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伤得不巧，周二早上有连堂草药课，斯普劳特从清晨开始在温室里准备课堂用具，本以为病号不会出席，所以给三年级学生安排了运动量相当大的课堂任务，他们每个人都需要给泡泡豆荚修枝剪叶，然后换盆、堆肥，为了防止新一批尚未成熟的豆荚在换盆过程掉落，学生们还需要用防水油布仔细地包裹树枝。

    看见欧若拉，斯普劳特惊得丢掉了剪子，半晌，犹犹豫豫地提议，“孩子，要不然……”

    “我没事，教授，不然庞弗雷夫人和斯内普教授怎么可能放我出来？”欧若拉笑了笑，看着仍然迟疑的教授，眨眨眼，“今天是两个人一组吗？”

    “啊，”斯普劳特教授不断揪着龙皮手套的指甲尖儿，忙不迭地点头，“是、是，两人一组…需要换盆呢！还要堆肥…得找个力气大的。”

    说罢，她殷切地注视西奥多，他是这个班里草药学天赋仅次于纳威的学生，干起活来勤快利索，印象里但凡小组搭档，这男孩总是主动跟欧若拉分在一块。

    “太好了，教授，”欧若拉赶紧说，“我跟文森特约好了一组。”

    克拉布表情无措，见教授看过来，连忙把从早餐桌顺来的果馅儿派揣进袍子兜里，手指上还沾着油渍和糖霜。

    “要不…”斯普劳特教授想了想，“我记错了，应该是三个人一组。”

    “格雷戈里，愿意一起吗？”欧若拉转而邀请高尔。

    她怕是没真正体验过这二位的“威力”，德拉科欲言又止。

    欧若拉计划得很好，班里还有其他女生，像达芙妮和潘西这种学艺不精的尤其需要西奥多他们帮忙，而自己掌握全部的理论知识，只需要找两个人出苦力，于是才从他们中挑了看上去又笨又壮的两个小胖子，幻想着做个只需要指点江山的指挥官。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克拉布和高尔像两头没有脑子的巨怪——这么形容简直侮辱巨怪，老师明明教了怎么修剪，高尔愣是将好的叶片统统剪掉，动作粗鲁，乳白色的豆荚全部被摇晃到地上，克拉布那边不甘示弱，对照欧若拉详细标注过的清单，居然能连续七次带回配比完全错误的肥料！他们案板上堆的废弃肥料比别人案板上的花土都多！

    欧若拉被他俩气得眼前发黑，使劲捂住胸口，坐在温室边缘冷静头脑，防止自己提前升天。

    ——真想把这两个蠢货扔进黑湖，她想，假如自己当上教授，整个学校除了不愁毕业的优等生，剩下的恐怕都不能活着走出校园。

    听说黑魔王年轻那会儿也想做教授来着…还是必修课教授，他可真敢想！以为全校学生都跟他一样的水准吗？但欧若拉又想，叫伏地魔教课也不错，至少这群蠢货不敢随随便便把一桶又一桶配错的肥料堆到她跟前！

    “看来伤得不轻呢，魔法都不用了，”潘西小声站在布雷斯和西奥多中间嘀咕，“以前吃饭都能靠魔咒解决，我以为移栽和混合肥料对她而言不过是几个咒语的事。”

    “草药学是一门需要精心……”布雷斯话说一半，见西奥多拔腿往对面走，忙拦，“诶？西奥，你去哪？”

    西奥多径直走到高尔旁边，一巴掌将那颗已经被摧残得秃了顶的豆秧连同花盆一起扫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十分瞩目，欧若拉睁开眼。

    “怎么回事？”斯普劳特教授从温室另一头赶过来，“高尔先生！你们组的花盆和豆秧…”低头看见那颗已经只剩下光秃秃主干的植物，倒吸一口气，“怎么变成这样了？谁干的？”

    高尔和提着第八桶错误肥料返回的克拉布面面相觑，两人寻主心骨似地朝欧若拉张望。

    “别看我！两头蠢货！”欧若拉在心里咆哮。

    斯普劳特这才看到椅子上的小姑娘，心里一软，安抚地摸摸她的头，用肢体动作示意自己不怪她。

    但对于另外两个学生公然糟蹋植物的行为，斯普劳特表示不能轻易原谅，想说点什么小以惩戒，已经回到自己位置的西奥多突然说，“我看见了，教授，是波特干的。”

    距离五码开外的哈利，“……”

    罗恩忍不住暗骂阴险狡诈的斯莱特林，看了看赫敏，又瞥过表情阴沉的诺特和格外柔弱的米斯兰迪尔，心想反正都是斯莱特林，坑谁都是坑，转身指向提着肥料往回走的德拉科，“诺特撒谎！是他！都是马尔福干的！”

    德拉科，“……”

    马尔福少爷深吸口气，毅然决然地选择将脏水落实到波特头上。

    于是第二温室爆发了一场师生们见怪不怪的狮蛇舌战，斯普劳特疲于组织纪律，要求高尔和克拉布清理好残局，至于“无辜”受到牵连的欧若拉，他们组的豆秧已经没有换盆和施肥的必要，教授安排她去培植二年级的跳动伞菌。

    听着麻烦，实际要做的却极其简单，高尔和克拉布将长条的盘型花盆端到欧若拉跟前，她只需要坐到长椅上，伸出手指在每一只蘑菇的伞盖上轻轻敲打。

    敲了一个小时的蘑菇盖盖，欧若拉胸口不再疼痛，但也闲的长了蘑菇。

    魔药课更不需要纠结是否要做体力活，斯内普临时加了一个课堂小测，要求学生们在一小时内完成一篇限字数的摘要，主题是如何检测种种难以探明成分的毒药。

    斯内普和卢平布置的“摘要”性质完全不同，卢平只是给学生们一个少写些字数的机会，而斯内普但凡单独布置摘要，说明未来几周即将围绕本篇摘要拓展一篇架构完整的论文——文献综述、步骤及方法陈述、实验结果与讨论、改良建议、总结……对于一篇论文来说，摘要包含全文的精华，动笔前实在难以预测全局，学生们通常最后才写它。

    因此一篇不到三百字的摘要难倒了全班学生，地窖一片唉声叹气，也有像赫敏这样如临大敌的学霸，几乎要把所有教辅资料翻烂，笔尖不停，罗恩怀疑她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把一篇完整的论文完成。

    欧若拉和西奥多则出乎意料的悠闲——他俩都曾在斯内普的魔药“禁闭”上写过这个论题的论文，不到二十分钟就一块交上答卷，然后假模假样地看书，私下传起小纸条。

    “一会去医疗翼？”他问。

    欧若拉点头。

    “下午去探望爱米，顺便陪维姬找庞弗雷夫人，”她写道，“刚刚那节草药课很有趣…不要担心那盆豆秧，斯普劳特教授会照顾好它，过些日子就能长回原来的样子。”

    “好，那中午我不去医疗翼了。”西奥多舒展开眉毛，“一月初还早，作物长得慢，不要急，温室里还有其他豆秧可以收获。”

    欧若拉笑而不语，将纸条放在酒精灯的火焰上烧掉。

    他们对她的伤和未来的计划只字不提，却又通过三言两语明晰了彼此的意图。

    “诺特！”斯内普突然把西奥多交上的那份摘要丢回他桌上，“重写！现在！”

    欧若拉眼巴巴看着西弗勒斯，等他把她那份也丢回来，斯内普瞪着小姑娘，“你！别以为得‘O’就可以得意，自习！”

    看来有个监护人做教授是有好处的，欧若拉只当斯内普这话是告知自己已经得满分、不用担心了，所以毫无顾忌地趴在桌上开始补觉，浑然不顾其他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