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北老水铺大门被推开，谌东阔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陈驰放正在吧台琢磨研究新品，抬手看了眼手表，“哦豁，这么快就回来？我还以为你还要呆几天。”
“回来有急事。”谌东阔嘴里说着，一点也不耽误划拉手机。
陈驰放往玻璃杯里倒了点西瓜汁，“夏天到了，西瓜汁不远了，尝尝。”
谌东阔嘴里干巴着，一饮而尽。
“让你买的茶叶和茶具呢？”陈驰放问。
谌东阔摊手，“没时间买。”
陈驰放：“......你导师提刀砍你了？你不会晚两天回来啊？”
“不行！”谌东阔瞬间苦瓜脸，“我有情敌了。”
陈驰放“哦？”了一声，又有新鲜的瓜吃了吗？
“你那初恋？”陈驰放收回空的杯子，“那你现在是要？”
谌东阔噌的一声从凳子上站起，语气坚定地说：“表白。”
几声狗叫声从桌底下传来，边边蹭着脑袋靠到谌东阔脚边。
谌东阔薅了一把狗头，站起身来问：“这个时间点，边边怎么会在？”
陈驰放回答：“这小公狗看上人家的老婆，打不过人家，我带它进来躲躲。”
谌东阔嗯了一声离开，正扶着门把手，停顿几秒，对陈驰放说：“房子租金的事你也留意一下。”
陈驰放：“好。”
谌东阔：“还有......”
陈驰放：“？”
谌东阔：“顾客用餐时间如果发现狗毛，扣你工资。”
陈驰放：“......”
谌东阔：“还有......”
陈驰放：“？”
谌东阔：“上个月你拿了一箱牛奶，三个西瓜，十五份顶尖牛肉投喂你的心肝宝贝，也从你工资里扣。”
陈驰放：“......”
谌东阔拉开门走了，陈驰放满脸震惊。
他怎么知道？！这家伙安监控了？！他明明都拿仓库最里边的，这都能发现？！
陈驰放看着坐等投喂的心肝宝贝，无奈地摊开双手。
“没有免费的午餐咯！”
“这阳光开朗傻瓜蛋要是追不上人家该怎么办咯！”
“教他生意的这个贵人怕是我命里的鬼人咯！”
鬼人章姜末出差回了趟公司，然后被一群热情奔放，特会来事的业务员架去了饭店。俗称接风洗尘。
能做销售的人多数是个人精。把她架过去，一是为了从她嘴里打探出他们新来领导的底细，毕竟刚来第一天就被安排出差，然后人影没见着几面人家就哗啦啦签了几单业务，实属神秘；二来姜末这人长得也是公司里数一数二的，工作能力强，沈老板又信任她，谁都想要打个面。
章姜末也不拂他们的脸，主打一个陪伴，打算吃差不多了就寻借口离开。
“章总监第一次跟我们孟总监出差有什么感受？”有人开始聊起话题。
姜末看了眼坐她隔壁的孟译亭，笑眼弯弯地说：“我羡慕你们有这么一个好领导啊！”
“不仅人长得帅，业务能力也强......”姜末像个夸夸机一样马不停蹄发射。
众人也是笑逐颜开，一杯接一杯往孟译亭的杯里倒酒。
“喝这么多，扛得住吗？”姜末借咳嗽动作掩盖口鼻，小声对隔壁说：“你是领导，不用勉强。”
“没事，我有数。”
听他这么说，姜末也不担心了。看他这架势，不是海量就是深渊。
说不清是饭桌还是酒桌。一人一句，一菜一酒。有的人喝高躺着歇着了，有的人半醉不醉找人拼酒，有的人清醒却在装醉，还有的人喝高开始打趣周围。
章姜末对上了酒鬼的眼神。
“章总监我敬你一杯！”那人说。
姜末浅酌了几口放下酒杯，“不胜酒力，见谅！”
那人不依不饶，“章总监给个面子吧，你又没老公又没小孩的，喝点也没人说！”
酒品真差，这人怕是喝的鬼迷心窍了吧。
章姜末：“......不喝了。”
几个稍微清醒的业务忙着去拉那人，那人却是挣脱甩开，“没事没事！章总监要醉了我给送回家！帮美女做事是我的荣幸！”
有人打了个哈哈，连忙说着找补，“人章总监有男朋友，不用你送。”
那人嘿嘿两声，“那哪成啊？我送周到些，都没见过章总监男朋友送。”
姜末听着微微发怒，真是给个梯子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她还轮不到他来教育，横竖也是个总监。
她刚想开声，就听到低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王忘列。”
听到名字的那人把头往左边偏了一点，“怎么了？老大？”
“闭嘴。”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人不寒而栗。王忘列隔着醉酒都醒了几分，旁人见状赶紧拉了下来。
小插曲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话题淹没。
觥筹交错中，孟译亭对底下员工性子都掌握得七七八八。
孟译亭给姜末倒了杯白水，低声道歉：“底下员工不懂分寸，后面我会加以管教。”
姜末也是经历多了，想着自己没有必要对这么一个人生气，便说：“没事。”
“谢谢。”孟译亭看了下手表，临近晚上十点，“我等下就让他们散了，我帮你叫个代驾回家吧。”
姜末刚想答应，便见手机响起，抬眼看了眼屏幕，谌东阔的来电。
以往这个时间点她都会收到谌东阔请教店里数据的信息，但今晚的她实在不想这个还在解答，犹豫着没接。
“接吧。万一真有事呢。”孟译亭说。
他能有什么事？不过这回他怎么打电话了？真有事？
章姜末接起电话。
只听见谌东阔说的磕磕巴巴，说让她过去，发了个地址，然后挂了。
“什么事还得当面让过去一趟啊？神神秘秘的。电话里头也不说清楚。”章姜末小声嘟囔。
孟译亭看着眼前化着精致妆容，穿着一身职业装，尽可能不动声色的人，唯独会在某人面前显露出不一样的情绪。他挂掉电话说：“代驾到了，你把地址发我吧。”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她被送到能俯瞰到整个南临的江边。
风吹过，喝了点小酒的章姜末没有想象中舒坦，低头踢着路边的碎石头，等着谌东阔过来。
站累了，又面朝江边找了张凳子歇息起来。
一阵妙音从身后响起，是那首熟悉的The Best Crew。谌东阔明显打扮了，换了身白衬衫，从后方满面春光走来，手里拿了一束玫瑰花。
姜末坐着没动，眼前的人是要搞哪出？
“送你的玫瑰花。”谌东阔顺势坐到身旁，“我有件事情要说。”
姜末有点困了，麻利地把花接过来，“说吧，我看下我能不能帮忙。”
“你能帮！”
这小子是讹上她了？
“什么事啊？”
谌东阔紧张兮兮揪着上衣角，“我要表白。”
姜末心里突然一紧，是她吗？不可能是她的。放松之后又想到他竟然因为这事大老远把她叫过来，又有点愤怒：“你要表白为什么要拿我练手？”
谌东阔：“......”
谌东阔：“章姜末，我们复合吧。”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缘故，听到这句话反倒昏昏沉沉的。如果是几年前，她可能会欣然答应。可现在......物是人非，往事无需再提。
说分手的人是她，如今求复合的是他，被伤过的人为何还要求复合？受虐吗？
姜末把手中的玫瑰重新塞回了他的手里，“都过去了，没必要复合了。”
“我不问你之前是什么原因要跟我分手，但是这次你总要给我个理由了吧？”谌东阔拾起拽紧手中的花，带着些许怒意问。
原来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初分手的原因啊......该说他傻还是单纯呢？
章姜末离开凳子，往江边走了几步，“你今年多少岁？”
谌东阔眨巴眼睛，“还差几天22岁。”
“你22岁，我28岁。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一个支离破碎的职场人，你会认为这两人的爱情会有好的结果吗？不在一个年龄层，没有共同话题，爱情拿什么支撑？碰一下就碎了。”
“所以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
“......这还不清楚吗？年龄。”
“因为年龄就宣判一个人的死亡吗？”
“你不要强词夺理！”
章姜末是真的有点生气，这人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只是讨论爱情的话，”谌东阔继续说：“姐姐，你喜欢我你不知道吗？”
是什么造成了他的错觉，引起了他的误会。章姜末凝神注视着他，示意他给个说法。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要去学校看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打理店里的数据？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送我情侣杯？”
章姜末听着这一切，才知道误会大了。说去学校看他，她还尚能理解，可后面的事情只是因为愧疚......第一次因为爱情伤人后的弥补。
“那只是帮你而已，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我岂不是爱上全世界了？！”
谌东阔受气地把脸转过一边，不想听她解释。
姜末破罐子破摔，只得拿魔法打败魔法。
“就算我喜欢你，那又怎样？”章姜末扬起她高傲的头颅，很是坦荡地说：“你呢？弟弟你怎么可能光喜欢我一个姐姐呢？”
谌东阔转过头，十足冤枉的小媳妇样，“可我就是喜欢你一个啊！”
“你无法求证我不爱你，我也无法求证你只喜欢我一人。至于你为什么喜欢我，”姜末顿了几秒，冷冷说道：“嗯......你可能没怎么见过世面。”
比她好的人多了去了，他何必在她一棵树上吊死？
姜末早就在八百年前就知道了：世上不会有那么傻的人的，如果真有，那就是这个人被伤得不够深。
就好像她现在对谌东阔，早就随着时间，慢慢流逝。
而这一切，就是血淋淋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