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没什么买的。
好吧，张三承认，其实主要是没钱买。
两个人索性就回了驻扎点休息，养精蓄锐，为晚上守夜做准备。
金乌西坠，大叔敲响房门，喊他们出来吃饭。
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盘豆角烧茄子，一盘青椒土豆丝，配一锅煮得浓稠发亮的白米粥。
都是农家小菜，吃了几天烤肉的张三却吃得极为开心，一阵风卷残云，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对着大叔竖起一个大拇指，"叔，你手艺真棒！"
大叔被夸得红光满面，又给张三盛了一小份，"好吃就多吃点。"
李四没说话，只是专注吃饭，筷子动得飞快。
大叔看吃的差不多了，拿出来一些小瓶子递给张三李四，随后就把两个人赶出去守夜。
一个白裙女子与两人擦肩而过，未语泪先流，语气悲痛，"先生，求求您了，救救我女儿，我丈夫真的有问题。"
大叔无奈地为她倒了一盏茶，"林女士，我们已经观察过您的丈夫了，目前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您放心，我们会展开持续调查的。果果那边，我们也派了同事追查魔修踪迹，请您耐心等待。"
林女士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果果，果果，我的果果，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他们被迫听了一耳朵，大叔瞪他们一眼，张三立马抓着李四开溜。
他们把灵力集中到眼睛，铺开神识细细地扫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遂专心看村民们的梦境。
鬼怪依阴气而生，吸收人心中的怨念、惧意、恶念、贪欲等汲取能量。它们常常附在人的睡梦中，通过编织梦境让人产生这些负面情绪。被它们编梦的人，体内阳气削弱，白日里萎靡不振，长此以往，便会在某一日于睡梦中死去。
待看到一个种着枇杷树的小院时，张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小院上空的梦云正不断投射梦境的内容。
梦境中的青年正被一个浑身肿胀的小孩死死纠缠。
小孩一双死鱼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一步步地向青年走去。
"爸爸，你来陪我吧！"
"我好冷啊，好多的鱼儿，它们在咬我呢。"
青年吓得冷汗涔涔，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后腰抵上了桌子，猛地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
“你看啊，爸爸，我的胳膊被吃了，好痛呐！"
小孩脖子斜歪一百八十度，飘了起来，猝不及防和青年对视，张开了血盆大口。
青年吓了一跳，再也承受不住，双手捂住脸滑坐在地上，大叫道:"你怎么出来了，我都用石头堵上了……"
"不，不，果果，不是爸爸害的你，是魔修啊，对，都是该死的魔修，是他看你有灵根把你抢走的，不是我……"
张三把鬼怪抽离出来，封印进瓶子里。梦境没了支撑，很快结束，梦云渐渐碎裂、消散。
她看向李四，"老实说，这男人怂是怂了点，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儿？"
李四垂眸细思，"他说，他的女儿果果是被魔修抢走的，不是他杀的。"
人才是梦的主人，鬼怪只是透过人心中的空隙窥探人心，编织一个框架，诱导人类产生负面情绪。
这青年绝对大有问题。
张三若有所思，冷冷地瞥了一眼小院，换了个方向继续巡察。
第二天一早，张三将瓶子交给大叔，拉着李四就往外面跑。
她大致感应了一下空中的水灵气，很快就找到了一条河。
李四被她拉着，一边跑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处理炼器材料。
张三看得目瞪口呆，"炼器师都像你这样吗？"
李四摇头，他还没有和别的炼器师交流过。
张三拍拍李四肩膀，"等会儿咱们下水看看有没有尸体。"
李四目光凝重，点了点头。
他递给张三一颗灰扑扑的珠子，率先下了水。
张三紧随其后，将灵力灌入其中，这不起眼的珠子瞬间泛起莹莹微光，为张三架起一个隔水圈。
不愧是炼器师，这可比她用灵力闭气好多了。
两个人在水下找了好一会儿，暗流倒是遇到好几个，就连臭鞋子都见了不少，就是没找到尸体。
他们潜出水面，张三不由得有些沮丧。
"难不成我猜错了？他没有杀害女儿？"
李四认真分析，"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张三回忆，"是啊，如果做了，肯定会有破绽的。他看着还没你聪明呢，还堵石头，我看他像块……"
"等等，堵石头？"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明了，忍不住骂这青年不做人。
他们又跳入河中，开始新一轮的搜寻……
这一忙就是月上中天。
到了驻扎点，还没走进门，大叔的质问便砸了过来，"两位贵客，可玩好了啊？居然还晓得回来，我这小院真是蓬荜生辉。"
张三看着桌上仍然冒着热气的饭菜，想来不知热了几次，心下暖洋洋的，冲散了白日里萦绕着她的恶寒。
她饿了一天，拿起筷子就是往嘴里扒饭，含含糊糊地说："叔，我们这是干正事去了，您可得做好准备。"
李四取出留影珠，将青年的梦境和他们的搜寻经过调了出来。
大叔攥紧拳头，双目赤红，"畜牲，真是个畜牲！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可是他亲生女儿啊！还这么小的孩子，得有多变态才能对她痛下杀手？"
李四冷寂的眉眼动了动，"灵气复苏，必然会产生这一系列问题。"
张三讶然，"对啊，所以才有我们嘛。他敢做，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大叔宽慰他们，"年轻人就是要充满干劲，你们做的很好。忙活一天也累了，吃饱了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守夜。果果生了灵根，那畜牲又是个凡人，这事还要我们和有关部门协同处理。唉，不知道真正的《仙凡共处法》什么时候能出台。"
灵气复苏，仙凡界限分明，从前的许多规定已经不再合适。华国政府反应灵敏，第一时间制定了临时版《仙凡共处法》，简称《仙凡共处条约》，这才让许多事情有法可依，化解了许多悲剧。
可毕竟是临时版的，总有一些地方有待完善。
正式的《仙凡共处法》正在筹备当中，如果有了完善的规则束缚，世间秩序将更加稳定。
张三打个呵欠，想睡又睡不着，干脆躺在楼顶看星星。
夜黑沉沉的，月弦弯弯，月华并不明亮。少了月光的遮挡，漫天繁星点缀其中，绚烂而又神秘。
身边响起细细的衣物摩擦声，张三随口问道："李四，你想念以前吗？"
李四的声音里带着些廖远的追忆，"做梦都想，可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
李四看着星星一闪一闪，盯了好一会儿，突然偏头问张三，"你为什么叫‘张三’？"
张三哈哈大笑，"怎么着，这名字好听吧，独特吧？羡慕不？我这走出去，就没几个不认识我的。"
李四无语，"确实有够独特的。"
张三给了个正常的回答，"我奶奶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她希望我孕育着一万种可能，拥有一万种选择，而不是被迫接受。你呢，为什么叫‘李四’？论独特，咱俩谁也没好过谁。"
李四的声音清凌凌的，像夜间的风，"我父亲喜欢张载先生的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三捧哏发作，卖力鼓掌，"家父好才华。"
说完她就愣住了，要命呐，怎么这时候嘴瓢。
她觑着李四的神色，没看到看傻子的眼神，悄悄松了一口气。
李四纠正，"是‘令尊’。"
张三故作不耐烦，"是你爹，行了吧？"
李四无奈，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张三就这么翘着二郎腿睡着了。
李四:"……"
大叔来叫两人的时候，太阳高高挂着，露水早就被晒干了，而他们正在房顶上睡得昏天黑地。
他推醒两人，"吃饭了，这么刺眼的太阳，你们居然还睡得着。"
他小时候睡房顶，那可是天微微亮就被天光刺得睁开了双眼。
"叔，要不是我还有事，真就赖你这儿不走了，呜呜呜太幸福了。"张三一脸不舍地看着大叔。
大叔挑眉，指了指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你这是不舍得我这儿的饭菜。"
张三张口就来，"舍不得您这儿的饭菜，更舍不得您。"
李四埋头吃饭，假装不认识张三。
大叔却不准备再和张三讲话，转而将话头抛给了李四，"李道友，不知你们昨天下水用的避水珠，可否卖给我们一颗？"
他们昨天熬夜观察留影珠记录的内容，注意到了这颗在水下光彩熠熠的珠子。
李四极淡地笑了笑，"自然是有的。"
大叔乐的合不拢嘴，"道友，两块灵石换你一颗避水珠，你看怎样？"
李四递出一颗避水珠，道：“可行，承惠。”
大叔给的价格很公允，在李四的接受范围内。
灵气复苏不久，灵石还跟珍稀，一颗灵石，价值不菲。
大叔拿了避水珠，揉了揉熬的通红的双眼，随口吃了些饭，匆匆出门去处理果果的后续了。
李四匀出一颗灵石推到张三面前。
张三瞪大了眼，连忙摆手，"别啊，万一丢了碰了，我赔不起的。"
李四气笑了，"我说过，会赔偿你上元丹的。今后凡我炼器所得，你我五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