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

    霍霆原想即刻起身去看看,可扶筝这个不咸不淡的态度又迫使他坐了下来,他紧紧盯着扶筝的眸子,试图从那一汪清泉中瞧出些别的情绪,气愤?失望?可是很遗憾,什么都没有,自始至终平静的不见波澜。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霍霆终于忍不住了。

    “若臣没猜错,东昌郡公原指望给殿下塞人捏个把柄平息事端,照眼下这态势发展,想来殿下洁身自好,人家恼羞成怒了,不惜搭上一条人命也要好好和殿下谈谈条件,”扶筝道:“殿下现在将账册交出并不再过问贪污一案,那妇人即刻就会改口,殿下清名可保,反之,这盆脏水人家泼定了。”

    霍霆打趣道:“小小年纪,你到底生了几个心眼子?”

    若不是被人算计惯了,谁肯操这么些闲心。扶筝没理会他的调侃,只道:“好歹是一条人命,殿下去瞧瞧吧。”

    没看见这小鬼生气,霍霆起身都不大利索,他问:“我若真将人收用了,你待如何?”

    “那是殿下的私事,何苦来问臣,”扶筝白瞪他一眼,嘴上答的不以为意,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酸涩,她自以为将情绪藏的挺好,可还是明显到一眼就被人看穿。霍霆终于从她脸上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表情,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小家伙,还敢说你心里没我。”

    京兆府衙门,梁世充也被这事闹得头大,没完没了了不是?前脚刚有乌衣卫的大人提走了曹念澄,后脚就有东昌郡公家的家眷来状告当朝太子,一个个的哪个自己招惹的起?怎么你们曹家就这么乱呢?

    那告状的妇人三十多岁,是东昌郡公府上的姨娘,姓赵,开口便是太子调戏民女以致人受辱身亡,梁世充惊得乌纱都要掉下来了,幸亏今日春闱放榜,自己这衙门门前围的人不多,要不然这口无遮拦的自己必定先打她一顿杀威棒教教她话该怎么说。

    梁世充冷哼一声,当年自己曾有幸和太子同宴入席,那春意楼的头牌花魁对他暗送秋波人家连眼皮都懒得掀,这些年太后赏的,皇帝赐的,哪个不是个顶个的国色天香,人太子有多看一眼吗?还太子调戏民女,你家姑娘是天仙不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屁都敢放。

    “你说太子调戏民女?可有证据?”

    赵姨娘哭诉道:“大人明鉴呐,我女儿受辱自尽,这难道还不算证据吗?”

    “说了等于没说,”梁世充道:“那本官现在拿根白绫在这把自己吊死,对外就称本官受不了太子欺压自尽而亡,你信吗?”

    “京城东头老王家太太,八十多岁了在睡梦中没的,我说是太子吓得你信吗?”

    “城西六岁小儿失足落水,我说是太子推的,你信吗?”

    一众衙役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嘴角抽疼。梁世充又道:“太子到你家走一遭,你家姑娘没了就能给太子泼脏水?且不说女大避外男,你女儿是如何见到太子的,那太子天天立在朝堂上,照你这么个说法,诸位大人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太子害的不成?”

    “胡言乱语,给本官拿下,”梁世充气得汗都出来了,不住的拿小胖手给自己扇风:“再请个仵作来验尸,死人的话可比她在这胡说八道可信。”

    这么大的事纵然是这妇人胡说,梁世充也不免要和宫中那位通个气,可巧在半道遇上了霍霆,二人便一路同往。梁世充将那妇人所言简答说了一番,气愤的直跺脚:“殿下您说,她这不是胡言乱语吗?纯粹给我找事。”

    霍霆笑了笑:“孤倒是该谢谢梁大人这么信任孤了。”

    梁世充拿衣襟拭去额头的汗珠:“殿下洁身自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您就是不免动了凡心估计也看不上那么个庶女。”

    书房内,孙皇后一气给皇帝挑了五个长相标致的丫头让大太监送来,永治帝搞不明白她这又整的哪一出,那大太监则耐心的出来解释:“春闱放榜,娘娘特意趁着这个好时候让奴才挑几个擅长笔墨的也给陛下添添喜气。”

    研磨的薄姬顿住了手中的动作,轻笑了一声道:“嫔妾前些日子冲撞了娘娘,娘娘这是有意送人让嫔妾难堪来着。也罢,陛下看上了哪个,就让哪个上前伺候笔墨吧,嫔妾这便告退了。”

    “继续研你的墨,”永治帝将人扯了回来,对着那太监道:“一大把年纪了跟一个妾室争风吃醋,皇后她丢不丢人,人你带回去,且让她消停些吧。”

    那太监只能难堪的告退,高迈适时的进来奉茶,不免调笑道:“娘娘也真是好眼光,这一个个标致的跟朵花似的。”

    “要论标致谁又能及得上咱们扶大人,满宫姝颜加在一块怕都难抵咱们扶大人三分颜色,真真当得起一句绝世无双,”这小太监殷勤的插话道:“陛下哪日就算用不着咱们扶大人出面办事了,把她养在宫里那也是养眼的紧呐。”

    永治帝不语,扶筝嘛,她师父带着她往那一站,那活生生就是个冰雕玉琢的美人,夸一句惊为天人也不为过。这么一张脸加上那满身的好本领,是把好刀,却不适合做枕边人,这么个脾气,你若真折辱了她也不好收场。永治帝喜欢温顺可人的,这么个一点就炸的自己可消受不起。

    薄姬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当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忙攀着他的脖颈道:“陛下,是妾身不够好吗?她除了那张脸能看还有什么好的,整日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脸,那多无趣啊。”

    也就是这个时候,霍霆和梁世充求见,永治帝摆手让他们都下去,高迈和薄姬对视一眼,这人即刻会意,等出了殿门即刻让人发落了刚才说话那小太监,还不忘警示众人:“献殷勤也要用对地方,再敢打不该有的主意,本宫见一个收拾一个。”

    殿内,梁世充将那妇人所言据实相告,永治帝打量着霍霆,他也是不大相信的,他若当真喜好女色,这么些年自己也不至于在太子府安插不上人手,最后还要扶筝出马。这么个性情和处事的手段,当真是接手江山的不二人选,可惜了,他身上带着东烈的血脉,又蒙萧夫人教导,对自己恨之入骨。

    这么件小事就算是真的也撼动不了太子的地位,更何况八成是子虚乌有,永治帝犯不着费心在这里面做文章,只道:“你据实查证即可,至于太子,既有嫌疑在身,待实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妨就在府中歇着吧。”

    扶筝则趁着这个机会去见了曹念澄,这人洗干净了倒是一副儒雅的模样,她将手中的外伤用药放在桌上,含笑道:“恭喜高中,探花郎。”

    这结果倒是在曹念澄意料之内,他跟姐姐说必然高中并非狂妄自大。他的答卷阁老大人瞧了都连连叫好,最后更是兴奋的捧着一堆优中选优的答卷请皇帝过目,皇帝欣赏他笔中带刀,字字直切要点,又听阁老夸赞他年少老成,既然年轻,风头不便盖过长者,永治帝权衡之下便钦点了探花,他还年轻,在一甲三秀中可谓夺目的紧。

    “谢谢,”曹念澄道了谢,疑惑道:“你为什么不把长帷帽摘了,这样整日带着,不闷吗?”

    扶筝避而不答,只道:“原打算让你多休息几日的,可是你爹上赶着作死我心里不大痛快,”曹念澄双手紧握,眼里满是憎恶,扶筝一看便觉有戏,是以缓和道:“咱们来谈个交易吧?”

    “我没有这样的爹,自己的亲生骨肉惨死他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这样的人怎配为父!”曹念澄情绪失控:“我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带着姐姐自立门户了,明明就只差一点,我姐姐原本是不会死的。”

    他这遭遇扶筝虽同情却也无能为力。她道:“太子在彻查京中贪墨一事,牵连者慎重,你爹……东昌郡公也在其中。这案子揭发出来你们全家性命不保,探花郎恐怕也会受牵连,但若是你愿意出面揭发贪墨重案的话,我不但保你性命无虞,你未来的成就绝不在东昌郡公之下。”

    母亲和姐姐都不在了,他还有什么顾虑。他反问:“听你说话句句不离太子,你是太子的人?”

    扶筝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也没否认。他便道:“我可以出面,你们说什么我做什么,我也用不着你许诺我高官厚禄,我只有一个请求,日后太子若能登临九五,可否将孙妙微那毒妇交由我处置?”

    在狱中这段时日他也清醒了不少,单凭一个丫头的证词和那么几块被狗撕碎的破布根本就治不了孙妙微的罪,就算矛头直指又能如何,人家随手就能推一个替罪羊出来顶罪。想要手刃那毒妇,除非献王倒台,孙家风光不再,放眼朝野,能做得到的恐怕就只有太子了。

    “你能替太子拿主意吗?或者你回去问清楚了太子再来和我谈。”

    “成交,”扶筝心道,自己为了他这么奔前跑后的,帮他拿个主意应当不过分吧?她道:“我答应你,明日一甲三元觐见陛下红袍游街,所以,明日之前面见太子,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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