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还在招室友吗?】

    江窈收到短信的时候,刚加班赶完第二天开会的材料,拎着包等地铁的间隙回了消息。

    【还在哦。】

    想了想,又添了一条。

    【想看房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

    对方几乎是立刻回了消息。

    【不用,我明天搬过来方便吗?】

    江窈没什么不方便的,但又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对方的性别。

    得知不是男人后松了口气。

    她顺手给自己招合租室友的告示上多添了一条“只要女生”的要求。

    两人为了方便沟通加上了微信,对方看起来着急入住,敲定好见面时间后才想起来问房费的事情。

    新室友搬进来那天,江窈特意提早了下班时间,到家时不过下午三四点的时间。

    楼道里传来行李箱滑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直觉使然,江窈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女人抬起头来,身边两只纯黑色的行李箱垒起来约莫比她整个人还要高。

    江窈挤出个自以为很温和的笑容。

    门外的人没什么表情,冷着脸拎着笨重的箱子进门,开口第一句话是问她:“我的房间在哪?”

    江窈正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准备给新室友倒杯水,中途听见问话改了方向,拐到提前跟她商量过的卧室门口指了指,“这间。”

    “谢谢。”女人径直走向那间卧室。

    江窈想了想,还是转身去倒了一杯水,站在她的门口敲了两下门,“喝水吗?给你倒了一杯。”

    “谢谢。”整理东西的女人头也不抬,“放桌上吧。”

    江窈觉着自己碰上了个不好惹的主。

    闺蜜林宜以前总数落她不要总是僵着脸,江窈的眼睛是下三白,没表情的时候也像在瞪着人。“可凶了。”林宜模仿她。

    那会儿有陈忆帮着反驳:“少乱说了,我认识她这么久也没觉得她凶。”

    江窈明面上总是对着陈忆翻个白眼,背地里却偷偷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怎么让表情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

    此刻正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床单被罩的女人满脸专注,五官单拎出来都是漂亮又柔和的,组合到一起放在这张脸上却又看起来莫名多了一丝狠厉。

    “能帮个忙吗?”

    还沉浸在分析女人长相的江窈猝不及防和她对上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攥紧衣摆,惊吓之余慌忙点头应下她的求助。

    新室友将被套的两角递过来,示意她扯着,自己低头整理余下的两角。

    江窈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主动破冰的责任,再三斟酌后开口:“我叫江窈,窈窕淑女的窈,你呢?”

    “贺时音,时间的时,声音的音。”

    “你搬得这么急是有什么原因吗?”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有点窥探隐私的成分,但江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贺时音坦然地解释道:“和男朋友分手了,之前的房子是和他一起租的。”

    “噢。”江窈愣了下,面前的女人神情找不出破绽,她像是安慰般的附和了一句:“我也刚分手。”

    贺时音掀起眼皮递来一个眼神。

    “挺好的,分手是解脱,离开男人我照样过得好。”

    江窈重重地点了两下脑袋,表示认同。

    恰巧这时手机响了,她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看见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后,犹豫了两三秒,摁下接听键。

    贺时音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但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说话,即使不想听,声音也会自动钻进耳朵里。

    “谁跟你打电话?你是昨晚喝酒喝断片了吗?”

    江窈紧蹙的眉彰显出她不耐烦的情绪。

    “你朋友打的,关我屁事。”

    “谁知道他哪来的我的电话?难道不是你给的?”

    “陈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谁管你找鸡还是找鸭,你找男人都跟我无关。”

    挂断电话的时候江窈看着很生气,贺时音却笑起来,冲她竖起大拇指,“对待男人就要这个态度,尤其是前任。”

    江窈没什么心情,但还是扯了扯唇角。

    等贺时音将房间收拾的差不多,走过来叩响了这边的卧室门。

    江窈一转头看见门口的女人,灰色西装外套下一袭黑色长裙,剪裁精良,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身材曲线,微微瞪大了瞳孔,“你这是要出门?”

    “出去吃饭吗?”贺时音问。

    “吃饭…吗?就我和你?”

    “那不然呢?”贺时音拢了拢波浪卷发,“还是说你已经有约了?”

    “没有。”江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简单又朴素的白衬衫直筒裤,从旁边的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一支口红揣进口袋里,“去哪吃?”

    “隔着一条街的湘菜馆吧,你能吃辣吗?”

    “可以。”江窈点点头。

    “那走吧。”贺时音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我开车。”

    江窈看清她手里车钥匙上的车标,迈出去的脚顿了顿,她竟然和能开得起迈巴赫的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白色迈巴赫在烟火气极浓的街边稳稳停下,江窈和贺时音同时下了车。

    江窈下意识往马路对面看了眼,绿荫遮蔽后的暗处,那里有间叫澄音的酒吧,这会儿里边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大概是还没到酒吧的营业时间。

    旁边贺时音忽然出声:“我经常来这儿吃饭,味道挺不错的。”

    “嗯。”江窈随口应了,收回视线。

    两个刚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的女人断断续续地边聊边吃,最后贺时音招手叫来服务员,递出付款码,回头说了声“这顿饭我请”。

    江窈本想拦,毕竟按理说这算她刚入住的“接风餐”,理应她请,转念想起对面坐着的是个开迈巴赫的女人,攥着手机的手终究是没有抬起来。

    “时间还早。”贺时音抬腕看了眼手表,“要不要去喝一杯?”

    江窈拒绝的话堵在喉口,分手后一直压着的情绪需要发泄,于是答应:“都可以。”

    贺时音作势要去开车。

    江窈下意识拉住她,指向对面:“那儿不就有个酒吧吗?”

    贺时音倏然笑起来,笑里意味不明。

    江窈眨了眨眼,不明白。

    “那里有我前男友。”贺时音敛起笑容,嘴角耷下去,回过头抬手揽住她肩膀,“算了,我也懒得走了,就那家吧,碰到了我自认倒霉。”

    江窈几乎是整个人被她推着往前走,心中默认她的前任是个在酒吧里打工的侍应生。

    贫富差距这么大,分手也是理所应当的。

    走进澄音的那一霎那,江窈眼眶酸了酸。

    酒吧里仍是熟悉的环境,中间凸起的小舞台侧边依旧有一块被蹭掉了漆,吧台后边墙上挂着的还是那几幅据说是“大师”创作的艺术作品。

    甚至连乐队主唱的立麦还是那一支。

    这酒吧老板简直穷到家了,江窈暗自在心里感慨,忍不住纳闷这些年酒吧的营业收入究竟都用在哪儿了。

    “坐那儿吧。”贺时音随手指了个舞台旁边的双人卡座。

    “可以。”

    重金属音乐喧嚣着充斥了整个酒吧,江窈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声里,贺时音听不见她说的话,指着耳朵摆手。

    江窈抿着唇,轻轻点头。

    二人落座后,离得最近的侍应生上前,刚要张口,贺时音一个眼神扫去,他又闭紧了嘴退下。

    江窈顾着去看舞台上的乐队,没看见她的小动作。

    “他们唱得好吗?你喜欢?”贺时音扯着嗓子问她。

    江窈将头转回来,酒吧内温度不低,对面的女人脱下了西装外套,她看清了里面的黑色吊带裙的完整样貌。

    “还可以吧。”江窈也抬高音量。

    如今的乐队早就不是当年那支,她看得出他们还不太能玩得懂音乐,大概只是几位为生计所迫在这儿打工的小青年罢了。

    自然实力也就一般,图个氛围听个乐呵。

    “我都听不懂这些摇滚啊重金属什么的。”贺时音支着下巴和她一起看,“挺吵的,感觉他们敲架子鼓都是往我心脏上敲,听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江窈笑了笑,没说什么。

    贺时音的倾诉欲上来了,抿了口玻璃杯里的酒,“不过我前任特别喜欢,他弹吉他的,每天睡觉都恨不得把那破吉他抱在怀里,简直有病是不是。”

    “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弹吉他的。”江窈说,“跟你前任一样,爱吉他爱音乐,每天对着谱子茶不思饭不想。”

    “真的假的?”贺时音颇有兴致,“也是你前任?”

    “不是。”江窈否认,“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贺时音“切”了一声,表情很是不屑,“我可不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友谊的,就算有,那也是装的。”

    “美女,能加个微信吗?”

    旁边冷不丁冒出个男人,“s”形身材,只不过凸出来那部分是他的腰侧肥肉,皮带扣到最外侧的洞眼里,也依旧箍不住他的肚腩。

    眼底精光泛起,对准贺时音。

    “抱歉。”贺时音端着杯子的手不动声色的避开,“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没别的意思啊妹妹。”男人又凑近了点,“加个微信而已,认识认识嘛。”

    谁料下一秒贺时音举起手找来一名酒保,指着身侧的男人大声说:“他骚扰我。”

    她惹出的动静不小,即使背景音嘈乱,小范围内也有不少人望向这边。

    膀大腰圆的男人吃了个瘪,在酒保按下耳麦之前悻悻离去,还不忘丢给贺时音一个白眼。

    重归清净后,贺时音冲着江窈挑了挑眉,“看见没,对男人就得这么狠。”

    江窈是打心眼里佩服起她来,点头笑着说:“学到了。”

    酒吧里的音乐骤然换了个风格,悠扬的轻音乐旋律响起时,江窈紧绷的状态整个松懈下来。

    她下意识瞥一眼贺时音。

    对面的人神色未变,视线不知道望向何处,状似一幅在放空的状态。

    江窈却看清她屈指扣住杯壁的动作。

    用了不少力,指骨都泛着白。

    于是江窈笃定,这突然转变的音乐风格跟她那个前男友八成脱不开干系。

    江窈仰头抿入自己的那杯名为“失忆”的鸡尾酒,名字取得莫名其妙,实际上配方还是那个配方,跟她第一次喝到的那杯简直别无二致。

    对面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外套,连花掉的妆也重新补过了,伸手敲了敲江窈面前的桌子,用口型示意“走吗”。

    “这么早么。”江窈偏头扫过一眼,“乐队还没下班呢。”

    贺时音威胁她:“你不走的话我可走了。”

    江窈不想一个人呆着,妥协后跟着她出门。

    “喝了酒谁开车?”江窈隐隐觉得头晕,挽着贺时音的臂弯和她并排走。

    贺时音没拒绝,步子平稳得不像刚喝了酒的人,“叫个代驾,或者我们打出租回去,明天我找人开回来也行。”

    “噢。”江窈没什么思考能力,“随你吧。”

    江窈垂着头和贺时音在路边等车,有个男人身着澄音酒吧的工作服,匆匆忙忙追上来,“您好,您的包落在我们店里了。”

    江窈闻声看过来,看见熟悉的挎包后大脑短暂宕机了几秒,才发觉肩上空空如也,接过来背上后冲他道了谢。

    “你这什么酒量。”贺时音嫌弃皱眉,“才喝一杯就醉得包都忘了拿。”

    江窈低着头检查包里有没有少东西,一边否认:“我没醉。”

    “行,你没醉,喝醉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贺时音说。

    包里没少东西,江窈松了口气,刚要拉上拉链,却瞥见夹层里露出的白色一角。

    那不是属于她包里的东西。

    她趁着身边的人不注意,捏着那一角抽了出来,一张保存完好的拍立得照片显露出来,上边的江窈画着夸张艳丽的妆容,手里握着的话筒上刻着“JY”两个英文字母。

    如果不是再见到这张照片,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是少东西了吗?”旁边有人出声。

    江窈抑住眼眶里快要滴落的泪,飞快的将那张拍立得照片重新塞回夹层,拉上拉链,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少,什么都没有少。”

    贺时音半信半疑地对上她的视线,即使在路灯的昏暗光线下也能看清女人的眼眶泛着红,刚才慌张藏东西的动作明显得她都不忍心拆穿。

    每个人都有秘密。

    贺时音什么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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