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现场的听众入场就座后,辛妤在李郁兰和工作人员的搀扶陪同下走上了舞台,她们走到了舞台中央,让辛妤在椅子上落座,工作人员把大提琴递过来,帮她调整固定好琴撑后,就和李郁兰一起退场了,把舞台单独留给她。

    辛妤握着琴弓,提示听众演出即将开始的广播在耳边响起,她抬头看着眼前漆黑的世界,在她的世界里不存在任何听众和灯光,也感受不到自己身处在这座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这把仿佛连接着神经和脉搏的大提琴,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辛妤敛起眼睛,她准备就绪后把琴弓架在琴弦上,拉响了这把古朴深邃的乐器,她弹的是大提琴经典演奏名曲《Vocalise拉赫玛尼诺夫练声曲》,忧郁柔情的琴声响彻在音乐厅上空,大提琴是最接近人声的乐器,它的音色深沉,仿佛遥远时空的呼唤,曲调饱含深情,缠绵至死。

    辛妤演奏的琴声响起,现场的听众们耳朵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有些人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陶醉在这阵缠绵悱恻的琴声里,为它发出的悲鸣感到哀伤,为它传递的深情潸然泪下。

    这是首沉郁孤寂的曲子,琴声传递而来的是彻骨的悲伤,让人心灵广受震撼,陈域抬眸看向舞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女生,她一袭红裙,浓得明艳,像洛神般的存在,皮肤在灯光底下白得透明,与乐器融为一体,遗世独立的姿态莫名让人感到哀切,仿佛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场演出,等待音符终止,她随时都会化作尘烟消散在人前。

    音乐厅里没有任何杂音,只有辛妤通过琴声传递给听众的情感,现场的观众有很多人都陷在这阵情绪里,久久不能自拔,陈域倚着墙面,低垂着眼睫,神情寂静,眼底情绪不明。

    琴声结束后,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停歇后,辛妤继续演奏第二首曲目,音乐会的时长总共有两个小时,中场休息结束后,她和钢琴家合奏了《A大调大提琴与钢琴奏鸣曲》,完美的演出同样收获了现场无数掌声。

    演出结束前的最后一首曲目是通过《城里的月光》改编的大提琴曲,这是辛妤故去的母亲在生前改编的曲子,她每次在自己的个人独奏会上都会作为固定的压轴演出。

    这首曲子从拉响琴弦开始就令人动容,凄美温暖的音色,让人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记忆中那些珍贵温暖的片段细节,辛妤的琴技高超,她拉着大提琴将琴声娓娓道来,让人心甘情愿地跌入她编织的梦境里。

    曲子进行到中途时,还有段非常特别的设计,旁外音响起了钢琴弹奏的声音,琴键敲响,不是连贯的旋律,而是由单独的音符组成,与大提琴的琴声融合到一起,将这首曲子的情感推向了感人至深的境界。

    听到这阵逐个音节响起的钢琴声,陈域眉目微动,觉察到了一丝形容不上来的异样,还没等他深想,这阵钢琴声就结束了,大提琴独奏的声响继续响彻在这座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

    辛妤的演出非常精彩完美,收获了现场无数掌声,因为现场的掌声热烈,她又加演了两首曲目,是听众们耳熟能详的曲子,将整场音乐会又推向了新一轮的高涨情绪。

    演出正式结束后,辛妤起身朝底下的听众们鞠躬致意,工作人员上台给她献花,谢幕后,李郁兰上台将辛妤带领到后台的休息间。

    音乐会结束后,根据流程安排,辛妤接下来还会进行半小时的乐迷见面会,她在休息间里整顿了一会儿,就在李郁兰和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到前厅去面见乐迷了。

    陈域等人跟在辛妤身旁,大厅里熙熙攘攘的,还有许多听众没有离去,大家见到辛妤出来后,纷纷涌上前来,有些年轻的听众想要签名,还有些希望能跟她合影。

    辛妤都一一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还温柔地提醒众人:“大家小心点,注意脚下安全。”

    陈域让阿新和郭成与现场保安一起维护秩序,他和另外一人守在辛妤身旁。

    辛妤的乐迷大多数都比较年轻,她拿着笔,乐迷把签名的物品递上来后,李郁兰在旁边指引她签名,她对每个上前来表达对她演奏的赞赏和喜爱的人们都报以亲切的笑容,她长得特别漂亮,笑起来的模样像汇聚了万千风情般明丽动人。

    有个男人站在她面前,见到偶像的喜悦激动让他不住地颤抖着:“我……我很喜欢你……”

    辛妤帮他签完名后就听到这阵紧张颤抖的声音,她温柔一笑:“谢谢你。”就在她话音刚落的间隙,辛妤感觉手臂被人猛地拽了一下,她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步,耳边传来一阵尖叫和吵嚷的动静,下一秒,桎梏着她手臂的掌心很快就因为外力松开了,她感觉有人挡在了她面前,随后她就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声:“辛妤,我爱你!辛妤!我好爱你……”

    辛妤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惊变吓住了,周围的嘈杂和骚动还在持续,李郁兰扶着她,她缓过神后,感受到面前站着个人,她试探性地张唇唤道:“陈、陈域?”

    男人温润磁性的嗓音很快传入耳中:“我在。”

    陈域一直留意着每位靠近辛妤的人,在这名陌生男子扑上去搂住辛妤之前,他察觉到了对方的动机,立马上前将这名图谋不轨的男人制服了。

    他的动作很快,周围的人都没怎么看清,男人就被他反剪了双手压在后背上,被他制服的人拼命挣扎着,一直在吼着‘辛妤我爱你’这几个字,陈域把人交给了阿新和现场的保安后,就听到身后的女生嗓音轻颤地喊他的名字。

    他回头就看到辛妤的脸色微微泛白,像受到惊吓的初生小鹿似的,睁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纤长的眼睫轻轻颤着,配上她这副娇艳动人的美貌,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陈域敛眸道:“辛小姐,已经没事了。”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乐迷见面会就到此结束了,现场的保安们组织着听众有序离场,李郁兰准备带辛妤返回休息间的时候,就听到她说:“脚……好像扭到了。”

    辛妤还穿着登台的那双高跟鞋,刚才被男人拽了下手臂时踉跄了一下不小心把脚给崴了,闻言,李郁兰皱了下眉头,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去看她脚部的伤势,只能对一旁的陈域说:“陈队,辛小姐的脚扭了,你安排人先把小姐带回休息室。”

    李郁兰话落,辛妤顺着她的话说:“陈域,麻烦你抱我回去吧。”

    陈域淡淡地抬了下眉,心想这位大小姐的时机卡得真准,这次大庭广众不像上次那样能够婉拒了,陈域垂眸应道:“是。”他上前一步,把辛妤拦腰抱起来,她的身体依旧轻飘飘的,陈域抱着她往后台的休息间走去。

    辛妤抬手搂着他的肩膀,将脑袋倚靠在他身前,陈域察觉到她的靠近,动作微微一顿,他低下视线,就见怀里的女生像只柔若无骨的小猫似的,亲昵依赖的将脑袋贴着他的身躯。

    陈域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陷下去,幽深淡漠的瞳仁仿佛深渊古井般,一丝波澜和温度也没有。

    怀里的女生抬起脑袋来问他:“陈域,我重不重?”

    陈域态度恭敬:“小姐很轻。”

    听言,辛妤高兴地展眉笑了,她又问:“我刚刚的演出怎么样?”

    “很精彩。”

    “那你喜欢吗?”辛妤的笑容明媚动人。

    陈域目视前方,闻言,他似有若无地牵了下唇,语气不温不火道:“辛小姐,我是个粗人,没上过几天学,欣赏不来这种高雅的音乐艺术。”

    这话辛妤就不爱听了,她道:“这有什么关系,音乐是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有没有知识文化的,音乐是传递情感和贴近人心的最直接的方式,只要你愿意去感受它,任何人都可以从音乐中寻找到心灵共鸣……”她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敛下长睫,声音忽而微弱了下去,近乎呢喃道:“也能明白它想传达给你的真实想法。”

    陈域没有因为她这番话产生任何的情绪起伏,漫不经心道:“谢谢小姐的宽慰。”

    辛妤没再说话了,她淡淡地垂着眼睫,忽然疲倦了似的,温柔娇媚的面容显得沉默寂静。

    陈域抱着她走进了休息间里,李郁兰帮她找了双平底鞋还有一条毛巾,帮她冰敷着脚踝扭伤的地方,辛妤的扭伤不算严重,冰敷了一阵子脚就消肿了,她在李郁兰的帮助下把身上的礼服换了下来,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离开音乐厅的时候,还是陈域抱着她走到车旁,阿新帮他把车门拉开,他把怀里这位大小姐放进车里,刚准备撤开身子,脖颈就被一双纤细的手臂搂住了。

    陈域一顿:“小姐这是做什么?”

    “闻闻你身上的味道。”辛妤抬起脑袋朝他笑,她轻声细语道:“你的伤好了以后,我就不能靠伤药味辨别你了,得重新找一种新的味道才行。”

    辛妤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听觉和嗅觉变得异常灵敏,除了脚步声之外,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气味来分辨人,她记住了身边每一个人身上独有的味道,因此时常都能知道有谁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车厢内光线昏黄晦涩,陈域就看到搂着他的女生舒展了一双明丽漂亮的眉眼,像寻到了世间珍贵的宝物般,笑靥娇俏动人:“我记住了,属于陈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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