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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好朋友

    身体被紧紧搂住的感觉长久地烙印在肌肤上,像被通红的烙铁灼伤后的血肉正缓慢地迎来新生,粉色的嫩肉密密麻麻地痒着,独自滚烫着。

    马佳佳忍不住自顾自地跟那些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女孩们吃起了飞醋,他搂住一个女孩的姿势太过自然,实在让人疑心他是不是这样亲昵地搂过许多女孩,是否有许多女孩在他温热的胸口短暂停留过,马佳佳的心口越想越是痒得发痛,大屏幕上两个蓝色的小人在热带雨林的藤蔓中穿行,她完全没心思看,这部被称为人类有史以来最震撼的电影根本没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她借着大屏幕的亮光不停地偷偷斜睨着身旁的男孩。

    杜柯看起来一副已经非常适应这里的环境的样子,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倚靠在椅背上,而是向前探着身子,左前臂横放在两个膝盖上,右手轻轻地托住自己的下巴和面颊,修长的小拇指一顿一顿地拍打着,马佳佳只能看见他俊秀的侧脸,圆润的鼻尖,挺拔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在光影里延伸出一丝丝油画笔触般的质感,少年人紧盯着大屏幕,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动作频繁的马佳佳。

    马佳佳无比地贪恋此刻,她在心里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向各路神佛祈求着,希望这短短的一部电影的时间可以长久地停留,直到枯树生出新芽,直到所有的河流融化冰雪,直到她的身上也染上杜柯的味道,久到他们的皮肉融合在一起,这醉人的味道在血液里融汇、奔流。

    高二这一年,马佳佳和杜柯逐渐地熟悉起来,对马佳佳来说,杜柯绝对是不同的,但她暂时还没发现自己对杜柯来说和别的女孩有什么不同,女孩们的青春里似乎都需要像杜柯这样的男孩,阳光、开朗、爱笑、爱运动,不排斥每一个人的靠近,甚至球场边守着的女孩们递过去的矿泉水也是雨露均沾,马佳佳怀疑他桌洞里的那些情书和礼物他都会在家里拆开慢慢地看。

    然而,女孩们前赴后继的原因还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高中三年,他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开的女朋友,高中后期甚至连像于莎莎那样暧昧过的女孩都没有,他只是拿走女孩们的礼物和情书,女孩们就已经感恩他的善意,那些用心写就的少女心事和饱含爱意的礼物没有被扔进垃圾桶,而是在被好好保存着,就是最好的回应。

    校园里粉色的爱恋氛围得以这样微妙地平衡着。

    马佳佳的学习成绩还是不好不坏,数学永远在及格线附近飘着,数学的学习对像马佳佳这样的学生来说是残忍的,那些聪明的小孩在课堂上永远能够跟紧老师的节奏,大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计算机那样飞速运转着,马佳佳的脑袋像用手打算盘,老师在讲台上讲,台下坐着的她脑子噼里啪啦地响,最后“砰”地一声炸成一锅浆糊。

    花费巨大的补习还在继续,可收效甚微,父母为她找了全城最好的数学补习老师,据说经他补习后的学生数学成绩都能够达到130分以上,本来,这位老师在查看了马佳佳的数学成绩后是不愿意收她的,他的原则向来是在优秀的基础上再次拔高,而不是浪费时间去扶那些枝杈横出的歪脖树。

    不幸地,这颗“歪脖树”指的就是靠父母托了关系才被硬塞进来的马佳佳。

    蒋老师很不待见马佳佳,第一次上课,她就感觉到了。

    蒋老师的课都是小班课,上课的地点就在他家的书房里,一堂课最多只有三个同学,以马佳佳的水准,把她放在哪个班里都是拖后腿,蒋老师干脆把自己编写的习题集丢给马佳佳让她去一边做题,两个小时,马佳佳只做出来五道全错的应用题,她在蒋老师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一整个晚上,马佳佳也没跟蒋老师说上几句话,倒是收获了几声重重的叹气和几颗大大的白眼。

    第二天中午,马佳佳听到父亲在和蒋老师通电话,大概是蒋老师认为自己实在是教不了这样的朽木吧,父亲低声下气地再三恳求,电话那头才勉强答应。

    马佳佳不动声色地扒着饭,父亲坐在她对面细细地剥着虾,一只放进母亲的碗里,一只放进了马佳佳的碗里,那句“不想去蒋老师家补习了”在唇齿间转了又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晚上,又到了该补习的时间,马佳佳背着书包踢踢踏踏地往蒋老师家走,路边的小摊上摆满了刚炸出来的地瓜饼,看起来金黄酥脆,小摊旁围着几个和她穿一样校服的学生,马佳佳猜这几人也是来补习的。

    蒋老师是一中的退休老教师,学科带头人、教学骨干,还曾经参与过高考命题,他住的小区是早年间的一中教职工宿舍,退休老教师很多,每到傍晚或节假日,补习的学生们就会在附近扎堆出现,而这个世界的定律是,有学生的地方必然有好吃的路边摊。

    想到这里,马佳佳忍不住凑了上去,前面一位刚买完地瓜饼的男同学刚好转身往回走,

    “马佳佳?”

    “陈瑞泽?”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可见,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你怎么会在这?”在马佳佳的印象里,陈瑞泽去了理科班之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每次考试之后都能在那张红色的榜单上看见他的名字,而且,她从来没听说过陈瑞泽也在补习。

    陈瑞泽给旁边排队买地瓜饼的人闪出位置,站到了马佳佳的身后:“我来这儿补课。”

    正说话的工夫,队伍已经排到了马佳佳,她拿上地瓜饼和陈瑞泽并排走着:“你也是去老一中家属院吗?”

    陈瑞泽边吃地瓜饼边回答她:“对,我找家属院的蒋老师补数学。”

    马佳佳更惊讶了:“我也是去蒋老师家补数学的!好巧啊!”

    陈瑞泽明显比马佳佳要淡定一些:“嗯,你也是每周的三、四、五补课吗?”

    马佳佳其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周几补课,也不知道就这个零正确率能让蒋老师忍耐自己多久,于是她回答得含糊:“目前是每天都来,以后就说不准了,可能哪天突然就不来了。”

    陈瑞泽没作声,马佳佳继续问着:“上次月考的成绩我看了,你的数学考了140多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145分吧,这个分数还需要补习吗?”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陈瑞泽和杜柯这两个名字在数学成绩单上总是先后出现,上次月考,杜柯也考了145分,只不过因为姓氏首字母的原因排在了陈瑞泽的后面。

    陈瑞泽也不藏着掖着,对马佳佳坦承道:“其实要说补习的话也算不上,蒋老师补习一个小时就要两百块钱,我们家怎么承担得起呢?不过是因为蒋老师经常去我家买菜,和我爸妈比较熟悉,他同意每次课只收我一百块,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收过我的学费了,本来,我不愿意欠蒋老师这么大的人情,可蒋老师给我爸打电话说一定要让我继续来补课,我不愿意拂了蒋老师的好意,所以每周的三、四、五晚上都来补习。”

    马佳佳不禁在心里哀叹:“我每天晚上花四百块钱求着蒋老师补习,蒋老师对我爱答不理,巴不得我赶快消失,陈瑞泽一分钱不花,蒋老师倒是要催着他来,果然,分数就是一切啊!”

    听完陈瑞泽的解释,马佳佳作为中游学生的那种无力感让她不想再跟这个尖子生说一句话,陈瑞泽倒是来了兴趣:“想不到你也会关注我的成绩?”

    马佳佳又信口胡诌:“当然啦,每次放榜我都要去那张大红榜上瞻仰数学成绩前十名的大神的名字,还要挨个地摸一摸蹭一蹭你们的□□,好让你们这群文曲星保佑我的数学每次都能及格。”说着,她自然地接过陈瑞泽手里油乎乎的塑料袋扔到垃圾桶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纸巾来递给陈瑞泽一张,两个人站在街边的垃圾桶旁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其实马佳佳没有说谎,只不过她每次躲开人群虔诚地去抚摸的,都是杜柯的名字。

    陈瑞泽听完她的话忍不住笑了,他边用湿巾细细地擦着指甲缝边言简意赅地评价马佳佳道:“马佳佳,你可真仔细。”

    补习时,马佳佳对着那本厚厚的习题集发起了呆,她甚至盘算起来,两个小时是120分钟,蒋老师收她四百块,每分钟合三块多,而她已经发了十分钟的呆,相当于她已经浪费了三十多块钱,三十多块钱,可以吃四份盖浇饭或者十几个巧克力蛋挞,三十多块钱,还可以和杜柯看三场电影。

    越想心情越沉重,她拾起笔继续演算起了自己几乎看不懂的几何题,而蒋老师、陈瑞泽和另外一名同学明显和独自在书房角落仿佛惨遭流放的马佳佳不在一个频道,蒋老师嘴里讲着的是马佳佳完全听不懂的知识,当下,她真想把书撕烂然后跑回家再也不来了。

    烦人的几何题,怎么解也解不出答案。

    突然,陈瑞泽对蒋老师说:“老师,您先给他讲吧,这道题我做对了,我去看一眼马佳佳。”

    蒋老师的语气明显不悦:“陈瑞泽,你不要因为别人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啊!”

    陈瑞泽还是坚持:“老师,没事的,马佳佳是我的好朋友,我去看看她的题做得怎么样了,马上就回来。”

    马佳佳闻言急忙把习题集翻页,反正不管翻到哪页,都是空白的,陈瑞泽看到一片空白的书页,没有作声,到书架前抽了一本薄薄的专项练习册,递给马佳佳:“你看这本吧,那一本确实有些难,都是大题,这上面都是些选择、判断和填空,知识点基础一些,其实想及格的话把基础知识点掌握了就可以了,不要贪难,基础扎实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落下,他轻轻拍了拍马佳佳的肩膀:“加油!”

    补习结束,刚好是晚上九点,马佳佳按时出了门,不然蒋老师恐怕会认为马佳佳多待一分钟都是对神圣书房的亵渎,出于礼貌,马佳佳在楼道口等着陈瑞泽下来,好跟他说声感谢。

    等了十几分钟,陈瑞泽才背着书包缓缓地走了下来。

    看到马佳佳还在楼下等他,他似乎也有点意外:“你还没回家吗?”

    马佳佳耸了耸肩膀:“显而易见啊!”

    陈瑞泽从校服口袋里抓出一把玻璃糖:“喏!给你吃糖。”

    马佳佳知道陈瑞泽并不是爱吃零食的小孩,更别提塞这么多糖来上课了,她伸出手接过几颗,漫不经心地问道:“哪来的糖?”

    陈瑞泽剥了一颗放在嘴里:“蒋老师给的。”

    马佳佳闻言剥糖的动作狠狠顿了一顿:“既然是给你的,我就不用担心他在糖里下毒了,我就可以放心吃了。”

    陈瑞泽笑了:“其实你也没有必要来这里补课啊,蒋老师很没耐心,脾气不好,而且,他讲课的速度太快了,很容易跟不上他的思路,我觉得你还是换一个老师比较好。”

    马佳佳仰天长叹:“天哪!你以为我想来吗?谁叫他名声在外,都说他是全城最好的数学老师,我爸就是听不了‘最好’这俩字儿,他就是说破嘴皮子想尽办法也要把我塞进这个金牌班里来,我也没办法,我其实一点也不想来,我宁愿现在坐在教室里背政治的哲学题。”

    陈瑞泽双手揣在兜里,把玻璃糖纸揉搓得毕剥作响,沉默地走出了十几米后,缓缓地开了口:“以后你有什么数学上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每天下午的五点四十到六点半你都可以来找我,五十分钟应该可以解决不少问题。”

    马佳佳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被全年级前十辅导的好运气,但一想到杜柯现在和陈瑞泽在一个班级,她又打起了退堂鼓,自己这一问三不知的笨蛋模样最好还是不要被杜柯看到的好:“呃......还是算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陈瑞泽回头,认真地盯着马佳佳的脸,而马佳佳正陷入自己的愚蠢被杜柯发现后将给自己本就不佳的形象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毁灭性影响的幻想中不能自拔:“你在想什么?”

    马佳佳又试图蒙混过关:“我在想,我在想,我在想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陈瑞泽是个聪明的人,他大概知道马佳佳一副纠结的样子八成是在想些别的事情,可他不会去问究竟是什么事情,相反地,他伸出手,轻轻地摘掉一朵落在马佳佳头上小花:“可是,我们是好朋友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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