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想这样霸气地一走了之，但人总是要面对事实的

    就在格蕾豪情万丈（中二爆表）地发表了自己的起飞感言后，她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星星似乎也在愈发向飞船靠近——直到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是卫星啊。

    她看着挡风玻璃外骤然接近，又徐徐飘过的大大小小的废弃卫星。恒星的光芒浮动在废弃机械的金属外壳上，五颜六色的涂漆和惨白色的序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满是凹痕的金属和残破的机械组件无不暗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惨烈的冲撞——事实上，有一些痕迹还颇为崭新。

    “彼特里科号”就像在礁石间航行的船只，推进器蓝色的光焰在废弃卫星组成的海洋中荡开一条笔直的光路。

    格蕾决定先探索一下飞船内部，反正通过这片废弃卫星组成的垃圾海还要很久。

    她上下走了走。飞船看起来不大，内部功能还是很齐全。船底是引擎和货舱，不知道之前运输过什么，舱底满是粘液。不透明的黑色半固体胶结在地面上，相互累积，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障壁，“真是的……”那个奸商可没有说过这个啊……这也太亏了吧

    “……这都是什么啊”，格蕾举起手臂，金属色的光泽在忽明忽暗的吊灯下一闪而过，另一只手利落地从身侧的腰包中掏出了一个崭新的机械手，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她瞬间换上了这只新手。

    她用力张开五指，微蓝的光焰由手心而起，勾勒出手指的轮廓，伴随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她单手结拳，用力向黑色“墙壁”挥出。

    和预想中一击即碎的状态不同，”墙壁”像是柔软的胶质，仅在表面出现了轻微的崩碎，弹性的表面随即将她的拳头弹开。

    部分掉落的碎屑伴随着她冲出的拳头一起反弹出来，在她的脚边微微颤动着，格蕾叹了口气，十分珍惜地收回了机械手掌，重新套上了原有的简易钳子。

    这是格蕾在回收帮派机器人时，发现的可以用来战斗的手掌组件，因为没有充能方法，能量只能用一次少一次。

    看起来在解决掉货舱的“黑色墙壁”之前是没办法继续探索了，她甩了甩受到冲击而酸胀的肩膀， “……不知道上一任船主从哪里弄来的外星玩意，还是等到了空港后再让专业人员清理吧。”

    飞船第二层是厨房、卧室以及船员大厅。虽然说是大厅，但受到大小限制，勉强只能摆下一张圆形餐桌和一些简易的厨房用具，一旁的角落还有一个小小的吧台，上面立着一个布满灰尘的空酒瓶。船员大厅有一面广阔的落地窗，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璀璨的星海和缓缓旋转的巨大星球。

    为了自己今晚的睡眠着想，格蕾着重看了看卧室。

    卧室门口都用名牌标志了人员身份。格蕾挨个看了过去，标志着船员的卧室房间全部房门紧闭，又来回逛了逛，确定没有看见标志着船长的房间。看起来船长的房间似乎是固定的，并没有给她其他的选择权利。

    只能上到第三层去看看了。

    和第二层平和的气氛不同，第三层一片漆黑，窗外的灯火仿佛隔了一层雾气，难以照亮狭小的走廊。

    ‘

    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郁了，越靠近地面，温度下降得越厉害。

    正当她想向前看看时，一个清晰的机械女音出现在她的耳边，“前方暂时禁止通行，请回避！”

    格蕾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头顶的全域广播。

    “你是谁？”

    “我是‘彼特里科’号的舰载AI助手，全称为Ship-based Artifitelligeice（舰载人工智能点阵），也可以简称SAIL（S.A.I.L.），或者说帆板……”

    “啊，帆板女士，很高兴见到你。”格蕾觉得这个声音和以前接触过的仿生人相比似乎更加老成。

    “我也是……格蕾。”帆板女士的机械音中似乎也添上了几分笑意，“很高兴能与您合作。”

    格蕾敏感地注意到了帆板言语中的细节。作为飞船的主人，AI似乎有些过于冷淡了……就好像，她还没拿到这艘飞船的全部权限一样。

    算了，格蕾并不打算在现在深究帆板的行为背后的原因。

    未来还很长，她有自信能在不远的将来了解到这艘飞船背后的秘密。

    想到这儿，格蕾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三楼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是不是维修上出现了问题？”

    “三楼的清理工作暂未完成。”帆板女士的话似乎意犹未尽。

    “清理什么？”

    “飞船停泊时入侵的脏东西而已……不用为此操心，已为您同步代办事项……定位：启世空间站，已开启自动驾驶，行驶期间，您可以在餐厅稍作休息。”

    看来从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格蕾瞥了一眼三楼冷清的走廊，决定先照帆板女士说的去做。

    ————

    昏暗的空间里，恒星的光芒透过纳米玻璃从舷窗流淌而入，在这朦胧的光源下，蓝色折叠桌板上的划痕，隐约的锈迹，空气中悦动的尘埃却愈发分明。

    寂静在这个空间中缓缓流淌着，就像窗外交替出现的日升日落，光线一次次充盈又一次次衰弱。

    不知过了多久，格蕾突然被墙上传来的警报声给吵醒了。

    她夸张地打着哈欠，一只手揉了揉仍旧懵懂的睡眼。情况来得太突然，她着实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帆板女士的声音出现在了通向二楼驾驶室的拐角，“警告，有大型未知物体靠近！”

    格蕾顺势看向挡风玻璃外——越往外层深入，周遭的金属垃圾也变得更加笨重厚实，实际上，有的碎片足有这艘运输船的两倍之大，不难想象如果砸到飞船会发生怎样的悲剧——一定会机毁人亡的吧。

    她咽了一口口水，指挥“帆板”操纵舰载炮打碎垃圾，自己则专心操纵飞船避开袭来的碎片。

    就在顺利合作时，她看到在挡风玻璃右侧掠过一个巨影——实际上，这种几乎占据了整个挡风玻璃规模的飞船很难让人忽视掉。

    不，这已经不算是飞船了，格蕾否定掉之前的判断，努力伸长脖子，这才勉强看到了面前巨舰的全貌。

    突破了被粉碎成星屑的陨石碎片腾起的淡蓝色薄雾，一座有如半个城市大小的宏伟巨轮缓缓驶来。

    这艘巨轮被黑漆覆盖，隐约可见彩虹光泽的昂贵漆面上又包裹着一层浅淡的蓝色屏障。哪怕刚刚穿越了大半个垃圾卫星海洋，光洁的表面也未损分毫。

    她睁大了眼睛。

    刚刚还被她视作是洪水猛兽的金属残片在这艘巨兽面前，就像是偶然掉落的饼干碎片——实际上，连拂衣的动作都算不上，保护罩在船体和外围垃圾之间形成了一圈明显的真空层，而那片不起眼的碎片，早就在接触保护罩的瞬间就化为粉尘一了百了了。

    随着巨轮缓缓驶过，船身上雄伟的独眼巨人标志也显露出来。肌肉虬结的巨人单手托举巍峨的山体，巨人额间令人难以忽视的单眼像是名贵的宝石，在淡蓝保护罩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泰坦公司的运输舰……”格蕾擦了擦嘴角留下的羡慕的泪水，“果然开大船才是宇宙的真谛啊！”

    泰坦公司以其研发并大量投入使用运输舰而闻名。泰坦系列的运输舰以体型巨大、承载能力强而著称，虽然牺牲了一定的机动性，但是星舰自带的强大防御力仍旧使许多星盗不敢轻易下手。

    格蕾看着巨轮航行后在太空垃圾中留下的顺畅的通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拉起手柄，驾驶飞船紧随其后跨入了通路。

    并不是为了近距离瞻仰一下梦想中的飞船，格蕾暗暗想到，体型庞大的星舰就像科考打头的破冰船一样，可以轻易破开对中小型飞船造成致命打击的垃圾海洋，留下一条清爽的道路。

    除此之外，星舰移动荡起的星屑也可以形成短时间内的“太空洋流”，顺水行舟，省时省油。

    她瞟了一眼窗户，两侧的飞船有不少和她打着一样主意的，之前分散在各处的飞船都聚集在星舰身后，又和巨舰本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

    #启世空间站

    因为地理位置相对偏僻，这里几乎没有除大型运输舰以外的访客，空荡荡的停机位略微显得有些寂寥。

    飞船停泊处，格蕾勉力举着已经酸疼的手臂，停机坪前的自动出票机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张发票，机械音徐徐响起，“检测到账户余额290.53像素点……请于两个恒星日内，取回您存放在立体港口第5909层，坐标（243，2595）的飞船，谢谢合作，如超过停放时长，将按每恒星时50像素点进行收费……”

    她一把扯下半含在出票口处的发票。

    眼前标志着“243，2595，5909”的透明停机坪缓缓升起，随即没入了两侧紧贴空港墙体的“智能立体港口”中，透明薄板向飞来一样原路返回，严丝合缝地镶嵌进边框闪烁着亮绿色荧光的六边形格网。

    格蕾颇为感兴趣地注视着眼前蜂巢一样的立体停机坪，“嘶……这个停机坪吸附飞船的原理是什么呢？磁悬浮？可重复使用的强力生物胶？……不，这个成本太高了，难不成是通过真空吸盘组合而成的平面真空吸附装置……不管怎么样，好想给船上装一个啊。”

    她矗立在启世站的入口处。

    无人问津的空间站入口，只有一座悬浮液晶雕像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启世站的由来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里是星环建造的起点，也是第一批人类殖民者登陆这颗星球的起始。

    这里曾被作为人类殖民者的临时居住区，包含一切的维生设施和基础的生态循环，可以说是星环的缩影。第一批人类殖民者就是从这里将星球上的资源转化成建设材料，一步步建起星环和“故障之城”的。

    这里曾是星系中出名的渡口，但在“赛博幽灵”出没后，却鲜有人迹。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格蕾连接上空间站的主系统，却发现这座空间站在“赛博幽灵”事件爆发后运输往来仍十分频繁。

    她看着眼前被电子警戒线重重封锁的空间站入口，再低头看看手中莫名出现的运输记录。

    看来这座空间站的秘密并不只是发疯的仿生人那么简单……恐怕，是有人想借仿生人的名义来干一些违反星际法典的事情！

    一种莫名的骄傲油然而生。

    今天，我，格蕾，就要当那正道的光，将黑暗绳之以法！

    绝对不是冲着什么悬赏来的！对，和张贴在空间站入口的悬赏令没有半个像素点的关系！

    她一把拉下了空间站入口的闸门。

    一道白光闪过。

    一阵难以言喻的天旋地转后。

    格蕾的脚又再一次站在了实地上。

    她踏了踏水泥地面，暗暗吐槽，“空间站为什么还要搞这种主题装修啊？”

    下一秒却抬头发现，周围的景色似乎已不是空间站内了。

    她看着头顶无限真实的太阳，又看看周围歪七八遭却打扮得无限接近于人类的仿生人——其中那个正对着她的还在殴打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矮个子人类。

    ……

    格蕾当机立断……转身打开了刚才的大门。

    却只看见了一个空荡荡的电梯。

    我空间站呢？

    我那么大一个空间站呢？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大门后面没有需要绳之以法的恶徒（悬赏人头），真的只有一堆疯了的仿生人啊！