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和骆屹道别后，感到莫名的轻快。

    一种轻松的、惬意的快乐。仿佛连带着让她上楼梯的步伐都变得欢快起来了。

    回到宿舍。

    陈语看着她的表情，狐疑，“发生什么事啦，你看起来好开心哦？”

    林音一边放下包，一边转头回应她，嘴巴张成哦字型，“有吗？没有啊？”

    陈语：“......”

    嘴上虽这么说，可林音脸上的笑意明显还是顺着眼睛和嘴巴跑出来了，亮晶晶的，怎么也遮掩不住。

    *

    这一周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林音和骆屹时而在微信上沟通辩论稿的完善和修改，忽然某一天，两人决定好在下周二正式辩论前先简单模拟一次，时间就定在周一晚上。

    这晚，两人像往常一样到了一个空教室。

    骆屹当一辩，林音当二辩。

    骆屹先看着稿子，把上面的内容清晰地念了出来。

    林音第一次听骆屹念这么大段大段的英文。

    很惊喜，极为标致的英文从他嘴里说出来，像底下结构分明的水，流动而不零落，语速不慢不快，清晰而流畅。

    这简直是一种享受，一种美的体验。

    实在有别于她遇到的大多数男生，发音七零八碎，听他们念短文更像是用手去触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玉米，令人难受得很。

    空荡而明亮的教室，只有男生一人的声音在回荡，好像还有回音笼罩着，林音站在其间，感到骆屹的声音又近又远。

    一会，男生念完了。林音噗哧笑了一声，看了眼骆屹，怕他误会什么，忙解释：“我不是在笑你啊，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教室有很大回音，我刚刚听你念，你的声音一下子很近一下子又很远，这种感觉很神奇。”

    看着她笑，他也笑了，“是吗？我感觉还好，可能我的心思都放在这个辩论稿上了。”

    ……

    接着，两人又商量，骆屹扮演正方，先说出一些观点，林音据此反驳。

    她们面对面而站，中间隔了一些距离。

    还没等骆屹佯装敌方开始自信地发表重要讲话。

    林音弯弯眼，勾起唇角，粲然一笑。

    几秒后，骆屹亦然，露出轻轻浅浅的一笑。

    虽不知她在笑些什么，但很神奇地，他似乎被她感染了。

    女生又发出咯咯的笑声，头发都在颤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拿起手中的A4纸覆在眼下，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搞笑...”

    说完，女生又站正。

    只一秒，她迅而敛唇，很快恢复严肃样，维持好表情，强装淡定道：“好了，我们开始吧。”

    看她忽然变脸，男生骤然又被逗笑了。

    有一点可爱。

    ……

    两人就这么半笑场半严肃地模拟完了一轮正反方辩论。

    *

    翌日，周二。

    林音和骆屹几乎同时到达教室。

    趁着还没上课，林音拿着打印好的资料一页一页翻看，双目紧盯着密密麻麻的英文，想着静下心来过一遍，谁知看得懂却看不进去。

    啊！这种感受，谁能懂啊......

    她在心里敲打自己，继续同这几页纸死磕到底。

    ......几分钟后，以失败告终。

    偷瞄一眼骆屹。

    他竟然在发呆？这么淡定的吗？好吧。

    林音稍侧头，终于委屈巴巴说出心声：“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男生闻声转头，垂眸，安慰她道：“没关系，你要是反驳不了的话我来帮你。”

    “好。”

    林音像是受到鼓舞，自己说服了自己就把责任全托给队友吧。

    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

    Grace一来到教室，就笑着问今天辩论的同学是否准备好了。

    除了林音她们，今天还有另一组也要辩论。

    闻言，底下有同学表示太难了。Grace和蔼地笑了笑，简单安慰了几句后就开始上课。

    后半节，轮到林音这一组上场了。

    讲台前早已被移挪好了一定的间距，左边摆放着两套桌椅，右边也如此。分别代表着正方和反方。

    林音和骆屹神色淡定地走到右侧入座。

    过了会，Grace表示可以开始了。

    正方一辩开始发言。这边林音在纸上沙沙地记录，以便接下来提出质询。

    BP赛制的其中一个特点就是，在每位辩手发言时，另一持方的对手可以提出质询。这种质询又称Point of Information，简称POI。

    等到骆屹站起身读辩论稿时，林音发现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度，他有条不紊地输出，全然看不出紧张和怯场。

    说到一半时，对方一辩起身质询他，他也只是略思索了一会，而后从容回应。

    完全看不出他的窘态。

    本来有点担心他的。

    现在，嗯，有点放心了......

    其实辩论很需要的一个品质就是坦然和镇静，不容易被对方打断思绪，能够理清思路沉着回应。

    轮到林音发言时，对方二辩提出了质询：“Why don\'t yhe otations of ‘Lady First’ ge with the times?”

    （为什么你不承认女士优先的内涵可以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更改呢）

    静了一会后，林音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如果承认，就意味着她的观点都要倒向她们，即如果可以修改女士优先的内涵，那么就可使其有助于性别平权，那时林音这一方的阵营就不攻自破；而如果不承认，则很勉强，难以服众。

    默了一会，林音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站定后，目光注视着质询者，不顾一切回应她。

    “I reize that the otation of ‘Lady First’ ge with the times.”

    顿了几秒，她继续补充。

    “But it is uhe impact of history is powerful, and it is diffiodify the otations of such a deep-rooted traditional ritual. Furthermore, it is hat if you modify its otations it will be readily accepted by the publid that it will tribute to gey i you think it will.”

    （我承认女士优先的内涵可以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发生更改。但不可否认的是，历史遗留的影响是很大的，而且对这样的根深蒂固的传统礼仪的内涵进行修改是很困难的。况且并不是你修改了它的内涵，它就会被民众轻易接受，它就能像你想象中的那样有助于性别平权。）

    ……

    “Wreat!!” Grace撑着讲台，看向两组同学，笑着赞扬道。

    点评了一番后，她又指了指林音这队，夸她们很有默契，配合得很好，而后又单独夸了林音几句。

    林音坐在那，机械地笑了笑。

    回到座位上，她已经满脸通红。

    骆屹转头看她，两人对视上，被他看得，林音感觉自己脸更热了，肯定一片潮红。

    女孩赧然，立刻撇过头去，打开保温杯喝水。

    一口，两口，三口......

    讲台上的Grace滔滔不绝讲着课，而这一边。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旁边的男生微勾了勾唇角，默默笑了下。

    下课了。

    Grace提前祝大家中秋国庆双节快乐，大家也纷纷回应她。

    林音站起身来，低着头默默整理刚刚辩论用的文稿，脸上潮意并未褪去。

    骆屹突然开口，清清亮亮的声音被压低了些，有一点点颤颤的磁性，“你刚刚...”

    女孩讶异抬头，有些惶惑，“嗯？”

    他似在忖量，与他不太相符的话一字一字蹦出：“你今天好厉害。”他在学她的赞扬，连声调都很相似。

    林音啊了一声，错愕定住，等回过神来她赶忙说了声谢谢。

    过了几秒，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转头看他，再回过头。

    又转头看他，不由好笑道：“你是在......学我吗？你怎么还记得？”

    “当然记得。”他说。

    *

    周五，中秋节。

    306宿舍除林音家离盛城最远外，她们三个中有两个都是盛城人，陈语家也就在盛城隔壁的安城。这三人早早的回了家，只留林音一人“独守空房”。

    林音早已习惯这种日子。她回趟家本就麻烦，加上这种节假日机票也很不便宜，回家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表面上看有一个多星期，可真实是，会感觉刚回到家就又要返校了，她实在不想折腾。

    这晚，林音和家人视频。

    看到林母和林父，她立马变成在学校受尽委屈的小可怜，“妈妈，爸爸，你们吃饭了吗？吃月饼了吗？呜呜我好想你们！”

    林母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心肝软软，“音音，你吃了月饼吗，你爸爸给你寄的月饼好吃吗？”

    ……

    林音叽里呱啦倒苦水，那边林母林父倾听宽慰。

    一个多小时后，可怜兮兮的小朋友终于恋恋不舍地挂断了视频。

    刷了会手机，看到各种班级群、专业群整齐划一的节日祝福，林音绝不做破坏队形的显眼包，跟着在人群里祝福。

    切出去。

    还收到一些同学和朋友统一发送的祝福，她也礼尚往来，统一回复。

    看到陈子佟的节日祝福时，她顿了一下，还是礼貌回应了。

    不知道骆屹有没有回家......

    翻到很下面，点进和骆屹的聊天框。上次和他说话还是在周一，啊，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林音漫无目的地往上滑，都是和辩论有关的，一点日常的对话都没有，好吧。

    突然给他发节日祝福会不会很突兀啊......

    他回家了吗？

    看看他的朋友圈吧，林音这样想着。

    像是找到了山洞的出口，抓住那点光亮来试图窥探一丝丝端倪。

    切到他的朋友圈一看，好吧，还是什么都没有。

    林音呆坐了一会，突然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忐忑着，给骆屹发了句：【祝你假期愉快！！】

    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但就是坐立难安，啊，好想大叫！

    过了会，对方中规中矩地回：【谢谢，祝你节日快乐】

    好吧，对话就这么结束了吗？好吧。他怎么也不顺势问一下，“你回家了吗？”

    好，ok，既然他不问。

    林音开始给自己找理由，自己和他都是江城人，礼貌问一下他假日的去向也很正常吧。

    嗯。对。没错。

    她迅速戳回聊天框：【你回家了吗？】

    等待的分秒被无限延长，好慢啊，怎么还不回复。

    终于，屏幕亮起来。

    他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