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T side

    ——李泰容视角——

    压力。

    感受到压力的瞬间。被老师直接指着鼻子说这程度怎么出道；被室长拍着桌子骂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出道前录制的综艺上哭了，一半是台本一半是真心，看到评论“诈骗犯也会流眼泪啊T”，于是流过的眼泪又变成刺向自己的箭。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现在无声的压迫更让他焦灼。室长在翻他的手机，从相册的已删除到每一个社群网站的私讯，再仔细看着他和那孩子的聊天记录，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放过。看完之后也没说话，沉默中他的心跳被拉长到极限，马上要忍不住、尖叫着崩溃的前夕，室长终于开口了。

    “在交往吗？”

    “……没有。”

    “那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到这样的境地？”

    怎样的境地？微不足道的安慰，不能减轻任何疼痛，这样的举动被当作赴汤蹈火的骑士，围观者全部认为只有浪漫关系才能解释。回到NCT的待机室后先是经纪人滔天的怒火，骂起人来毫不含糊。郑在玹替他解围，对经纪人说哥，要准备彩排了。化妆师在李泰容脸上涂画的时候他对郑在玹道谢。弟弟摇摇头，从他深色外套上拿下根长发，说哥要小心了。

    “记者都打电话来问我了……当然，泰容你运气很好，有人拦了报道，比我们还早。但是，”室长走到他面前：“能出道，应该已经要对公司抱有死也不够报答的感恩之心了吧？交往的话，你有信心能处理好也无所谓。但是那孩子不行，你懂吗？”

    高允珠的名字会和NCT连在一起的理由是李马克。粉丝之间的争吵暂且不提，路人们被那张照片的纯爱氛围迷住，说是青梅竹马、校园初恋，感受到了青春的美好。这和李马克的好名声也分不开，侨胞欧巴，优等生，努力家，善良又纯真，李泰容的对立面。

    经纪人送他回宿舍，楼下围着的粉丝对李泰容兴致缺缺，有人喊呀，李泰容！不应该有反应的，但是他精神恍惚，下意识看过去。那个女孩喊“在玹在宿舍吗？”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马克呢？”“道英呢？”“你这么晚回来，不会是去见女人了吧！”经纪人皱着眉呵斥她们疯女人都闭嘴！推着李泰容进了居民楼。

    宿舍里到处都是正在打包的行李。127要搬宿舍了，房间全部空荡荡的。郑在玹在打游戏，看了他一眼，说没事吧。

    “嗯。”

    递过来罐啤酒，很难得的，郑在玹对他笑，说要聊一聊吗？

    ——郑在玹视角——

    “那孩子联络哥了吗？”

    “……还没有。”

    “在忙吧，她刚到酒店。”

    “嗯。”李泰容的表情迷茫又凄然，说我们还是不联络比较好。

    郑在玹对待感情的态度被动。从来不需要做什么，有足够多的人想靠近他。更年轻的时候还有点真心，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把自己封闭起来。将近成年那段时间郑在玹觉得煎熬，NCT2018的企划排场铺得那么大，最有水花和讨论度的时刻是因为退社的妹妹表演了他们的歌曲。高允珠跳舞时腰肢柔软，看晃了神，想原本boss就是这样的舞蹈吗。

    她一路维持着惊人的排名，缺的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他想高允珠其实比任何人都聪明。当CJ的傀儡好过当S.M的傀儡。

    后来郑在玹找罗渽民看电影，染了粉色头发的罗渽民陷在他床里，说哥想看什么电影？

    “与神同行？”

    弟弟表情僵硬，说换一个吧。

    “为什么？渽民看过了吗？……嗯。千万电影嘛，也正常，但是我还没看呢，好看吗？”

    “就那样。”

    “我遇到高允珠了。和那位。”

    “那哥为什么还试探我呢？”

    “哥是担心你。”

    “哥。允珠不开心，如果哥能让她开心起来，那就太好了。”

    实在是让人讨厌的一句话……病休回来的弟弟不那么可爱了。郑在玹说好吧，我会试试。

    但是高允珠和他是同一类人。磁铁的同极要怎么走到一起？郑在玹也只随着心意，拍到好看的天空就随手发给她，得到的反应不怎么热烈，可能是对天空没兴趣，也可能是对他没兴趣。

    NCT里李东赫最爱谈论高允珠，有时在故意刺激李马克，更多时候像是本人也没意识到，偏偏还总有成员能跟他聊下去。练习中途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李东赫指着柠檬茶说高允珠总给我买，超级难喝！这样的话居然是董思成接住了，说允珠也给我买过这个呢。哇，我们允珠是自贩机妖精呢。金道英开着玩笑附和。

    郑在玹旁观或参与过很多关于高允珠的谈话。即使他不算是人脉宽广的类型，也能察觉到在男性.爱豆里，高允珠的名声没那么好，类似没礼仪和渔场管理这样隐约的负面传闻反而让她更有吸引力。

    “高允珠和马克交往过？马克还是个孩子啊。”某次饭局上，同岁亲故不怎么留情面，喝了点酒，看着电视上的izone的舞台就开始讲醉话：“允珠应该和真正的男人交往一下。”

    郑在玹用调侃的语气包装嘲笑，说不会在说你自己吧。同岁亲故笑出两颗虎牙：“我嘛……god允珠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欢迎的。”

    “那孩子狠毒啊。”每次想到圣诞节当天分手的行为，郑在玹都有点想打冷颤。怎样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恐怕罗渽民这辈子都过不好圣诞节了，虽然看起来他还乐在其中。或许杀伤力仅次于情人节分手。

    这样狠毒的孩子对自己也毫不留情。高允珠摔倒了，高允珠打封闭了，高允珠又回去彩排了！消息传得飞快，他居然被田柾国拦住，问高允珠和李泰容在交往吗？

    “什么？”

    “李泰容在izone的待机室。”

    嘴角不自觉抽动着，郑在玹轻咳一声，说泰容哥很照顾允珠，对这种伤也有经验，关照一下妹妹而已。

    他第一次在现场看了高允珠的舞台。好像所有人都出来了，连blackpink和exo都出来了，这样的神秘派和大前辈看她跳舞。无可挑剔的Center，微笑和注视几乎全部给了摄像机镜头，偶尔看向台下，像在看郑在玹，也像在看李泰容，更像是谁都没看。

    待机室里，李泰容心神不定，眉头皱得死紧，一个很凶的表情。听到罗渽民叫他，又放松脸部挤出个笑容，问怎么了？

    “哥，允珠没事吧？”

    “嗯。”李泰容像梦游一样：“渽民啊，对不起。”

    不明所以的道歉让郑在玹差点笑出声。很好笑的状况，罗渽民也没放过撕咬猎物的机会，这小子用轻柔的甜蜜的语气说是我要谢谢哥照顾允珠啊。什么啊，明明分手了还在宣誓主权，这样的话让李泰容面上红白交加，难堪地嗫嚅着没关系……我应该做的。

    ——李泰容视角——

    啤酒罐撞了下，泡沫溅到手背上有点痒，想到她在怀里时掉落在手背上的长发。

    “我……”酒精让他有点昏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第一次见允珠，她才这么高。”

    其实也不是在回忆。嘴上不停，李泰容从面试讲到练习，脑子里循环播放的是待机室里她看过来的表情，她伸出的手有冰凉的温度，她的拥抱。

    郑在玹听得认真。当听众的时候就是最合适的听众，适当附和，适当回答。“但是，允珠怎么还没有联络我呢？”李泰容几乎看不清手机屏幕，眯起眼睛努力盯着对话框：“但是，在玹你和她联络了吧？不然也不会知道她刚到酒店……”

    好像看错了，面前弟弟脸上的微笑多了点嘲讽……确实看错了，再看只有关切的表情，郑在玹说哥，你……

    这句话没说完。对话框弹跳起来，kakao视频通讯的提示音从来没那么悦耳过。她只露了半张脸，眼睛眨着，说欧巴，你还有心情喝酒？只喝了一点啊。他有点委屈，但终于，焦灼的压迫的不安情绪消失了：“怎么现在才联络？”

    ——郑在玹视角——

    允珠。允珠啊。

    李泰容头垂得很低，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手机对面的人耐心应了几句，说欧巴，早点睡。还有，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明明已经挂断了，李泰容还在对着已经黑掉的屏幕叮嘱不要剧烈运动、多吃点维生素，一定要记得看医生……郑在玹把喝空的啤酒罐放到桌子上，说哥，我先回房间了。

    “允珠啊。”

    还能听到客厅里李泰容的声音，这声音和郑在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允珠啊。出现在李泰容手机屏幕上的人也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看上去更懈怠、更疲倦，说我好困。下次别让泰容欧巴喝酒了。

    “我不是泰容哥的保姆啊。”

    轻微抱怨着。高允珠敷衍说嗯嗯，好，欧巴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了。

    她睫毛扇动着，真的合上了眼睛。睡脸恬然安静，像天使，如果性格也是这样就好了。郑在玹叹了口气，轻声说晚安。

    然后挂断了视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