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月谢过孟大娘后，拿着孟大娘找出来的俩只细木炭，若无其事的拎着自制画本儿，出了厨房。顺着找过来时的反方向朝着甲板走去。一路上还碰到好奇的东西，还会饶有兴趣的停下看看，问问。甚至还遇到了之前在甲板上盘绳索的老船工，两人还颇有兴趣的又聊了好一会儿。

    等周素月晃荡着来到甲板的时候，太阳已经半落不落了。这只不久后就要完全飞走的金乌，用着最后的余晖为周边沉默的山川渲染了一层奇异的光彩，而奔流汹涌的江水却在余晖的散落里分外闪亮，散发着粼粼的金光。

    周素月见甲板上此时只有自己一人，索性直接盘腿坐下，打开了画本，在纸上浅浅地磨着细木炭的一头。

    看着磨好的笔头，粗细正好，周素月满意的点点头，比量着眼前的瑰丽江景，开始在手中的纸上左右比划着大致格局。周素月确定好比例之后，开始低头下笔，在纸上沙沙地画了起来，偶尔抬头定定地盯着虚空的某处，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周素月一边手不停，一边察觉着自从自己从厨房出来后就没有消失过的被窥视的感觉。想着厨房发现的金属，和突然出现的那个孟大娘，据说做鲜鱼一级棒。可是周素月与她擦肩而过时，发现这个厨娘虽然□□在外的绝大部分肤色看上去是日光下奔波的粗糙麦色，可没有完全被衣领裹严实的脖颈却不小心暴露出一丝丝较大的色差，且周素月经过是并没有从孟大娘身上闻到点点儿的鱼腥味儿。

    船舱。

    看着孟大娘笑着送走了来找木炭的周素月，确认她已经走远之后，立即返回厨房，既轻又快地关上了房门。疾步来到了周素月刚刚意外发现的地方，小心地查看被藏在杂物堆里刀是否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孟大娘一番查看后暗中招来了一个年轻的船工低声叮嘱了几句之后就直奔舱底去了。

    本应该只有寥寥几个船工的舱底，此时站满了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大汉。有一个算一个的看上去胡子拉碴的，整张脸能看清的就只有暴露在外的一双双精光外露的眼睛了。可是孟大娘却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打开舱门后面色如常的直奔其中一个大汉。

    “厨房东西被人摸到差点儿被发现了，我已经让小阁去盯着和他们一起上船的那个女的了。已经和土龙寨的人联系好了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联系好了，放心。那吴大当家的只要钱到手了，乌漆嘛黑的晚上，手忙脚乱，死几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他们不会察觉什么不对的。再说了是以练手的幌子来的，新手，多的是没轻没重。”那大汉瓮声瓮气的回答。

    “那这个人想好怎么处理了吗？”孟大娘话锋一转指着角落被团团捆住的人问。

    大汉瞥了一眼一直半阖双眼假寐的老船工恶狠狠的说：“当然是丢水里，这老头儿一直和那女的搭话，话里话外说水匪，要不是这船还要他，早不留他了。”

    缩在角落的老船工听到这话也没有动一下，只是面上好似带着些惶恐绝望，又有些嘴角微扬嘲讽，一时混合的怪异表情，倒是让众人以为对方已经认命只是怪这不公的世道。

    突然，一道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舱内的人，立刻紧绷，众人分散开来，无声地站在舱门两侧。

    孟大娘，步伐轻移，上前缓缓打开舱门，发现原来是自己叮嘱盯梢的小阁。

    孟大娘示意众人没事，退后让开，引着小阁进来。

    “怎么样？”

    “孟姐，那人应该没有问题。我悄悄落在后面跟着，那女的就是在船面儿上转了一圈，然后就在甲板上坐着一直没有挪地方。手上拿着从厨房找到的细木炭在纸上来来回回不知道搞什么东西。让三哥找人上去假装好奇看了一下，像是在画画，就是画的东西，回来的人说不知道，乌漆嘛黑一团。”

    “没有别的了？”

    “哦。。对了。”小阁回忆了一下，一手握拳轻轻锤了一下手掌说：“三哥找的那个人聊完正准备走的时候，钟逾刚好出现在甲板上像是找那女的有什么事。他只零星听到什么想学，可以教之类的。然后等钟逾离开后，没多久那女的也收起纸笔回房间了。”

    “那你下来，没人继续盯着了吗？”

    “嗨，孟姐，我办事你放心。”小阁无视了围观的几个人眼中露出的些微的嘲弄，笑着拍了拍胸膛向人保证“三哥说帮我盯着呢！一直不换人，被察觉了也是不妥不是。”

    甲板上。

    送走了好奇上前求问的年轻小伙儿，周素月停了手中的笔，又往前翻了翻，看着纸上写在钟逾周围的一圈问号出神，越想越觉得不应该好奇心这么重，其实杭城也是不错的地方。可惜已经上了船了。要是这人是个柯南体质，那被那老船工反复提到的水匪。。。

    “没想到周姑娘对我这么好奇？”

    唔，突然从身后传来的钟逾的声音，让周素月整个人怔住。

    忽然反应过来，周素月手忙脚乱的盖住手中的纸，慌乱间又扯出了之前休息时偷偷画的他们之前偷听被抓的Q版小漫画儿。

    注意到身边直接坐下的钟逾满是调侃和好奇的眼神，周素月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之后，索性直接抽出那张画了小漫画的纸，将纸塞到钟逾手里，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日记，日记！不要在意！”

    钟逾这才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原来是孙叔伙着周素月他们偷躲在窗下听他被训的事儿。

    虽然不太像，但是画面的中心能够明显看出来惊慌失措的钟珩和身后阵阵黑气直冒皮笑肉不笑的自己。难怪这人一脸的快消失吧！

    “咳，咳，不错，周姑娘的画法颇为新奇，妙趣横生，生动可爱。”钟逾忍俊不禁地夸着说，突然话锋一转又问起了周素月有没有兴趣在书院开画课，教授之前那种人像的画法。

    周素月听了，边庆幸尴尬的时刻就要过去了，一边正襟危坐，挺直后背，认真的开口回答：“有聘书吗？有月薪吗？包住吗？如果可以，我就可以。”

    “有聘书，月薪银七两，住的地方会解决。”

    “那没问题了，我可以！”

    回到房间后，周素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心开源渠道又多一条。

    突然，周素月想到当时甲板上明明有两个人在走路，自己为什么却没有发现钟逾了。

    周素月转身放下背包，有抽出了画本，捏着细木炭，无视了出门后那隐晦窥视感，直接敲开了钟逾的门，大声说着关于甲板那会儿说的教学，她有些想法想和钟逾商讨。

    进了房间，周素月才发现言堂也在，似乎在收着什么东西。

    钟逾惊讶的看着周素月一边用着比平时略高的说话声说着他们原本商定好到书院再讨论的事儿，一边朝自己比了比手势。

    钟逾几乎第一时间发现不对，顺着周素月的话两人凑到一起口中你问我答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周素月在纸上不断写出来的字，眉头紧皱。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之后，应答声渐渐缓了下来，听上去像是被难住了一样。

    最后，钟逾招过早早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唱双簧的言堂，定定地指着一行字示意他看。

    入夜，船上安静的过分，只有窗外一波又一波的水浪拍打在船体上的声音，果断又沉闷。周素月合衣躺在床上，透过窗，看着露出半角的清丽月亮，一边无聊的数着数，一边在心里暗自吐槽，爆发的前兆绝大多数安静如鸡，孩子静悄悄，必定要作妖。

    突然，周素月刚看到门外悄摸儿冒出的人影，钟逾的房间已经传出了打斗的声音，这就开始了？

    周素月像猫儿一样，一跃而起，轻巧落地。周素月背好背包，慢慢的挪到门旁，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钟逾房间打斗声逐渐变大，而周素月这边门外的人似乎也不在那么小心了，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拎刀创了进来，不想找遍了没有看到人。

    周素月趁着匪徒冲进内室找人的时候，瞅着机会出了门。

    值得庆幸地是周素月没有遇到什么过于厉害的大人物，一路还算顺利地在一片混乱里和言堂钟珩两人汇合，按照预定计划去船尾悄悄放下后面挂的小舢板。

    就在周素月正准备爬下去上船的时候，突然见后方有火光亮起，还有人高声喊着：“找到了，人在这里！”

    周素月看着突然冒出的凶神恶煞的匪徒们，果断往船沿一靠，面上装着害怕，用颤抖的声音高声喝到：“你们到底是谁，要干什么！”一边一只手搭在船沿外疯狂挥手，小舢板上的言堂钟珩赶紧溜。

    也不知道俩人看到了没。不管了，周素月看着逼近眼前的人，抄起后背上的背包，直接抡了一圈，瞅着空隙就直接跑了。感谢厂家品控，背包带居然没断！

    周素月借着月色和忽明忽暗的火光，抢了把刀，在一群人的围追堵截中一路杀到了甲板。周素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血槽，这血掉的。。。。改天一定要补回来！

    周素月在甲板上发现了已经血呼啦擦的钟逾，正要摸过去找他，却看见之前还一起聊过的同船的镖局大哥正暗地调转的刀尖试图刺向钟逾。

    靠之。。。。

    玩儿谁是卧底呢？

    周素月顾不得暴露了，一边大喊钟逾小心，一边试图迅速向那镖局大哥靠近。

    要糟，来不及了！

    还好，钟逾听到周素月的喊声顾不得惊讶，本能的一个鹞子翻身险险躲过。

    漂亮！周素月在心中暗暗哇塞。

    然而，一击不中，那大哥显然没有放弃，混入在场匪徒，冷不丁地出手戳一下子，既险又烦。

    周素月终于混到了那大哥旁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缠住了他。感谢二大爷逼着练的童子功。

    渐渐，钟逾和周素月两人在众人的联手下，被围拢了在甲板上周素月傍晚坐着画着画的地儿附近，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周素月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的掩护，小心的避开了钟逾受伤的地方，在钟逾右侧的腰上轻轻点了点。

    钟逾察觉了这轻飘儿的触碰，假装伤口疼，轻轻侧弯，回看了周素月一眼。随后就好似已经坚持不住了一样，整个人倚靠在了周素月身上。

    为首的大汉，见状精神一振，招呼左右直扑而上，下手更加狠辣。

    众人一拥而上，随着周素月和钟逾有意的带引下，原本严丝合缝儿的包围圈出现了缺口。

    很快，周素月瞅准时机，一把拽着刚险险躲过致命一二三击的钟逾，都这时候了，周素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抽空哇塞自己一把，怎么这么有劲儿！

    两人猛地冲到几步之外的船沿，翻身跃下，消失在了黑沉沉的江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