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名为秦衍，原是一穷苦书生。
寒窗苦读二十载，立志要考取功名，名扬四海，光耀门楣。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这盛行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度，一朝废弃，这对于秦衍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想着朝廷变革，或许还有别的出路，于是乎去了学堂当了先生。
可又过了几年，清朝竟灭亡了。
但这都不打紧。
这么多年的努力，当个先生，教教学生，也能糊口，若有一天，有个机会，还是能够重返官场的，可惜啊，是他没赶上好时候，政府要改革，废除学堂，改为学校，什么知乎行也，全部废除，不教四书五经了，自然而然，他就下岗了，父母又接连去世，刚开始他是郁郁不得志，整日颓废的很，可惜啊，温饱问题尚未解决，哪有时间去矫情？
民国初起，推行剪辫之风。秦衍心想，如此，当个剪头师傅，也是可以混个温饱。
果然，在秦衍转行之后，自己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些好转。
但好日子刚过一年多，秦衍又赶上复僻，理头店自然是黄了。
秦衍只得另辟蹊径，四处寻生。
他做过苦力，当过和尚，做过跑堂，当过菜农。
在兜兜转转间，秦衍终于找到了一条路最挣钱的行当。当大师，给人驱魔做法。一场法事下来，秦衍总是会挣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为了更好得“做”好这一行，秦衍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法号，名道衍。
这行虽然挣钱快，但在一个地方，却待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天。原因嘛，自然是害怕让人寻了后账。
秦衍给胡老爷得那张符说是真的也是真的。只不过只能管两天。这还是秦衍在当和尚的那段时间，跟一高僧学得。可惜啊！天分不够，只学了个皮毛。
而要说秦衍与凡心得相识还要从凡心得父亲说起。凡心姓林，秦衍与凡心的父亲是当年学堂的同僚。
学堂倒闭之后，二人各奔东西。
凡心的父亲之后开了几间铺子做上生意，日子红火的很。就连当时道衍在街道边上剪发的工具也是凡心父亲帮忙弄的。
但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日子过的好了，是要惹人红眼的。
凡心七八岁那年，其父亲被人构陷，锒铛下狱。因受不了狱中之苦，自缢而亡。在其父死后，凡心家得生意也被陷害其父亲得幕后之人夺了去，留下了凡心母女两相依为命。以往得锦衣玉食突然消失，母女两只能过上了苦日子，但从未过过苦日子得凡心母亲不堪其辱，于是在痛苦中深夜投湖自尽。至此，独留凡心一人在世孤独求存。
这日道衍刚好在一大户之家做法。而这户人家与凡心故居距离甚近，于是秦衍便想去拜访一下老友，奈何，当秦衍寻得老友住处得时候，此地早已是物是人非。
正当秦衍准备离去之时，恰巧看到不远处街边一脏乱丫头，倒在街边深处得草垛上瑟瑟发抖。秦衍一眼便认出了凡心，这便是老友得女儿。
秦衍本想就此离去，但走出数百米后，还是果决得折返而回，决定将凡心带走自己抚养。
想想看，自己又不打算成家，白得了这么大丫头，也是捡了个便宜。
这丫头是聪慧，也机灵，老是与秦衍对着干，实在有些头疼。
这不刚到手的东西，又被这丫头转头就拿跑了。可怜自己一把老骨头，想追也追不上。
黑幕降临，银月下得黑夜透着淡淡银白。
倾洒满街的银白中闪着星星点点得烛火幽光。
在街道得远街，一间飘着暗暗烛光得客栈二楼左侧靠里的房间中，师徒二人围坐在一圆木桌旁，看着桌子上堆在一起的大洋，喜悦难言。
“一共是二十块儿大洋”
凡心数到最后一块，欣喜道。
“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出手就是阔绰，这些个大洋，足够咱们一两个月的开支了.”
看着烛光中得灿灿银芒，道衍满眼放光。
“干什么。”
啪！
道衍偷伸出得手刚刚探出桌延，只见一只白嫩得玉手便拍在了他的手背上，道衍下意识得将手缩了回去。
“忙了一晚上，还不能让你师父我享受享受啊。”
道衍捂着泛红的手背嘟囔着。
“你还抱怨，哪回不是一拿到报酬，你便出去享受！”
凡心白了道衍一眼，悠悠道：“前年，我们在义县，给李县长家做法，人家可是给了三十块大洋，你倒好，转头就去赌了钱，输了个精光。”
想到这儿，怒火便在凡心心底乱窜。
“要不是我去把你赎回来，你这手脚恐怕要没一个了。”
“嘿嘿”
道衍知道没什么底气，只得干笑着。
“你还好意思笑，那一百块大洋，我省吃俭用好几年存的，本来是想做点小生意的，被你一下子全败光了。”
说到这里，凡心脸上露出了不悦。
“我这不是改了吗？”
道衍自知心中有愧，只得低下头。
凡心冷哼了一声。
“这都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接了这么一个活，你给我点，我去买点酒，犒劳犒劳自己。”道衍这话一出，就看到凡心那双原本清澈得双眼，瞬间变得犀利，随即又笑笑得补充道：“再给你买只烧鸡，也犒劳犒劳你。”
凡心也不想对道衍太过苛刻，扳着个脸，不情不愿，从桌上划给他一块大洋。
看着面前形单影只得一枚大洋，道衍瞬间抱怨道：“就一块？这哪够啊！”
“我给算算啊”
”你看看，这房子咱们住了七天，却只给了两天的房租，这掌柜都催了好多次了，加上这段时间的吃喝，就得给他四块.”
说着，凡心从面前得十九块大洋中划出了四块。
说着，凡心从面前得十九块大洋中划出了四块。
桌子上还剩十五块
“明日咱们就要启程去佩县，马车、路上花费、至少也得三块。”
凡心又划出了三块。
桌子上还剩十二块
“还有几个月就要入冬了，咱们连个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总不能就这样过冬吧。每个人里里外外得需要两套，那就得花这个数。”
凡心思索片刻，又划走了三块。
桌子上还剩九块。
“去了佩县,你又不一定能找到活，你还得住店吧，又是一笔消费，万一到时候，又是一个月白玩，这就得花这么多。”
凡心又将那剩下得九块，全部划了过去。
“如果，下个月没接到活，还得下下个月，那么……”
凡心虎视眈眈，故意瞄向了道衍面前得那块大洋。
见到这架势，道衍赶紧将那银元收好，揣回兜里，生怕下一秒，这块刚刚到手得大洋就又要离他而去了。
“还要不要了？”
凡心睥睨他一眼道。
“要要要”道衍连连说，“这蚊子再小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强。”
“这就对了”凡心将那剩下得十九块，揣回包里，还不忘抬头提醒道衍，“千万别忘了我的烧鸡。”
道衍讪讪看着手中那块银元，咕哝道：“这一块银元买壶酒，再买个烧鸡，就不剩啥了，下次想喝点都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知道就节约点，免得又喝西北风。”
凡心低头整理着衣衫。
这一天，忙前忙后，衣服上已经挂满了尘土。
屋外的风吹着屋檐哗哗作响，本是七月的季节，就让人觉得阴冷的很，凡心走过去将那半开的窗户关上，不过道衍，这时倒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凡心，明日是中元节了，听说这里的余山最是灵验，你上山拜祭一下你父母，拜祭所需得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明日提上便可。”
“不想去！”
凡心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对于父母，凡心向来是有些莫名的情绪。
童年时也是个幸福的家庭，后来败落，她也能接受，只是无法认同的是，母亲为何要扔下她跳了湖。
说恨吗？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可恨得。只是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凡心难免有些失落。
“要去你自己去。”
凡心扔下这句话，便自顾自得弄着她得衣角。
“这，我怎么去？”道衍指着自己，不可置信。
凡心去祭拜父母，道衍跟去确是有些不妥。
“那都不去。”凡心淡淡道。
凡心的脾气向来倔强，道衍要是一直这么强求，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乎，他换了种方式。
“你知道的，我年纪大了，最近痛风，手脚也不太舒服，我也想去给亲人拜，可就怕，我还没爬到一半，这老毛病就要犯，到时候又得去拿药，又得一笔开支。”
边说，道衍边看凡心的反应，看她还那么沉得住气，他又道，“去就去吧，凡心，明天我自己，你就在这儿等我，要是等不到我回来，你就来山上给我收尸。”
说到这，道衍缓缓坐到圆桌旁开始了他得表演。
梨花带雨得哭腔瞬间开始在着不大的厅堂中飘荡。
“我这一辈子命苦啊，累了一辈子，到头来，还得尸骨无存，暴尸荒野，真是好生凄惨。”
凡心越听，眉头是皱的越深。
“林老兄啊，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别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说着说着，道衍那梨花带雨的哭腔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
“闭嘴，我去。”
这夜深人静的，这般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欺负一个老人家呢，凡心被磨得没办法，只得答应。
“就这么说定了”
道衍瞬间收起哭腔改为笑意.
“听说那余山险要，上去就得两个时辰，我这一去一回，就得天黑，那我们又何时去那佩县？”
凡心侧首道。
“那就后天天亮去。”
“你也不怕被发现吗？”
凡心蹙着眉道。
“我那道符怎么也管两天，你想想，等到后天天黑，那时候咱们早就离开了这个地界了，他们还能把咱们怎么样？”
道衍此刻不免将自信满满已经写在了脸上。这些年一直如此，从没出过错，他自然充满着自信。
“你这半吊子，啥时候才能成功？”
凡心无语。
“这辈子就这样吧，已经是极限了。”
道衍给自己倒满茶，饮了一口，继续道：“这一门的发扬光大就都靠你了。”
凡心的嘴角抽了抽，发扬光大？什么发扬光大？是骗人的伎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