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并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秦主任这句话出来后，整个办公室陷入了奇怪的安静中。

    过了一会，林筱肯定地回答：“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从来都是浅薄的。”

    古时人们认为天圆地方，世界的中心也从地球到太阳，再到人们承认自己的无知。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总是在不断探索中重写，而目前，他们还没有看到这条路的尽头。

    就像现在，在世人还在为是否存在外星人而争论不休时，她已经遇到了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角色：系统。

    在探索世界的这条路上，她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小林年纪虽小，但见识不小。”秦主任乐呵呵地说道，看着林筱的眼神慈祥和善，“这么优秀的孩子，未来还有很多事情在等待你，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林筱能听出秦主任的劝阻，但是她和他们不一样。不接触真相，她就会离活下去越来越远。“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都是成年人，劝过一回就不会继续做无用功。

    王姐看见这边秦主任失利，抿了一口蜂蜜水：“就和你现在的猜想一样，起初我们也怀疑是鬼怪入侵，所以召集了全国能人异士来到那家精神病院。”

    “但是失败了。”林筱说得很肯定。

    这也是必然的，如果当时他们能够控制住那些存在的入侵，现在也不会出现值班这个特殊岗位。

    王姐无奈地笑了一下，点头：“惨败。所以现在那所精神病院甚至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个消息是林筱所没有预料到的，所以那个世界还可以干涉这个世界实际存在的事物？

    王姐看着陷入沉思的林筱，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轻声道：“它们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趁现在还没怎么深入了解，就像你们秦主任说的，你还有机会离开去获得另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们可以给你写推荐信，只要是你想去的岗位我们都会尽可能帮你这争取。”

    看得出，秦主任和王姐都是好人，可惜他们的这份感情终究要错付。“没有什么比在无知中死亡更加可怕。”

    秦主任沉默了一会：“记得在系统内部录入遗书。”

    这算是正式接纳她了。

    王姐也叹了口气：“那我继续说。虽然行动失败了，但我们也发现了他们的弱点，利用光照解决了剩下的人。但好景不长，很快我们在另一个景区附近发现了同样的事情。”

    “于是我们确认，这不是一起偶然事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侵略。我们是被侵略的一方。”秦主任接过话，“我们称呼那个世界为：二维世界。”

    一个名字的诞生都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名字也代表着林筱之前的探索还没有深入到它们真正的核心。

    “你们年轻人应该比我们更懂这些概念。”秦主任摸了摸下巴，“就像漫画之类的，它们就出自那里。虽然只是一个二维世界，但也有自己的一套社会等级制度，同样会对它们自己的世界尽忠，被捕捉到时还会选择自尽。”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被扔到桌子上的破破烂烂玩偶。

    林筱快速讲了一遍昨晚的事情，包括发生在这个玩偶身上的事情。直到现在，她其实也不确定附身在玩偶身上的存在还活没活着。

    “送到实验室。”秦主任立马拍板，看到林筱还有些不舍的表情露出一个看待小辈的笑容，“如果你舍不得，我可以让人找一个一样的。或者等实验结束再还给你。”

    “不用了。”林筱摇头。

    让她不舍的，不是这个玩偶，而是送她玩偶的人，只是觉得辜负了林洛的好意。

    “这些年来我们主动被动收集的敌人不少，也让我们成功获得了一些信息。”秦主任将玩偶存入特殊的箱子内也没再关注，继续给林筱补充基础知识，“它们来自二维世界，而阴影就是二维世界与三维世界的交接点。在阴影中，它们处于虚实交错的状态，所以一些特殊物品也能对它们造成伤害。”

    王姐在一旁翻出几张符，对着林筱疑惑的眼神一本正经地介绍：“在我国古代朴素的世界观内，阴和阳就是世界基础的组成部分。二维世界就是那个属于阴的部分，阴阳相克，带有阳属性的物质就能对它们造成伤害。有条件可以选择火，没条件可以随身携带符箓。这其中，以五雷符效果最好。”

    林筱默默看着他们，很真诚地发问：“是因为建国以后不允许出现鬼，所以你们才特意取名叫二维世界的吗？”

    王姐呛了一声，连忙解释：“这只是巧合。”

    “这真的是巧合，恰巧这些符箓有用而已。”秦主任也在一旁郑重解释，“之所以取名二维世界，是我们根据自愿去探索那个世界的烈士送回来的信息总结归纳而成。”

    “我们发现光是它们的弱点，所以诞生了值班这个特殊的岗位。但只守不攻是远远不够的，所以部分年轻人和已经退休的人自愿进入阴影，成为我们探索那个世界的先锋。”王姐放下已经空了的水杯，叹了口气，“但除了送回来的信息，我们再也没见过他们。”

    守护一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守着一盏灯那么简单。在暗处，总有人负重前行。

    “它们最近进攻的频率加快了？”抛去那些沉重的事情不谈，林筱合理提出怀疑。

    对面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下，苦笑：“是的。”

    这其实不难猜测。虽然秦主任他们说得含蓄，但还是被林筱在网络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第一个被阴影附身的人家里虽然不是大富，但出身书香门第，祖传的园林小院是几百年前的古迹。第二个被发现的人在景区，应该也是在名胜古迹处被附身。再联想值班室的分布，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它们总是出现在古迹附近。

    如果只是这样，控制住古迹附近的人口流动就行。但林筱第一次遇到它们可不在什么古迹，那里只能说是有些年代的老区，撑死也就几十岁的老房子。

    这也就意味着，它们的活动范围增大。

    “二维世界，不仅代表它们生活在如阴影般的平面，其实也在暗示它们跟生活在漫画里的人物一样，”王姐注视着林筱，“它们的实力会随着流传度而提高。

    “根据我们这些年的统计与分析，它们占领这个世界的面积越来越大，实力也越来越高强。而达到质变的那个时间分界线，就是在午夜黑影的故事流传后。”

    势力面积的增大和实力的增强她算是都切身领会过，但午夜黑影这个故事在这场变故中居然占据反派角色倒是林筱没有意料到的事情。

    差点她就要去投奔幕后黑手了。

    果然这个任务陷阱无处不在，就算是系统口中的新手世界也不容小觑。

    “不能阻止这个故事的流传？”

    “不是不能，是做不到。”秦主任丧气地叹了一声，“我们想过删除那篇文章，可不管我们怎么尝试都无法做到。我们找过发表文章的人，却一无所获。我们也试过彻底地破除封建迷信，从根本上断绝人们的认可，但毫无效果。”

    “建立值班室，就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

    绝对的光明可以驱散黑暗，但适当的阴影也可以诱捕它们。

    所以当黑暗降临，古建筑附近的街区就只会有值班室是亮着的，所有的阴影只能顺着它透露的灯光形成。而值班室内，上下床的架构可以在无影的房间形成阴影，给它们留有希望。

    值班室既是世界最后的防线，也是对另一个世界的诱捕器。

    可是现在，这个诱捕器只剩下诱人的香气却失去了自保的能力。这个消息一旦上报，那对于所有坚持到现在的人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所以她昨晚经历的事情有重大意义，但她本人——

    “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继续工作就行，如果不想继续值夜班也可以调班。”

    毫无意义。

    果然，他们只是想让她知情，而不是让她真正参与。

    “王姐快退休了？”话是疑问句，但语气却非常笃定。

    被提到的王姐点了点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和王姐一起去那个世界。”林筱说得很肯定。

    之前秦主任他们就提到过，上面会派遣一些自愿前往的年轻人和退休人员去探索那个世界。王姐如果真的要退休，她就应该逐渐将手里的事情交出去，而不是随身携带五雷符时刻做好准备。

    这就意味着，王姐也选择在退休后去探索那个世界。

    她是一个新人，除了被二维世界的生物攻击外没有其他特殊之处。想要更进一步，就得做出贡献。

    被系统绑定的她可以抵抗二维世界生物的诱惑，相对其他本土成员在那个世界有更高的存活率。

    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有进入那个世界，她才能知道隐藏在它们之中的秘密，并且解决它们。就算没有办法解决它们也没关系，她有三条命，正好可以体验一下死亡的感觉。

    死亡并不可怖，她只是不喜欢无意义的失败。

    没有预料到林筱会说出这句话的两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见过贪生怕死的，没见过赶着送死的。

    不等他们继续劝说，门外开始出现人声和脚步声，嘈杂的声响带来了世俗的热闹。

    看时间，差不多到上班的点了。

    秦主任只能一脸嫌弃地将林筱赶了回去，和坐在隔壁沙发的王姐相对无语。

    过了一会，他才长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王姐给自己续上一杯柠檬水，热气蒸腾中柔和了眉眼的严肃：“有冲劲。”

    回到家中的林筱才接收到秦主任的短信：如果你真的想进入二维世界，再联系你们王姐。但这不是旅游，目前我们对那个世界也只是一知半解，甚至还没有人活着从那里出来，能带回来信息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局。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你还年轻，不要一时冲动。

    和磨磨唧唧大半天才发消息的秦主任不同，林筱看完消息就立马回复：收到。

    手机界面回到发送信息的页面，收信人王姐，内容只有五个字：我要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