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婚礼

    “嗯,我知道了。”程琂卖了个乖,和他一起回去。

    穿街入巷,七绕八拐,湿漉漉的路,餐馆的垃圾桶摆在后,溢出的垃圾蔓延着臭腥味,老鼠胆大到四周乱窜,一直走到尽头,左转再直走,就是另一片民宅的天地。

    雨路不好走,暗巷危险系数高,居住的人依旧不减,各行各业龙蛇混杂,每次走这条路,他都会拽紧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无数次张嘴想问她,后悔吗?

    他知道她会说,不后悔。

    于是,他改口:“能适应吗?”

    “嗯哼。”她表露出一副似乎比他更适应,一旦他有些迟疑看向她,便会被她调笑:“不会吧?你比我还娇气?现在还没适应吗?”

    江温同样梗着脖子,无声:“谁娇气?我怕你不习惯。”

    怎么会习惯呢?

    住过敞亮的房子,再陪她委身于此地,是他对她的亏欠。

    屋里客厅清扫干净,里面敲敲打打声响着,程琂使了吃奶的劲,一点点拖着堆在房间的东西,移到客厅的角落里放着,回到房间靠在门框上,歪着头看他。

    他两个袖子撸搞到手臂,拆了左腿义肢,裤腿绑起结,半趴在木板旁边,捶钉子入木,八个木架在他手里成型,拼在一起当床。

    他找了工厂便宜弄来的架板,今天托人帮忙整进来,搬入的还有竹子,都堆在门外的墙边,还没来得及动。

    钉架前,程琂去帮忙被他制止,便知有些事,他的骄傲不允许让她动手。

    近晚,江温用砂纸一点点把木刺磨平收尾,程琂清扫一遍左上角落,又端了水将木板擦干净,他推木架靠墙边,铺上被褥,那张拼凑而成的床,似摸似样。

    程琂左右上下观赏片刻,打趣:“咳咳,我正式邀请你今晚和我一起体验江大木工师傅打造的新床。”

    “荣幸之至。”江温被她逗笑,回了句文绉绉的话,收起工具,重新穿上义肢,抬头:“给我打个下手?”

    “好呀。”程琂跟着他到客厅,把电饭锅和小炒锅翻出来,回头见江温打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瓢盆碗筷锅铲等,她不禁感叹:“江同学,你说,我攒多少运气才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居家良品啊?”

    这么多零碎细致的居家用品,都让他保存这么好,没丢过一件。

    “少贫,过来把这个拿起来。”江温紧接着把箱子和袋子全部拆开,挪了台小冰箱出来,靠到墙边,又把一张折叠的桌子打开,里面还有几张折叠凳子,怕她介意,无声解释:“这是梁成出活动买的,这个是新的,小冰箱是我妈买的,其他的东西是我在学校用的,那个石山他们塞的。”

    程琂倏然认真:“江温,我不介意。”

    哪怕是叔叔阿姨留下的东西,也并不忌讳,可他还是一件件告诉她怎么来的。

    江温动作一顿,微点头:“好。”

    程琂摸到画架和颜料,轻拿轻放,格外爱护,说着自己的打算:“明天把那个房间整出来,再打个架子这些东西,你要给我腾一个角落工作。”

    破旧的房间,装着他闪闪发光的梦想,和自己的未来,亦是不错的。

    “这么黏人啊?”江温转身挑眉,笑看着她。

    “嫌弃啊?”程琂没好气。

    “哪敢啊。”

    “你最好是不敢。”

    这是他们在这个潦草暂住的新住处,吃的第一热食,他主厨,她打下手,额外加了个蛋,再用剩下的废竹烧热水,洗个暖暖的澡。

    如愿躺上江木工钉的新床,稳稳当当,不知废了多少功夫,才这样扎实,两人相拥而眠,彼此克制着,像个入定神僧,清心寡欲,他们渴望的精神相通,远比这些满足。

    年初八,新年开工,遂个寓意,工作室每个人都领到一个小小的红包,一时喜气洋洋,傍晚,石山带着匆匆赶来的梁成和夏俊超堵着要走的江温和程琂,搭上开新年的尾班车,硬是讨了个吉利。

    石山拿着小红包进门:“今天江温给你们发了红包,我也不能输是不是?收拾收拾,带你们去吃火锅,贵立,你也去,把电脑带上。”

    欢呼声闹成一片起哄,各自穿外套拿手机,贵立把笔记本电脑放腿上,带着充电线塞包里,叫了阿涛帮忙推轮椅。

    不明所以的小园也被佳之一起拉着走。

    梁成和夏俊超拦车进来,把人分两辆,全拖到火锅店,一路上,气氛也不觉冷清,连木讷的阿涛都被他们感染,笑了好几回,惹一顿夸。

    中央热腾腾气雾从翻滚的锅中升起,充斥整个包厢,开了几瓶啤酒和饮料,圆桌摆满肉和青菜,贵立占了个地放电脑,回复信息,叮咚叮咚响起的声音,仿佛听钱入罐一般悦耳。

    “你们两个歇歇行不行,大开年的,可不兴虐狗,那手牵的比人家爬山挂的情侣锁还紧。”梁成夸张的指着他们两个,几哇鬼叫:“顾下我们这些单身汪啊。”

    江温淡然如斯瞥了她一眼,没使什么劲,只是习惯,程琂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她没忘记上次吃饭,先松开手,旁边这位闹了好一阵。

    “你羡慕啊,你也谈个啊?谁拦你了?”夏俊超捞着手机跟学姐回信息,不忘刺他两句。

    梁成不屑反驳:“钱,钱拦我了,谈恋爱哪有搞钱重要?”

    “哦,除了搞钱,你也没什么可想的了。”夏俊超杀人还要诛心。

    石山在家应付亲戚和长辈,烦不胜烦,这会听到他们犟嘴,发现还挺动听。

    阿涛任怨任劳包揽下锅的活,听着他们吵闹,反而心安。

    “这边请。”服务员带了个人进来,退出去,关门。

    “嘿,你们好呀。”任朗背个包进来,朝他们热情打招呼:“我是任朗。”

    众人纷纷看过去,是个少年气很重的男生,高高瘦瘦,穿了件纯白色毛衣,搭配牛仔裤,手上拿了件外套,笑起来梨涡非常明显,很是惹眼,不是样貌有多出众,是自带那股阳光气息外露。

    江温不咸不淡如熟悉的朋友一般,拉开旁边的椅子,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江哥。”任朗亦不含糊,把包放前面抱着,乍一下探头越过江温给程琂打招呼:“姐姐。”

    “嗯。”程琂礼貌笑了下,向大家正是介绍:“我们的新同事,负责新品设计的任朗。”

    梁成神色含蓄的,豁出去做个表率,一开口就是老性子:“呀,你就是江温提的那个校友吧?我梁成,他夏俊超,那石山,我们几个都是一个学校的,四舍五入就是朋友,对吧,任朗,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程琂抬手挡住,凑上江温的耳际,低语:“嗯~你以后去谈事情,带上他吧。”

    江温耳朵被热气笼罩,痒痒的,不可抑制地发红了,可还是装若无其事看她,无声问:“三寸不烂之舌,胜于百万之师?”

    “差不多。”程琂偷偷笑,附耳:“像司仪,特别会说话,搞气氛,以后我们婚礼请他当司仪。”

    江温怔住,随即笑笑,无声应她:“好,请他。”

    她顺嘴提了句‘我们婚礼’这几个字烫热了他的心,在这一刻,是不是未来的计划里也有了他。

    程琂坐正,看着他们绕顺时针的方向轮流报家门,还挺轻松的,到了阿涛他们,变得拘谨起来,也磕磕巴巴。

    任朗认真看着说话的人,没有露出异样的情绪,耐心等他们说完,才搭话,很平易近人。

    “你什么时候能入职?”石山把一副新碗筷通过转盘,转到他面前。

    任朗点头致谢,把碗筷拿到面前,倒了水:“我入职有一个礼拜了。”

    贵立抽时间望了他一眼,确定在这豆腐丁点大的地方没见过:“我们怎么都没见你啊?”

    “我备新品稿,还没时间去工作室,今晚接到姐姐电话,特地赶来跟你们碰个面,以后请多多指教啊。”任朗端着碗倒水拐了个大弯,立刻放下解释,下意识瞥了眼程琂和江温。

    “姐姐?”石山意味深长看了眼江温,一副看好戏的摸样:“你多大了?”

    任朗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能惹的人:“20。”

    程琂猝不及防听到石山那句沉声的姐姐,仿佛汗毛全体起立,脑袋被劈中,浑身不自在,撸起袖子递到江温面前:“江温,你看我鸡皮疙瘩全体行礼了。”

    “天冷。”江温睨向石山,抛了个\'你别出来吓人行吗\'的嫌弃眼神,这边把她袖子拉下。

    石山冷笑:“他叫你就笑,我叫你就起鸡皮是吧?”

    夏俊超想象下石山叫自己哥哥,打住,恶心都要来了:“你要叫我哥哥,也受不住。”

    人家年纪小,叫起来不参杂质多清爽啊,你这脸,这性格,这声音,多叫一声都是折磨,有点自知之明好吧。

    石山嘴也损:“哦,你确实受不起,我怕你折寿。”

    “这肉再不吃就老了,阿涛,把这些捞到碟子里,大家赶紧吃,边吃边聊,再下点菜,阿涛,下这个莲藕,还有那个土豆,佳之佳之,把你手边的酒拿过来,我们喝几个,预祝我们在马年里,马到功成。”梁成心叹,这家要没了我,早晚得散:“来,喝点,都喝点,有酒和酒,有肉吃肉,有饮料也来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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