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霍广浩早早地就守在病床边，像是等待其他人多时。

    “顾明曦，果然是你先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霍广浩就看到了地上的荀飞掣。他嘴角抽了抽，从顾明曦手上拎起这倒霉蛋，顺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居然还没死，这只能说明顾明曦还真是个过分善良的人。都到了这种地方，她还有多余的善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人。

    至于拖着人走这些小细节根本不重要，毕竟以她那个小胳膊小腿，想要抱起一个成年男性根本不大可能。

    霍广浩有些随意地想到，接着把荀飞掣往4号病床上一扔。

    越想要合作，越不能表现出迫切的心情，不然只会平白无故的暴露把柄，给予对方待价而沽的机会。他调整了下策略，先发制人：“你在回来的路上看见奥古斯塔了吗？她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遇见啥麻烦了？说到底，她目前还是我们的队友，同时也是一个主要战力。为了能顺利完成任务，我们需要去找她。”

    伪善的表述。

    “不是我们，是你，”顾明曦并不吃他拉进距离的套路，摇头指出他的错处，“至少暂时只有你，霍广浩。”

    当然，如果对方能给出她满意的价码，那她不介意短暂的成为他口中的“我们”的一员。

    她认真解释道，“因为你已经意识到，你和奥古斯塔只能活一个。奥古斯塔身后的怪物是你引过去的，你想要借怪物之手杀了她。但很遗憾的是，你失败了，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顾明曦的语调很平，像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淡。她的语气中不带任何价值评判，就好像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单纯的述说着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故事。

    她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霍广浩莫名有种直觉，他所有的谋划都无处可藏。

    但这怎么可能？他并非以貌取人，只是这世上大多的城府和谋算都需要阅历来积淀，而顾明曦才多大？最多20出头。更何况，她最开始不善交际的模样简直深入人心。

    霍广浩垂死挣扎，佯装恼怒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我能与奥古斯塔有什么过节？总不能是因为她划伤了我的手臂，我就要杀了她？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未免把我想的也太斤斤计较了点！”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记录本被奥古斯塔拿了吗？”顾明曦将反问说出了陈述的气势，笃定地说道，“你没有完全的把握从她手上抢回记录本，所以才需要我。”

    她果然知道了。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是这段合作关系的主导方，至少不能让对方意识到他才是需求方。霍广浩有意拿架子，挑剔地说道，“就你一个新人任务者，我为什么要找你？你能帮我什么？”

    浪费时间的行为，但暂时可以容忍，因为没必要和死人生气。

    “不用担心，我并没有因为你引的怪物波及到我而生气。否则，我也不会答应与你交换信息，”顾明曦保持微笑，貌似好意的关心道，“你或许需要我的头脑。比如，你在等候室找到你藏的东西了吗？它们应该还在原地，没被怪物拿走吧？”

    霍广浩错愕的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

    她是如何肯定的？

    一是如果他藏了东西在身上的话，那么他昏迷前后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护住物品，又或者确认它们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奥古斯塔在抢夺霍广浩身份时，只拿了记录本，没有翻他的口袋。

    已知奥古斯塔是最先进入等候室，并移动柜子，坐上架子，伪装成娃娃的任务者，而霍广浩又带了两件物品躲过上缴，那她如何才能确定对方身上没有其他的东西？

    除非，奥古斯塔曾亲眼看见霍广浩将东西藏起，并确信她之后一定能拿到。

    在这种情况下，霍广浩能藏的东西地方已经很清晰。不是洗手台和圆桌，就是书架下面的柜子，总归是他们之前呆着的地方。

    如此明显的事实都不需要太多思考，便能得出结论。而她不过就是将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他为什么会如此吃惊？大量的信息明晃晃地摆在人面前，想要装作不知才是难事。

    顾明曦诚实地说：“我看到了，所以知道了，就这么简单。”

    正是因为她说话的样子太过漫不经心，好像她的能力不值一提，所以才显得愈发异常和恐怖。

    这样的人才要么趁她弱小时，将她扼杀在摇篮里，要么就和她交好，成为她的队友。

    幸运的是顾明曦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他完全可以和她合作，霍广浩不再抵触节奏被对方掌控的事实。

    “顾明曦，我还是太低估你了。我是回去拿东西了，我带的随身物品是手机和咖啡粉。”

    他掏出手机道，“看屏保的自拍，这应该是我的手机。但是屏幕解锁不了，只能看之前的推送。这部手机估计没开面容解锁和指纹解锁，从屏幕到按键，我十个指头都试过了，但手机始终没有无法解锁。”

    【无服务】

    顾明曦扫过上面暂停的时间和信号，随后按下心中的猜测。

    破碎的屏幕上，各种渠道的通知消息交织。

    【未接来电（51）】

    【你的特别关注（20分钟前）：

    @爱康医院：2020年9月25日13时55分，我院因雷击导致第四住院大楼电路总闸跳匝，暂未出现火情。我院已在联系专业团队，抢修保电，务必保证医患安全。】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的是，他们醒来的地点是第四住院大楼。

    另外，14点10分，医院发出通知，而手机的时间却暂停在了14点30分。这一层信息难道只是为了提示暴｜动发出的时间吗？

    就在顾明曦准备继续往下滑时，霍广浩用拇指按下熄屏键道，“合作吗？”

    顾明曦手指一顿：“我会帮你从奥古斯塔手上拿回记录本。”

    她虽然没有直接给予答复，但这种答应已经近似于承诺。至少对于霍广浩而言，有这一点就足够了。他松开了手，有意卖了个好：“通关后，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蔷薇公会，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为你争取权益。”

    顾明曦接过手机，划上【通知中心】，推送下方的信息是几条短信：

    【母亲（2小时前）：

    中午为什么不回家？要不是你弟和我说他没地方吃饭，我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2小时前）：你弟刚开始创业，一时半会没什么存款。但我认为房子这种东西还是在婚前买比较好，你觉得呢？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这个做哥哥的，先赞助他40万付个首付，买个婚房。娘不是在偏心弟弟，而是他真的太不容易了。如果不是他退学打工，你又哪来的钱上高中、考大学，并读完博士？看在他当年的付出的份上，你就再帮他一次吧，就当是孝顺娘了。】

    【弟弟（2小时前）：

    哥，刚催债的人找过来了，我把你的电话报过去应付他们了！你不接就是的了，反正你们那安全，他们也不敢进去闹！对了，记得给我点份外卖！我快饿死了！】

    【（3小时前）：

    哥，江湖救急！给我打点钱！我有预感，我这把绝对能回本！】

    “这几条短信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一点人物背景完善，你不如直接看下面。”

    注意到顾明曦停在这无用的家长里短上后，霍广浩耸了耸肩，发出一声冷哼。

    “伸手要钱的弟弟，以及偏心弟弟的母亲……啧，做哥哥的因为精神压力而患上烟瘾，并为此隐瞒家庭。‘我’这身份还挺不容易的，主系统这人物背景做得太详细了。若不是确定主系统不是人，没有感情，我都怀疑它是不是故意在膈应我。”

    他说话的样子有些不自然，像是对此深有所感。

    “错了，”顾明曦不受干扰，信誓旦旦道，“我们不是精神病人。”

    霍广浩笑得前俯后仰：“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主系统在骗人？聪明人就喜欢瞎想！主系统虽然有可能隐藏信息，但绝不会给出错误的事实。既然任务介绍上说我们都是住院患者，那我们就一定是精神科的病人。”

    “如果手机上的信息是真实的，那么在这个家庭中，‘你’才是占主导地位的人。‘你弟弟’沉迷赌｜博，欠下了不少外债，只能开口找你要钱。‘你的母亲’虽然希望‘你’能给‘你弟弟’40万，但她也只能找你借，而没办法强制转移‘你’的财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是一个严重到需要住院的精神病人，‘你’会有资格和权利支配‘你’的财产吗？‘你’的监护人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顾明曦定定地看着霍广浩，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所以我们不会是精神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