。”

    云实回过头,目视前方:“有些妖心思缜密,它们若不想让你察觉,自会隐藏踪迹。”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会会它们。”阿狰作势就要往山下跳,云实伸手一捞,“你慌什么,就算真的是妖,可人家又没来找茬。大家各走各路,干嘛非要杀个你死我活。”

    玹霖有些意外地注视着云实,但阿狰却不解道:“可我们这次下山,不就是为了完成掌门之命,在岳山附近降妖除魔吗?如果我们把每个妖怪都放走,那主人该如何向掌门复命?”

    “放走?”玹霖疑惑道,阿狰撇了撇嘴,叉着腰,“如果不是我主人心软,那四只犰狳早就被抓到这锁妖囊中了。只要带它们回岳山,元旭掌门自有办法助它们消除杂念,或许还有机会成为像我一样的灵兽。现在好了,它们四个全都跑了,如果它们命大,说不定还能多活一阵子。可若是碰到了捉妖师,它们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阿狰又狠狠瞪了玹霖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云实回头告诫:“阿狰,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阿狰对着玹霖哼了一声,随后一边大步向前,一边不情不愿道:“知道了主人。”

    玹霖急忙跟了上去:“我真的不知你们是想要保护它们,如果我事先知晓,我一定不会阻挠的。”

    云实看着走在旁边的玹霖,安慰道:“我说了,不知者无罪,你不用自责。”

    玹霖垂眸:“在你们交手的时候,我听到那只小犰狳说,他仅仅是想要和我玩,并无恶意。它们被云公子和云公子的灵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死,所以就威胁了云公子的灵兽,都怪我没有事先和你们商量,这都是我的错。”

    走在前方的阿狰忽然背对着她大声道:“知道错了就好,老子才懒得和你计较。”

    玹霖试探:“那你是原谅我了?”

    阿狰停了下来,又是一脸嫌弃:“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不和你计较了,你还一直问一直问,烦死了!”

    玹霖被他猛地回头给吓得一个踉跄,她低声喃喃:“那么凶干嘛,害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头豹子啊......”

    阿狰:“你叽里呱啦的在哪里嘀咕什么呢?”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说。”玹霖摇了摇头,装傻充愣。但云实却忽然问她:“方才你说在我们交手的时候,你听到了那几只犰狳在说话?”

    玹霖一听云公子问话,脸色瞬间变得好了许多,“嗯,它们说了好多,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它们明明没有张口,但却能发出声音,公子方才没听到吗?”

    云实蹙眉摇头,“没有。”

    阿狰意外道:“你竟然能听到它们说话?!主人,她能听懂兽语!”

    “兽语?”玹霖不解:“可我听到的明明是人话,它们似乎也懂人类的语言。”

    这下阿狰更惊讶了,他上下打量着玹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么一个衣衫褴褛,而且刚才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智障姑娘,竟然有如此神通,“你听到的不是兽语,难道你会读心?”

    云实也问了一句,“那刚才交手的时候,你可有听到我和阿狰的对话?”

    阿狰:“这怎么可能啊主人?我们两个的心通术,是靠着血契才可生效,她一个凡人,怎会有如此神通?”

    云实没有回应,他看着玹霖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记得你们好像是说这些草施了法,它们藏在草里什么的。当时你们并未张口,我还觉得奇怪,如此说来,当时云公子用的竟是心通术,好神奇的术法!”

    此时三人已走到了岩洞附近,由于靠近风口,玹霖险些被强风刮倒在地,好在云实扶了她一下,这才避免玹霖掉下山崖。

    “来,把手给我。”

    “嗯!”

    玹霖被云实拉到了斜坡上后,三人终于来到了岩洞口处。

    此处由于背光,所以洞内景观无法看清。阿狰率先走到了洞内,顷刻间一团火焰照亮了四周。

    “这洞看来以前有人住过。”云实看着铺在洞里的草席,叮嘱道:“阿狰,别对着睡的地方吐火,那是草席,不是用来生火的。”

    阿狰闭住嘴后,又听主人对玹霖说道:“今晚姑娘就睡在这里吧,我和阿狰在外面守着,姑娘尽管安心休息。”

    说罢,他又对着阿狰说:“方才来的路上我看见有些木棍,你去把它们捡来生个火吧。”

    玹霖发现阿狰不想去,遂抢话道:“要不我去吧!”

    云实:“我和姑娘还有话要说......阿狰!”

    “知道了主人!”

    待阿狰走后,玹霖静静地等着云实和她说话,可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对方开口。玹霖忍不住道:“云公子,你方才说有何话和我说,是什么话?”

    云实坐在岩洞外面,他抬头仰望着明月,淡淡道:“也没什么话,只是如果我不这样说,姑娘一定又会因为捡柴火和他争执半天。现在他走了,姑娘也能清净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云公子有心了。”

    玹霖走到了云实的身旁,她顺着云实的视线望去,星月也映照在了她的眸中。这种让人心灵得到放松的宁静,实在难得一遇。她忽然轻声道:“今日刚遇见云公子时,我听云公子叫我玹霖,莫非公子先前认识我?”

    云实浅笑:“认识,我与姑娘曾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我有事在身,离开的匆忙,姑娘定是不记得我了。”

    玹霖注视着云实的侧颜,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撩人心弦。但他的周身,却又总是围绕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一般,锁住了他轻皱的眉头。玹霖下意识道:“像公子这般清风霁月的人,如果我曾经见到过公子,怎会轻易忘记?”

    说完之后,玹霖看着云实转过头看她。不知为何,他只要一看她,她就感觉自己脸庞发热,玹霖急忙移开了视线,支支吾吾道:“呃,我是想说像公子这么好的人,我若是曾与公子相识,肯定不会完全没有印象的。”

    玹霖又偷偷瞟了云实一眼,没想到云实还在看她。这下好了,不仅红了脸,心跳也开始加快,她紧张地扶住胸口,喃喃道:“我不会真的傻了吧?”

    忽然,她听到云实开口:“你先前是在玉山修行的弟子,名唤玹霖。像我们这些修道之人,到了时机自会奉师傅之命下山磨练。如今人间妖物横行,百姓恐惧,我们要除恶,但是也要护善。你心地善良,太过容易轻信他人,如今失去记忆,想必也是中计所致。”

    “中计?”玹霖疑惑地看着云实,忽然见云实拿出了苍生图,她惊讶道:“这图我不是扔了吗?”

    云实将图撑展后,忽然口中念诀:“顺藤摸瓜,钩玄猎秘,现!”

    刹那间,苍生图漂浮在了空中,竖立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玹霖惊奇地看着图上有六条蜿蜒的曲线汇聚在最后一处,她问道:“这是何意?”

    云实紧盯着图上最后的一处光点,沉声道:“此图果然与申屠炼有关。”

    “申屠炼是谁?”玹霖好奇道,云实有些惊讶:“你连他也不记得了?”

    玹霖忧愁道:“我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又怎会记得其他的人?云公子,你方才说的申屠炼,他是何人?”

    “他是魔王,是这世上最邪恶的存在。”忽然,阿狰接话道。玹霖和云实看着他抱着一堆柴火走了过来,继续道:“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妖魔精怪,他是魔尊和乌族圣女的私生子,还有他的法力,连天神都难以相比。申屠炼早就超脱于三界之外,不老不死,无人能敌。就算十个我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他。”

    玹霖奇怪道:“可如此厉害的魔王,又怎会和这苍生图有关?”

    阿狰将柴火放在地上后,也仔细地看了眼图上的路线。他忽然发现其中最亮的那条路,路边的风水景色似乎正是他们如今所在之处。

    “主人,我记得此山名为余峨,那这条路,不就途径了此处吗?”

    玹霖顺着阿狰指着的路线上的山峰看去,点头道:“没错,这上面的确写着余峨。”

    “你看得懂这上面的字?”阿狰瞪大了眼睛。

    “嗯,这不是写着余峨吗?你不识字?”

    “这奇形怪状的字谁能看懂?主人,你能看懂这是余峨吗?”

    “我也不识。”

    玹霖惊讶:“可是我明明看到......”

    “你不仅会心通术,还能看得懂密语,今日还手持苍生图出现,你究竟是什么人?”阿狰戒备道。

    玹霖解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方才云公子说我是玉山的弟子,我......”

    没等玹霖说完,云实便轻击了玹霖的后颈。一瞬间的功夫,玹霖便晕倒在了云实的怀中,云实将她抱到了洞里的草席上,用将外衣脱去,盖在了她的身上。

    阿狰担心道:“主人,玉山可是西王母所在之处,西王母清心寡欲,千万年来从未收过弟子,你为何要说她师从玉山?”

    云实看着熟睡的玹霖,忽然右手施法,只见玹霖身泛金光,灵力涌动。

    “主人,她......是神?”阿狰不敢置信道。

    云实点头道:“她不仅是神,还与申屠炼关系匪浅。今日她失忆一事,不管是她有心做局,还是真的忘记了一切,我都要帮她。”

    阿狰见主人又将自己的法力传给玹霖,他想要阻止:“就算主人曾与她相识,也不用如此吧?她如果是神,自有神力护体,何须主人相救?”

    云实传完后,忧伤的注视着玹霖,“我与她相识一事,已经过去将近两千年了,那时你还不是我的灵兽,自然不知她是何人。但你要记得,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再对她恶言相向,而且还要好好护着她,绝对不能让她受伤。尤其是申屠炼,绝对不能再让他们二人见面。”

    阿狰看着熟睡的玹霖,蹙眉道:“可申屠炼早已不在人间,我们躲了他这么多年,只要继续藏在这里,申屠炼想必也不会找过来的。”

    “你不了解他。”云实走到洞外,看着远处山外依稀泛出的家家灯火之景,淡淡道:“之前只有我们两个,他自是觉得无畏,如今玹霖出现,还带着苍生图,虽不知她到底是何用意,但只怕你我的安稳日子是要到头了。”

    “难道她是申屠炼的人?”

    “非也,她只是她。”

    阿狰又回头看了眼玹霖,发现她似乎睡得很香。阿狰扯了扯嘴角,“她还真就这样睡着了?心可真大。”

    云实再次坐在了地上,回笑道:“她并非心机叵测之人,看来的确是累到了,你也休息会儿吧,阿狰。”

    阿狰走了过来,“我不困。”

    他坐在了主人身旁,两人一同注视着远方,阿狰闭着眼睛,感受着面部拂过的微风,安心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坐着看过风景了,主人。”

    云实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远处,有一梓树的后方,站着一个不明的身影。只见他勾唇一笑,眼露红光,“有意思,游戏看来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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