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呢？”陆清雪质问他。

    可一提到那个孩子，陆修远便压不住心中的怒气：“还在想着那个野种，若非是那个野种，你也不会躺在这里！”

    “野种”两个字，狠狠刺痛了她的心：“若我的孩子…！是野种，那我算什么？你又算什么？我们陆家……都，都是野种吗？！”

    “陆清雪！”陆修远低斥了她一声。

    “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还有……书肆的那些人，以及接，接生的……孔大娘……你，你有没有……有没有……”陆清雪却再也问不出来了。

    “他们已知晓你未婚先孕，你觉得他们怎么了？”

    陆清雪的泪一下子便顺着眼角掉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捏着被子，消瘦的手指骨节泛白。“错是我犯的，你，你凭什么……伤害无辜之人。你要杀的话……为何不杀了我啊……”

    “你是我的女儿，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可……可我的孩子呢？他也是你的……外孙啊……你，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陆修远撇过头：“……那个野种，还活着。”要不是看在女儿为了那个野种付出这么多，他当场便将他给杀了。

    可就算是听到这样的消息，陆清雪心中的愧疚依然没有减轻。

    “为父也有话要问你。”陆修远看着她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又气又心疼。“你为何一定要离开？陆家有什么不好吗？”

    陆清雪听了，却苦涩地笑着：“陆家……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家大业大，弟子，众多，能有什么……不好？可是……”她红着眼睛看向他，眼神中是失望，也是痛苦：“我偏偏……有一对……刽子手一样的……父母……自小，爹娘便教我，要……与人为善……可你们做的……与说的……截然不同……你可知，我服下幻梦果……做了怎，怎样的梦吗？”

    陆修远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梦到，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娘……与二娘，相处的……也很好，爹是人人敬佩的……大英雄……我，白弟，小凝儿，打打闹闹，别提……有多开心了……”她微微笑着，可这份笑容，却也是苦涩不堪的。

    陆修远微微皱着眉头，紧抿着唇，却一句话也没说。

    “可是……梦境……终归只是梦境，做，做不得真的……因为……”她望向他：“我的父亲……是随意取人性命的人……我娘……也并不和善……所以，你说，我……为什么要……留下？”

    但陆修远却确认，当年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为了能够离开，英雄会……我一定……要参加！”

    “你这个样子，还怎么比武？”陆修远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即使以命为代价，她也要永远离开陆家。

    她却轻轻地笑了笑：“一者死……一者……自由……”

    他紧握着拳头：“好！你要走，我不拦着，你要参加英雄会，我也不拦着，可陆家，不承认野种！也不会允许那个野种的父亲，活在世上！”

    果然，陆清雪急了：“爹！爹！不要！”她强撑着坐起身来，紧抓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着。“雪儿求爹，不要，不要杀他们！”他永远知道她的软肋，知道她舍不下的太多。

    “你和那个男人鬼混的时候，便该想到这一点，你选择生下那个野种，也该明白这一点。”陆修远再次给了她一个选择：“雪儿，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养伤，好好留在家里，那个野种，我可以不杀。但是，他永远别想进我陆家的门，至于那个野种的爹，也要消失。”

    她的手一下子便垂了下来。阿尘……他还是不愿放过他。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陆修远转过身，便要离开，却忽然听到身后“通”的一声，转过身，便看见女儿已跌在了地上。而她依旧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乞求着他：“……不要……”

    陆修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过去，他复又转过身，离开了房间，房门紧紧闭合，她的哀求却一文不值。

    不管怎样，她还不是保不住她的阿辰，甚至连孩子也保护不了，她费了这么多功夫，想要周全一切，可结果却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心脏又疼了起来，她捂着心口，越是控制自己不要想他，便越是想他。

    陆家杀了安氏满门，阿辰好不容易活下来，也要因她而死，若是让父亲知道阿辰和孩子是岳州安氏的……她不敢想。

    心脏疼的快要裂开，本来苍白的脸也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颈上渗出冷汗，口中吐了不少血，眼前却越来越黑，直到她被整个黑暗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