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夏华桐和陆晨曦坐在车后座，她撑在窗边，无意间瞥见一个身影，骑着自行车的少年，及腰的发丝随风扬着，洁白的校服上沾着些污渍：泥渍、血迹……
夏华桐眉心一蹙，怎么还有血渍，她低头细细检查身上的校服，“陆晨曦，帮我看一下我背后脏了没有。”
陆晨曦放下书，看了一眼，“没有啊，挺干净的。”
夏华桐的眼神随着少年移动，直至消失在车流里。
沈昭骑着自行车穿过嘈杂的巷口，进到小巷的最深处，停了下来，将自行车放好后，上到二楼，从包里掏出两把钥匙，熟练的开了门。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每一样东西都摆的齐齐整整，他熟练的反锁上门。
沈昭拿起书包回了房间，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放在桌上，天气实在太热，连糖都开始有些化了。
桌上的相框十分醒目，是两个孩子正在拼图，女孩看着镜头，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男孩则是看着女孩，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
沈昭把奶糖往里推了推，贴着相框。
沈昭打开手机，点开一个对话框。
-有高一1班夏华桐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大哥，你俩不是刚见过吗，你怎么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忘了问。
-服了你，我去问。
-多谢。
五分钟之后，韩宇发来了夏华桐的微信号。
夏华桐坐在车里思考那些血渍，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打开看了一眼。
【昭.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备注：沈昭。】
她没细想就点了同意，一旁的陆晨曦碰了她一下，“到了。”
夏华桐连忙将手机收进口袋，“好。”
夏华桐刚进门，果不其然，夏妈妈像阵风儿似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桐桐。”
“啊？”夏华桐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交代的吗？”夏妈妈插着腰。
夏华桐看了一眼陆晨曦，陆晨曦连忙摇头。
“别看小曦了，警察都找上门来了。”
夏华桐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那个…我…我正当防卫。”夏华桐吞吞吐吐，“不信你问陆晨曦。”
夏华桐连忙拉过陆晨曦挡在身前，自己钻着空子往屋里跑。
“诶！夏华桐！”夏妈妈一下没反应过来。
夏华桐躲得过门口的妈妈，却撞上了正坐在客厅的夏爸。
夏华桐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爸，下班这么早啊。”
夏爸放下iPad，扫了她一眼，“受伤没有？”
夏华桐小幅度地摇头，“都被我打趴下了。”
“医药费记得赔给小曦，别老让人家给你收拾烂摊子。”
夏华桐靠在沙发边上，伸出一只手，“那…给钱吧？”
夏爸瞪了她一眼，“找你妈要去。”
夏华桐比了一个OK的手势，灰溜溜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摸了摸口袋的手机。
夏华桐在屏幕上敲字。
-那个…我看到你身上有血迹，你受伤了？
沈昭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打开的医药箱，他将纱布浸满酒精，背对着镜子，回头找寻着背上的伤口，将纱布往伤口上盖去。
刺痛感传遍全身，他止不住颤了一下，紧紧闭着眼，喉头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夏华桐。
他收回手，任由纱布攀附在背上。
-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就行，不然我会愧疚的。
沈昭笑了笑。
-愧疚什么？
-被我拉下水啊，本来你可以走的。
-那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那不行。
-是我自己想帮你，好吗？
消息传到夏华桐眼里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回些什么好。
想了半天，沈昭已经盖上了干净的纱布，废了半天的劲才贴好胶带。
-那好吧。
沈昭穿好衣服后才回她。
-不要有负担。
夏华桐盯了这条讯息很久，才敲下几个字。
-你会觉得，我是个坏学生吗？
消息刚发出去，夏华桐又觉得还不够，又连忙补充。
-就是，总打架之类的。
夏华桐一发出去，就立刻将手机丢到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问这些，大概是因为，她身边有太多的人总念叨她，有时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好学生。
她总说她早就无所谓了，但有时候，也会很想避开那些投来的目光。
手机连续震了几下，夏华桐深吸一口气，抓过手机。
-那你觉得呢？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我听别人提起夏华桐，我只会想起那个，站在年级第二的位置上得意地笑着的人。
-但是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消息停在这里，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夏华桐抓着手机似乎有一些失落，没什么不一样的，他们都一样。
她将手机甩得远远的，掉进了两个枕头缝里，有些心烦地去洗澡。
当她正准备睡的时候，才想起来被抛弃的手机。
她掏出手机打算充个电，屏幕亮了，有很多条未读消息，是沈昭发来的，最新的一条还是在五分钟之前。
-但是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所以，当别人提起夏华桐，我还会想起，那个站在巷子里，面对那么多人，脸上仍是肆意笑容的女孩。
-你明白吗？
-我的意思是，你所想的，未必是真正的样子。
-没有人可以定义好坏
-也没有人可以定义你。
-或许你自己没有发觉。
-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能接受你的所有。
-还在吗？
-抱歉，我说太多了。
-晚安。
夏华桐抿了抿嘴，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开心吗，好像有一点。
她回了一句。
-谢谢，晚安。
沈昭立刻回她。
-想来画室看看吗？
-好。
-我等你。
夏华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一个陌生人的邀请。
好吧，沈昭不能算陌生人，好歹是并肩作战过。
夏华桐给手机充上电，对着沈昭的对话框轻声说了句，“晚安。”
躺在床上的夏华桐忽然意识到这个行为有点蠢，算了，今天好多事情都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