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

    这余山凡心没去过,但寻找起来也容易,声名再外,很好打听,只不过这凡心手中提的东西着实有些沉,那提篮在她的两个手来回的换,这道衍老头到底放了多少东西?她随着道衍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虽不是什么大力者,好歹二三十斤,也能轻轻松松拧起来,就平常得祭拜,装了铁吗?这么沉,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将这东西丢掉,一走了之,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可刚走了两步,心里负罪感油然而生,算了算了,全当锻炼了,人家老头一片心意,也不能辜负了。

    这一路抱怨,不多时,就走到了余山脚下,瞬间呆愣傻眼。

    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峻拔、云遮雾绕,其景美哉,堪比仙境。

    山是好山,景是好景,可这山,高耸穿云,爬上去,定是费时费力。

    况且,自己还拎着“一堆铁”。

    环顾四周,空无人烟。

    凡心心中疑惑,为何不见一人。

    转念一想,自是了然。

    本地人,都有自家坟冢,只有外来人,才会去这山间庙宇。

    杞人忧天是没有用的,这都已经到这儿了,再打退堂鼓,也没啥意义了,爬吧,也就几个时辰,大不了再回去休息,她将心一横,挺直腰杆,往上走。

    这石阶着实有些高,没几步她就开始冒汗,虽是青天白日,这路上行人,就她一个,不对,还有头顶盘旋的乌鸦,她顿觉心口泛闷,一种不详之感涌上心头。

    今日可是中元节,传说中的鬼节,这要是碰见什么,自己可是应付不过来,这些年,她与道衍老头打着驱邪的口号,到处糊口,多少也碰到了些脏东西。

    却是“世面没少见,本事半寸高。”

    但还好道衍那半吊子符咒能管上两天,只要不触怒那些个邪祟,得了钱财,赶快走人,这些年来,也是相安无事,哪里需要他们真正去驱邪收妖。

    符咒,对对对,想到这儿,她连忙将挂在脖子上,藏在里衣的一个锦囊拿出来,挂在衣衫外面,这里面有一张昨日新画的,腰间的小挎包里还有两张,她瞬间有了底气,怕什么,管什么鬼啊,邪祟的,符咒在手,谁敢靠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总能平安度过。

    虽有了符咒,有了底气,但也不能抵消她心中的恐惧,正所谓,心中有事,世间小,这手中的东西,她也感觉不到沉了,脚步轻快,不到一会儿,到了山顶。

    从山脚看,这挺仙气飘飘的,可这山顶,除了一间破庙,就是一处空地,关键是那破庙真的很破,里面原本供奉的佛像倒是还在,只不过常年失修,金身暗淡,很多地方开始脱落,其上布满得蜘蛛网错综复杂得链接到角落各处,那地上的灰尘,比下了三天的雪还厚,烛台,香炉,东倒西歪,就连那窗户也只剩下个框架。

    凡心嫌弃的往里瞥了一眼,便停下了脚步,她是不打算进去了。

    她走到路边上,蹲下去,将提篮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总算知道为何会这么沉了,这老头,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齐全了。

    一大叠黄纸,三支有她手腕醋的蜡烛,凡心嘀咕着,老头是不是老糊涂了,这蜡烛都能多出了一支,几只香,越往后拿,凡心脸上越是黑线,真是不靠谱,这东西也不清点,直接往里放,这是去拜祭又不是去串门,哪能多多益善?

    凡心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壶素酒,包裹好的水果点心,两套纸衣。

    看到这儿,凡心暗暗还有些宽慰,至少他还是想得周道,连衣服都准备好了,然,也就宽慰了片刻,就在凡心将贡品一一摆放好后,发现,居然没有火柴,她找了半天,甚至将那提篮都反过来,也没找到,不靠谱啊,还是不靠谱。这荒山野岭的,去哪找?可难为死了,凡心站起来,扫了一圈四周,除了那阴森的破庙,啥也没有,没有办法,她只得壮着胆子,攥紧胸前锦囊,缓步向破庙走去。

    刚进入破庙中,一股霉臭瞬间袭来,凡心下意识的捂住口鼻,低头寻找。

    破庙里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她捂着鼻子,低着脑袋,到处寻找,角角落落都不放过,终于,在一个边角看到了一个小圆筒的东西,欣喜之下,正要前去,路中间的一个偌大的方鼎横在中间,细细查看,这方鼎的四个脚,都是用红线细细缠绕的,再看看鼎内,突然一个诺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吓得凡心往后险些跌倒,这可是大白天,是不是眼花了,她从腰间包里,拿出符咒,半眯眸子,蹑手蹑脚往鼎走去,半晌,依旧是毫无动静,她撞着胆子,再往里看去,里面空空如也,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敢情是刚刚太紧张了。

    看着红线,凡心多少是懂一些的,这红线是做法所需,莫不是在供奉着哪路神仙?这以前也是个庙,佛像虽残缺,但破庙内氛围感十足。

    切记不能乱动,拿了东西就走。

    她轻轻侧身,捡起那个圆筒,就出了去,到了外面她才看清,这竟然是个火折子,也算是个古董了,也不知道这放了这么久,还能不能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将那火折子打开,再吹了吹,还好,火星不大,也算是出了火,她将香烛,黄纸,纸衣,一一点燃,又将那黄酒往地上撒,所有的东西,接着凡心双掌合十,拜了三拜。自己虽颠沛流离,过的也挺好的,只要再努点力,攒点钱,开个米铺,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希望你们在那边也能安安心心吧。

    内心说完这些,凡心一脸轻松,总算是弄完了,这就准备下山,打道回府,收拾提篮时,可又有了新的问题,这多余的香烛该怎么办?拿回去?这很不吉利,这东西是不能往家里带的,将它扔了?实在是浪费,于是,她将注意打到了那座寺庙,将这东西供奉给佛祖,算是感谢那个火折子了。

    这都未时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了,得赶快下山去,她快速进去,将那倒地得香炉扶正,放回佛像前,将那跟蜡烛以及剩余的几炷香点燃,同样拜了三拜,这就要出门而去。

    但就在凡心转身之际,天空突生异象。

    雷鸣交错间乌云盖顶,遮蔽晴空,整个大地都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这种异象,她也是平生仅见,忽然间不知所措,心生恐惧,破庙中的白烛还发着微弱的光,这破庙本就令人发毛,一到黑夜就更显阴森,屋外偶尔传过乌鸦刺耳的叫声,令凡心阵阵惊颤。

    破庙中瞬间升腾一股阴寒之气,飘荡四周。

    凡心立刻警觉的看向周围,手里紧紧的捏着脖间的锦囊。

    微风袭来,破庙四面漏风,屋内嘎吱嘎吱作响,那微弱的白烛,随着风摇曳着,在忽明忽暗间左右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虚空中的轰鸣依旧。

    饶是凡心再要强,也只是一个女子,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破庙,于是乎,想要拔腿跑出去,这人越是紧张,就越不细心,况又漆黑一片,凡心不知道脚地睬了个啥,只知道重心不稳,直接跌倒在地,瞬间手臂传来剧痛,有温热感从手腕处袭过,不用看也知晓,定是擦破皮了。

    真是倒霉到了家,她缓缓爬起来,借着微弱的烛光才看清,那手臂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看旁边竟是那个方鼎,怒火瞬间腾起。刚刚还对这东西毕恭毕敬,说是什么供奉神仙的,这下脑子一抽,什么也想不到了,先解了气再说,她一脚用力蹬着那方鼎,似乎还不解气,又是接连数脚踢出,站在原地气喘吁吁之时,感觉气消了些。

    如果此刻她留点心,就会发现,那方鼎上的红线已然断裂,脱落。

    凡心自顾自的从包里找出一白娟,轻拭着伤口。

    还好天很快便又放亮,黑云伴着雷鸣散去,又见艳阳已渐黄昏。

    “是你踢了我?”

    “你害的本姑娘受伤,踢你一下怎么了。”

    凡心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可话一出口就懵了,这是破庙就她一个人,哪来的其他人,况且她刚刚踢得可是一个鼎,难不成鼎会说话,她猛地抬头,一个男子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男子身穿白色的缎子衣衫,腰间束带泛着淡淡蓝光。

    笔挺的腰身,瘦骨精壮。

    再看其面,秀中带刚。

    浓眉大眼,高挺鼻梁,其唇细润,其肤雪白。

    这打扮俨然是唐朝的打扮,他又是谁?

    凡心来不及欣赏美貌,因为她发现那男子虽然是站着的,但他那身子,居然是虚无的,还能穿过那方鼎。

    凡心打量着这个男子好几眼,慌乱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瞳孔一点一点的缩细,此刻她能确定这人的身份,这不是什么仙,是个鬼,还是一千多年前唐朝的老鬼,她不会这么倒霉吧,踢了几下,竟然把这老鬼给剔出来了?

    “你你你,是鬼?”凡心哆哆嗦嗦指着这男子,大着胆子问。

    “鬼吗?”那男子轻笑着,“也对,我现在也算是个鬼了。”

    这回答更让凡心不解了,鬼就鬼,还算是,难不成鬼也有冒充的?

    见凡心后退,男子身体飘移向前。

    看着男子如风似云的飘来,凡心怕的再退数步。

    见惯了直立行走的人,冷不丁让你看到一个能飘的,心里的确有些害怕。

    她退一步,男子就向前飘一步,后面是堵墙,已然退无可退,鬼与人相斗,向来胜算就低,急得凡心开始冒冷汗。

    符咒,对,还有符咒,这一紧张把这茬给忘了。

    她紧忙将符咒锦囊举至胸前对着男子。

    “我警告你啊,千万不要靠近了,我这可是高僧所画的符咒,你要再来,小心灰飞烟灭,受伤害的可是你自己。”

    果然,这半吊子符咒关键时候,还有挺有用的,那只鬼的确是不敢靠近了。

    见这鬼被唬住了,凡心又继续说,“人鬼殊途,我又是无意冒犯你的,不知者不罪,你看我又给你点了香烛,算是孝敬你的,那咱们就两清了,你也别缠着我了,那….”

    凡心话还没说完,便见到自己手中得符咒“嗖!”得一下,从锦囊中窜出,听话得漂浮在眼前,随即立刻飘到了男子得手里。

    男子戏虐得把玩着符咒,嘴角还带着一丝嘲笑。

    “你口中这个高僧恐怕是个滥竽充数,这符画的十成像,但是就少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就只能管个两天。”

    这只鬼有点道行,一语见地,要是凡心猜测的没错,他铁定是个犯事无数,又经常被追击的人,不然怎么会如此了解佛家的东西。

    男子话音刚落,手中符咒便在其掌心处缓缓升浮,随即,他食指与中指于虚空一挑,一团火光乍现,腾空升起的火苗,瞬间将符咒燃尽虚无。

    做完这一切,男子才对着凡心淡淡笑道,“你这符咒对我不顶用。”

    这符咒都不顶用了,自己难道还能赤手空拳与他对打不成?这胜算机会为零,眼下只得哄着他,先逃了再说,说到底他也是因为自己才放出来的,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这位大哥,万事好商量,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没什么大用,你不如把我放了,以后逢年过节,多给你点祭品,你看怎么样?”

    心态度瞬间温和,嘴角也带出了笑意,一副乖巧模样顷刻间渲染全身。

    “我有那么老?”

    男子皱着眉头问。

    当然了,你一个唐朝的老鬼,一千多岁了,还不老?

    凡心虽心里反驳,但嘴上却是不敢说的。

    “不老不老,您看着只有十八。”凡心连忙改口,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见男子面容无半点变化,凡心将心一横。

    看来自己要展现一下这些年来行走江湖的精湛演技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那八十岁的父亲尚且还在病中,我的孩子才刚出生两个月,我那不成气候的孩他爹,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将我娘俩抛弃。”

    说到这儿,凡心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硬是让自己挤出了两滴眼泪。

    “我求求你放我回去吧,我那老父亲,还有那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他们离了我还怎么活啊。”话毕,凡心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许久那男子都没在说话,凡心心中一乐,这年龄大了,也好糊弄,她又持续起来。

    “闭嘴”那男子只给了两个字。

    现在闭嘴,那刚才不是白做了吗?演戏就要演到底,凡心不管不顾,继续哭着。

    “再嚎我把你从山上丢下去。”

    这鬼忒没品了,这都没法打动?不过这山实在高大,丢下去,只怕是摔成肉泥了,死相实在是难看,凡心只得又收起。

    “大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凡心看着这男子太无奈了。

    恐吓、哭泣,她都试过了,都不管用,她实在是没招了。

    “我叫溪尘,你记住了?”男子幽幽道。

    “记住了,记住了。”凡心连连点头,这男子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只不过这脾气嘛,着实不太好。

    “现在是大唐多少年?”溪尘突然问。

    这溪尘被关了这么久,肯定是不知晓年代,大唐早就灭了好吧。

    “现在不是大唐了,是民国。”凡心回。

    “民国?”

    溪尘微微皱眉,想来他是不知道的,凡心不想多嘴,他问什么自己便答什么就是了。

    “嗯,民国十五年。”

    “距离大唐久了?”溪尘又问。

    “大概一千多年了吧。”凡心只说了个大概,准确数字她是不知晓的。

    “竟过了这么久吗?”溪尘喃喃道,“都过了一千过年了。”

    “你曾听过飓风门吗?”溪尘问。

    这一听就是个古代门派,走了那么多地方,凡心的确没有听过,但道衍那老头知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但她是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于是摇摇头。

    “一千年了,难道就没有发扬下去?”溪尘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轻蔑。

    凡心听着他在那自言自语,想必是那个什么门,跟他有什么渊源,望着外面的斜阳,这就快天黑了,这山路崎岖难走,还得早点下去才是,这溪尘想必留下自己想要了解这个时代的有些事吧,想必不会害了自己才是,于是大着胆子道。

    “溪尘大哥,我能不能先回去了?这天都快黑了,只怕是….”

    话还未说完,那溪尘扔出三字,“你走吧”

    听到这话,犹如是大赦,凡心恨不得此刻,脚底下长个翅膀,一下飞出去,她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去,这一路下山,她是半刻不敢休息,恐那溪尘反悔,将她捉了回去,直到进了城,稍许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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