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线

    “都安置好了?”孙鹏锦眉目间略显倦怠。

    “安置好了,只太子还未至。”

    孙鹏锦微一想便明白了:“他跟东烈那边更亲近些,既来了东境,自然免不了先去拜会。”

    那副将略过这茬不提,转而道:“太子身边的人管末将要最近的军情战报,您看?”

    他本以为看孙鹏锦这水火不容的架势,这事不大好办,不想这次他答应的出奇利落:“给他,战报么,把那些个新的旧的打散了有多少算多少全给他送去,本侯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这副将本想再劝,看他那微皱的眉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暖阁内,扶筝看着这满目的战报也着实吃了一惊,随手翻看了一封,落款时间还是五年前。乔韫舟险些撸起袖子直接动手:“老子要的是最近的战报,五年前的东西你拿来糊弄鬼呢!”

    “末将一时不查,这都掺和到一块了,”那副将忐忑道:“你们催的急,这来不及分拣,咱们也没法子嘛。”

    “军爷这话是怪咱们催得紧了?”扶筝将亟待动手的乔韫舟推到身后,那副将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险些要动手那个一看就不是善茬,前面这个说话倒是斯斯文文的,可这话听在耳里也着实让人不舒服,只得含糊道:“不敢不敢,这都掺和到了一块,咱们不也没办法不是。”

    “连战报都分拣不清,渺阳侯手底下净养着一群无能鼠辈吗?”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那副将并不受他辖制,被他这么踩着面皮指摘脸上颇有些挂不住,找借口道:“战报已然送到了,没旁的事末将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门口的守卫却不肯放行,他只得回过身来重新直视扶筝:“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渺阳侯驭下无方,我免不得僭越代他管教一二,”扶筝道:“既然全都掺和到一块了,那就劳烦将军,分拣清楚了再走。”

    “你别太放肆了!咱们并不受你辖制,你狐假虎威好歹有个限度!”

    扶筝忽而笑了:“谁是狐?谁又是虎?连基本的军情都弄不清楚朝廷要你何用?”她打量着他微微颤抖的指节,凑近了几步道:“将军,你露怯了。”

    那副将默默的垂下脑袋避开她的视线,她则瞧着身后几堆乱七八糟的战报道:“将军,请吧。”

    这人不情不愿的坐回去分拣,本指望给别人一个下马威,不想最后受累的竟是自己。即便如此堂上那人还不忘训斥道:“我时间不多,给将军一个时辰的时间分拣清楚,不算难为你吧?”

    “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忙?”那副将要叫人,却被扶筝给拦下了:“这么点小事都要人帮忙的话,朝廷养你何用?”

    这人只得歇了这念想。乔韫舟随她出去透气,不解道:“多几个人分拣的快些,你不是着急看吗?”

    “今日这事明显就是姓孙的在使绊子,这人既是孙鹏锦的副将,这次让他吃些苦头下次姓孙的再出歪招他就知道劝着点了,”她道:“否则他今一个歪招明一个损招谁应付的过来。”

    乔韫舟玩笑道:“我怎么觉着你这坏心眼比他还多呢?”

    扶筝不理会他:“殿下什么时候到?”

    “想他了?早说嘛,你今日给他传封家书以寄相思,他指定明早就到……哎,你叔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回来,脸皮怎薄成这样玩笑都开不得。”

    因着故意使坏将这些年的军情战报都混在一起,挑拣起来颇费了些工夫,扶筝直到第二日才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她将这些天的战报仔细观阅一番,继而递给乔韫舟,这人随意扫了两眼道:“猎隼人这逗兔子呢?没事就犯贱招惹完就跑,到现在都没痛痛快快的正面交过手,玩呢?”

    “最起码这兔子快被逗弄的失了理智了,”乔韫舟细想,孙鹏锦可不被人逗弄的气急败坏。她道:“咱们骑兵所配的重甲足足比猎隼部的轻裘重了一倍不止,在速度和灵活性上远不如猎隼轻骑,但也有一个好处,坚固,正面上硬碰硬,猎隼人决计占不到便宜。”

    “关键这帮孙子招惹完就走他不跟你打正面啊!”

    “那你猜他频繁骚扰的原因是为何?数番侵袭对战马、装备和骑兵也是极大的损耗。”扶筝冷静道:“不见兔子不撒鹰,猎隼人未必就不想打,他们也在等一个机会,等孙鹏锦失误的机会。”

    话音未落,外面的号角声宣告全城进入紧急戒备状态。扶筝和乔韫舟对视一眼大步往外走,议事堂内,孙鹏锦将马鞭往桌上狠狠一摔:“骑兵呢?娘的,现在就给老子出兵,给我狠狠揍这帮孙子!拿不下这帮孙子就不要回来丢人现眼,多长时间了,人家打完就跑,你呢?别人的毛都摸不到一根。”

    “咱们的骑兵装备太重,根本就追不上啊。”不知谁接了一句,瞬间就把孙鹏锦的火气给点着了:“同样都是骑兵,你们是比旁人少了什么物件,怎么就比那帮孙子慢呢?追不上就把那身装备卸了,再追不上你就不必回来了。”

    那部将正要领命,扶筝掀帘跨进来在沙盘前站定,劝解道:“侯爷三思。”

    孙鹏锦转头看她,那部将忙凑上来为他引荐,他目光在人身上细细打量,忽而拔剑拿那剑尖直指扶筝,可她不避不退,他喃喃自语:“一个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胆气。”

    说罢翻转剑柄打散了扶筝束发的银簪,三千青丝如瀑飞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他揶揄道:“太子身边没人了吗?一个女子做到太子近卫,凭的是什么本事?”

    扶筝不理会他,只劝道:“城外地形一马平川,骑兵卸了重甲出城追击就是活靶子,猎隼人随时都能掉转马头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还请侯爷三思。”

    “伶牙俐齿,想必你这张嘴在床上也把太子伺候舒坦了?一个床上的玩物也敢在咱们军营里指指点点!”

    扶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气得狠了,她未及反应,便见孙鹏锦以一个十分不体面的姿态被人踹出老远,更是被桌上的茶水浇了满脸,那模样狼狈极了。霍霆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他默默的将扶筝挡在身后,打量着自己的缂丝鞋尖道:“走的太快了,脚滑,侯爷没事吧。”

    脚滑能把人踹出这么远,这滑的真够离谱的。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孙鹏锦搀扶起来,他将自己额头上的茶叶抹到一边,无声的咒骂了句王八蛋,强自镇定道:“殿下来怎么不让人提前打声招呼?走路嘛还是得稳当着点,微臣挨一脚是小事,别什么时候不留神把自己给摔了。”

    “多谢提醒,”霍霆攥着扶筝的指尖:“不过侯爷刚才言语无状冲撞了内子,还望侯爷向内子赔礼道歉。”

    此话一出,堂内顿时七嘴八舌乱糟糟的,莫说是旁人,就是扶筝自己都惊了,她小声道:“你疯了?胡说什么呢?”

    霍霆没顾及到她,只重复道:“是孤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她是孤未来府上的当家人,侯爷冲撞了我的人,只让你道个歉,不过分吧!”

    孙鹏锦自然不肯:“殿下来的不巧了,猎隼突袭,微臣忙于公务,实在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挺巧的,孤进城的时候顺便让人将那突袭的尾巴给收拾了,人家布下口袋阵等你上钩,侯爷还真是一钻一个准。”

    “你!”

    霍霆道:“要不是孤的人拦着,你出城追击立马就被人射成刺猬,领兵数年见识竟不如一个女子,孤都替你汗颜!”

    孙鹏锦不服:“就算本侯被人射成刺猬那也是为我朝战死的,当战旗裹尸受万人敬仰,本侯没堕我孙家的名头。”

    霍霆反问:“万人敬仰?被人逗弄几下就迫不及待的丢下重甲出城追击,连点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侯爷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没人要跟你抢渺阳指挥权,你道孤想来?侯爷如何指挥如何排兵那是你的事,但是侯爷用兵不过脑子,可怪不得孤要插手了,”他牵起扶筝的手:“走。”

    从霍霆说完那番话开始扶筝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这番言论传到皇帝耳朵里,凭着那多疑的性子怕是数不尽的麻烦。霍霆已然帮她重新束好了头发,歪歪扭扭的好歹还像回事:“没帮人做过这些,就是不满意也多担待着点吧。”

    扶筝不语明显在出神,他屈指在人脑门上谈了一下,扶筝吃痛回头:“殿下说什么?”

    “我说,你今日真好看,”他问:“没事在这发的什么呆,才几天不见,傻了?”

    她谨慎道:“臣和殿下只是君臣,刚才那话殿下勿要再提。”

    “你受着我的照料睡着我的床,心里也清楚我每日在想些什么,最后你告诉我,打住,咱们俩划清界限,”他将下巴撑在人肩膀上:“小扶筝,你行。”

    “那殿下……”

    他答的果断:“不行!月老牵了线了,咱俩注定纠缠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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