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湾异事

    张三心脏狂跳,“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哥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李四脸一僵,他有这么可怕吗?

    他默默调整表情,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却见张三面色越发黯淡。

    他冷哼一声,敛了笑容,张三这才松了口气,“还是这样看着舒服。”

    临近傍晚,光影渐疏,天地交接之际,一片橙红的晚霞似流光般光华夺目,驻扎点门口的立牌也微微闪着光。

    灰褂老者正蹙眉坐在桌前,一下一下地捻着自己的胡须。小陈小孟愁容满面,急得围着桌子一圈圈打转,看到他们回来眼睛亮了一下。

    张三看氛围不对,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陈看老者仍在思考,替老者回答,“张三,西边的陈明远家中出了些怪事。”

    陈塘湾陈明远,养蚕为业。他家数代养蚕,经验丰富,蚕儿吐出的蚕丝色彩明丽,柔韧匀称,做出的蚕丝制品样式精美,品质优良,触感冰凉丝滑,很受欢迎。

    陈明远父母已逝,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原是不会做蚕丝制品的。一月前,他如醍醐灌顶,无师自通,竟是蚕丝被、手绢、蚕丝衣样样精通。尤其是他家的蚕丝衣,美如仙群,穿上后如有飘飘欲仙之感,令人心情舒畅,脚下生风,一炮而红,赚了好大一笔钱。

    可半月前开始,他的邻居们纷纷拜访驻扎点,言说陈明远家中夜夜有怪声传来,像是蚕儿噬咬桑叶的沙沙声,又像是织布机咿呀运作的织布声,间或还有人语声、脚步声,吵得他们夜不能寐。

    当时小孟接待的他们,小孟年轻,听了这话,忙说:“先生们,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是驻扎点只能处理脱离世俗控制的事,不可插手寻常事物。您可以尝试协商、调解,请陈先生停止扰民行为。”

    邻居们叹气,颇为紧张地向四周瞧了瞧,聚在小孟近处,颤声道:“您不知道,这蚕噬桑叶声,织布声,声声似有情,或悲或喜,或吵或闹,而这人语与脚步声,却是……两个人的!偏偏只有我们这些离得近的老邻居能听到,过路人是听不到的,我们也不好捅到陈明远面前,这心里怕啊……”

    陈明远家中,分明只有他一人。

    驻扎点派人夜间在陈明远家附近守夜,一天两天的,竟是无事发生。可驻扎点却不敢掉以轻心,仍是夜夜守候,昨夜守夜的小陈凌晨时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天光乍亮,至阳之气刺破障眼法,小陈瞥了一眼,瞧见满室蚕虫和一美丽女子,面前白光一闪,眨眼便晕了过去,无法动用灵力。

    还是小孟发现小陈未按时交接工作,才寻到小陈。

    张三咂舌,“我怎么觉得咱们打不过。”

    小陈语气愤愤,"不是‘觉得’,我们就是打不过。"

    张三没良心地笑笑,“打不过就打不过嘛,我看那女子现在也没什么害人的心思。倒不如你们去搬个救兵,好歹也要跟人家打个平手。”

    小孟为难,悄悄看一眼张三,别别扭扭地说,“张三,我们想请你和李四帮我们向外求助。小陈没法动用灵力,不适合看守,更没有外出求助的能力,可我和执事都不能单独守住陈塘湾。放心,事成之后,我们必有重谢。”

    驻扎点的负责人称为执事,执事依实力化阶,练气期便是一级执事,筑基期则是二级执事,以此类推。

    张三摸摸脸上的面具,问李四,“你要去吗?”

    李四微微一笑,“当然。”

    然而变化总是出乎意料。

    陈明远的邻居们今日又登门,都说家中的鸡鸭莫名其妙死了许多,偏偏又不见伤口。

    众人在陈明远家暗暗查验一番,无甚异象,可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每每接近陈明远家都感到压抑。

    张三烦躁,“不去搬救兵了,来不及了。”

    修行之人,或多或少有些对危机的预感。

    老者却道:“小道友,还请您在此守几天,修理基站的修士已经快到了,我们守几天,也是可以等到增援的。”

    张三眉头一挑,“好啊好啊,我守着这里,您让小孟在附近埋伏着,不要露头。”

    “有些好东西,可不要藏着掖着了,该用就得用。”

    老者面色一变,一不留神捻断好几根胡须,“那是自然。”

    小孟眼皮一直跳,躲在远处看张三抱着一捧书坐到陈明远家门口的路灯下,专心致志地看书。

    他正要发信息张三干什么,张三突然慷慨激昂地朗读了起来。

    那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字正腔圆。

    与陈明远相邻的房屋一个个亮起了灯,主人推开窗户,看到一个戴面具的怪人在路灯下念书,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有那脾气爆的,骂骂咧咧地指责起张三。

    本来看到陈明远家门口坐着个怪人,他们还吓了一跳,生怕是陈明远家的怪物。可是,听清这怪人念的什么时候,这些顾虑全都没了。

    谁家怪物大半夜的在路灯下狂读《将进酒》《琵琶行》《离骚》啊?这分明是个背不会书的可怜孩子罢了。

    张三看群情激愤,不再念书,大声解释道:“叔叔阿姨,我最近老是在这里听到沙沙声,就像是笔在书上写字一样。我想呀,在这儿背书,多有氛围,我肯定能背会的。”

    她哽咽起来,“这书,我都背了三个星期了,天天背,全班同学都会了,我还是不会,我这个着急呀,马上就该考试了。”

    一众邻居听了,纷纷叹息,无奈地安慰她,“孩子,不要放弃,接着背。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们支持你,你要向曾国藩先生看齐,学习曾国藩先生的优点!”

    张三感动哭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她抹掉眼角的泪水,读地更大声了。

    陈明远家中,女子蛾眉皓齿,雪肤花貌,一对桃花眼水波润泽,灿灿生光,眸中含着无限情意,娇娇地看向身旁男子,“陈郞……”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打断了女子的话语,冲散了暧昧的气氛。。

    陈明远面红耳赤,吞吞吐吐,“桑娘……我,我心悦……”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桑娘按耐住心里的烦躁,柔柔开口:“陈郞……”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桑娘……"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桑娘忍不了了,拉开窗子,却见一个带着面具的年轻人盘腿坐在路灯下,引颈长鸣,神态亢奋,恨不得高歌一曲。

    她火气上头,拿起桌上杯子就朝那年轻人砸去。那年轻人不慌不忙,轻飘飘地接了杯子,扭头对着她笑,“姐姐这可就不讲道理了,怎么还兴动手呢?”

    桑娘微微一怔,她扔杯子时用了灵力,砸去有千钧之重,这小修士这般容易就接了杯子?练气二阶的小修士,该被她这一下砸晕才是。

    她捋了捋额前刘海,尽量心平气和,“小修士,夜深了,念书也要有个度……”

    张三哎哟一声,“姐姐啊,你对我太好了,还怕我彻夜读书伤了身体。不行,人不学不成器,姐姐你别管我,我今晚一定要背完书再走……”

    桑娘眼中怒气一闪而过,她分明是要这扰人清净的家伙离开,谁关心她了?

    陈明远看桑娘气得脸都憋红了,也开始帮腔。张三置若罔闻,读起了《琵琶行》,给忽视了个彻彻底底。

    在心上人面前丢脸,陈明远跳窗而出,桑娘尚未来得及阻拦,他便已经扯住了张三的衣领,粗声粗气地呵斥张三。

    张三不怒反笑,“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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