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池乔对这方面并不是一窍不通。
在美国的时候，她被舍友上过很多次关于这方面的课。
有的时候还边放着片边给她讲解。
可能是秉着好奇的心态，她看到聚精会神，但一点反应没有。
有一年，舍友生日，她把同学们都叫到宿舍里来看电影。
电影里有男人和女人纠缠的画面，她拿着水杯起身去接水，而身后那一群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一边看还一边口出狂言。
池乔是真的不太理解。
或许是她真的对那方面一点都不感冒。
不是没有人给她暗示过，在美国时，跟舍友去了趟酒吧，当天晚上，她被邻桌的一个男人搭讪，给她递了张房卡。
“我知道你不会跟我交朋友，但大家都是有需求的，就当帮个忙。”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池乔甩了他一巴掌，扭头就走。
之前是这么认为的，自己不会有那种想法，而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周江与时，她以往的理智都灰飞烟灭。
池乔倒在床上，因为被周江与压在底下，她说话有些吃力，轻喘着气：“周江与，我头有点疼。”
周江与顿了顿，准备往下拉的动作停了下来。
整个房间寂静了半分钟后，周江与翻过身，下了床。
“那就睡吧。”
说着，他跨步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池乔笑了声，翻过身，蒙头就睡。
……
隔天，池乔休假，难得赖了次床，又或许是因为昨晚喝了点酒，她睡得有些死，到了中午的时候才醒来。
睡饱了整个人精神气也满了，她爬下床，来到客厅。
周江与已经走了，因为门口没有了他的鞋子。
餐桌上放着他做好的早餐，她喝了杯水，走向洗手间去洗脸。
洗漱完，她又折回餐桌前，虽然早餐已经彻底凉透，但她还是一口不剩的全吃完了。
剩下的时间，她打算回趟家。
但还没等她开始收拾，苏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池乔擦擦手，接通电话：“妈妈，怎么了？”
苏瑾开门见山：“我给你约了人，他人就在你那边，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跟他联系。”
池乔无奈：“妈妈，我说过了，我不相亲。”
苏瑾苦口婆心：“妈妈都给你约好了，你总不能不去吧，答应妈妈，就这一次。”
池乔最后还是妥了协。
挂掉电话，池乔放下手机，思想斗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化个妆。
这是起码的尊重。
一个日常妆很快就完成了，她换了件白色长裙，外面套了件茶色棉风衣，最后拿上包出门。
十二月底的天说变就变，池乔刚出门就碰上了下雨，本是寒冷的空气里参杂着一股雨水的凉气，她冷地直打哆。
苏瑾发来了一窜号码，她单元楼下，拨了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
“你好，我是池乔，我妈妈跟你联系过，突然下雨了，我估计得晚点到。”池乔很是客气，望着外面飘着的雨，内心一团挣扎。
那边的人绅士风度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你看看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那倒不用，等雨小些我自个儿过去就行，你现在在哪个位置？”
“日月商场二楼的咖啡厅。”
“好的。”
挂掉电话，池乔抱着自己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雨势渐小后，她冲了出去，来到了一家小超市。
她挑了把伞，然后去结账。
手机刚打开准备付款，身后伸出只手来，池乔瞥了瞥目光，看到那个熟悉的纹身。
“一起。”周江与拿了包烟，然后打开付款码，将池乔的一通付了。
池乔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拿着伞掠过他往外走：“谢谢，待会儿微信转你。”
周江与边跟在她后面出了超市，边拆开烟，叼了一根在嘴里，说话也含糊不清：“算这么清楚？”
“当然。”池乔拆开伞，撑起来，站在伞下，走进雨里。
周江与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如同雨声，一同砸进她的耳朵。
池乔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她回头，歪着头看着周江与。
她笑的坦荡，再也不是那个十八岁时唯唯诺诺的模样：“周江与，谢谢你的早餐。”
“客气。”
周江与呼出口浓烟，抬起脚走向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最后他的身影被愈来愈烈的雨势遮住，直到没了踪影。
……
池乔到达了约好的地点，男人就坐在那儿等她，面前放着两杯白开水。
“你好。”
池乔走过去，主动打起招呼。
男人似乎也很热情，站起身主动伸手：“你好，我叫陈掷，今年三十二岁，是一名外科医生。”
池乔笑笑，准备开口介绍自己，却被对方打断了：“我都知道，苏阿姨都说过了，池乔，池律师。”
池乔有些不好意思，两个人握手后，她说：“陈医生好。”
陈掷来给她挪开椅子，待她坐上后，又落了座。
“你看一下，吃点什么，这家的酸菜鱼是特色。”
池乔把包放下，拿过菜单，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掷摊手耸肩：“您随意。”
点好菜后，陈掷提醒了下服务员：“你好，给这杯小姐来杯温水。”
服务员看了眼陈掷，又看了眼池乔，吃瓜的神情藏不住，她点头笑：“好的。”
等服务员走后，陈掷拿出手机，说：“池小姐，要不，咱们加个微信？”
“好。”池乔自然是拒绝不了，她打开二维码，等陈掷扫好，她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吵闹声。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随着一句大吼，紧接的就是被子倒在地上砸出的刺耳声响，椅子磁啦一声，一个女孩站起身，手里握着刀叉，指着对面的人，吼：“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店里一下陷入了死寂。
池乔闻声看去，不禁皱眉，那女孩的背影，有些熟悉。
在肯德基店里，她看到的那个背影有些相似。
服务员过来调和，被女孩赶走了。还没等经理出来，池乔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她起身，陈掷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已经跨出了位置。
她拉过女孩的手腕，确实，是周江艺。
周江艺第一眼没认出来她，又或许是因为前者的脑海中，她早就淡出了。
周江艺甩开池乔，手里锋利的刀叉划过池乔的脸，后者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四道血痕。
陈掷急忙拿上池乔的包冲上去，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没顾得太多，直接上了手。
池乔接过纸，对他摇头：“没事，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妹妹，你先去位置上等我。”
陈掷又担心又无奈，他只好退回去了。
池乔这才转过头去看着周江艺，她拿着纸巾的手还摁在脸上，只是她看着周江艺这幅样子，她莫名笑了。
她记忆里的那个乖巧的小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说：“我是池乔。”
周江艺瞬间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和不可思议，沾着血的刀叉被松开，砸到地面：“池乔姐姐？”
池乔点头，冲她伸手：“手机。”
“怎么了？”
“给你哥打电话，让他过来。”
“不行！绝对不行，他过来我就完了。”
“行，那我打。”池乔说着，便要扭身。
周江艺叫住了她：“我打，你来接。”
“好。”
只是电话还没来得及拨通，警察已经带队到了店门口。
有人报警了。
……
派出所大厅，池乔简单处理了脸上的伤，便去跟警官说明原因。
最后定性为简单的民事纠纷，家长签字就可以回去了。
在来的路上，池乔已经联系了周江与，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
陈掷在一边等她。
说来也是惭愧，好好的一场相亲弄成这样，最后还得人家陪着一块儿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池乔跟周江艺坐在大厅里等着周江与过来。
“对不起啊，池乔姐姐，你的脸……”周江艺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
她真不是故意的。
池乔摇头，温声道：“没事，只是小艺，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对同学动手，况且你今天情绪过于激动，万一失手伤到人了怎么办？”
周江艺低着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听到她们嚼我哥哥舌根子，我哥带我出去玩每次都会带上她们，请她们吃那么多好吃的，还给她们买课外书，一群白眼狼，说我哥是负心汉。”
池乔听着听着就笑了：“你哥怎么还成负心汉了？”
“之前我哥不是说要跟那个邹衍喜结婚，然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悔婚了，他们就说我哥有了别的女人，负了邹衍喜。”
池乔又笑了。
只是她恰巧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撑着伞走过来的周江与。
一身西装，风尘仆仆，应该是刚结束会议，刚刚电话里，他说他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周江艺看到周江与，抬起屁股就站起来，躲到池乔后边，大气不敢出。
池乔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温声安慰：“没事，不要担心。”
“池乔姐姐，你一定要帮我说话，不然他今天晚上会打死我的。”
池乔笑了，看着周江与。
周江与关上伞放在门边，进门，第一眼看到了坐在门边长椅上的陈掷，面无表情地绕过，走去签字。
随后，他看了一眼周江艺，全程没有一句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他很生气。
但他的愤怒再看到池乔脸上的伤后，随即消逝了。
他走过去，看着池乔：“你这是，光荣负伤？”
池乔摇头：“你说笑了。”
周江艺迟迟躲在池乔身后，不敢露头，周江与叹了口气，柔声道：“回家。”
周江艺这才弹出半个脑袋：“你先答应我，不打我。”
周江与一脸无奈：“不打你。”
周江艺这才站出来，走过去，又扭过头来对着池乔说：“池乔姐姐，你也要回家吗？跟我们走吗？还是，你跟你男朋友走？”
听到“你男朋友”四个字的时候，周江与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池乔急忙解释：“小艺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你跟我们一块儿走吧，大中午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
童言无忌。
池乔摆手拒绝了：“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那好吧，池乔姐姐再见。”
“再见。”
周江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的背影冷漠、无情，让她愧疚感一下一下地占据满心窝。
兄妹俩走后，池乔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来，陈掷拿着她的包站起身，递给她：“你包里手机一直在响，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池乔点头接过：“谢谢。”
等她打开手机一看，是苏瑾的电话。
她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乔乔，你怎么不接电话呢，你跟小陈在一块儿吗？”
“是，怎么了妈妈？”
“没事，我就想问问你们顺利吗？”
池乔无奈笑笑：“挺顺利的，我现在准备回去了，等我到家了跟你说好吗？”
“好嘞好嘞。”
挂了电话，池乔无奈耸肩：“我妈，打电话八卦呢。”
“阿姨还挺可爱。”
“今天不好意思啊，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
“可以理解，但我有点好奇，你跟她哥哥……”
池乔没打算藏着，她说：“我喜欢他。”
这个答案在陈掷意料之中的，他看得出来，刚刚的那个人，看向池乔的眼神，爱是藏不住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笑笑：“那他呢？喜欢你吗？”
池乔思索了会儿，她说：“是喜欢的吧。”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
“这个我也想不明白，可能我想要的不仅仅是在一起吧。”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她从美国带回来的。
她到现在都没揣测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
陈掷咳了一声，往外走：“有情人会终成眷属的，我希望你下次请我吃饭，是在你们的婚礼上，再见，池乔。”
池乔挥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